8. 第 8 章

作品:《郡主妹妹,唐突不得

    宫墙将天穹割裂成四方的囚笼,抬眼望去,一只飞鸟都见不着。热气在一个个四方格子里发酵,蝉隐于繁叶不知疲倦地鸣叫。


    李明月以为已见惯无常事。


    十几载深宫,足将璞玉磨成镇纸,她学会所谓贵人姿态——


    端坐高台,连睫毛垂落的弧度都丈量得恰到好处,假作看不见满地鲜血铺就得的权力之路。


    宫中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每个宫都不知道有几个“吉祥”,几个“如意”,苓嫔失宠,苓嫔的族妹进宫接着为家族光宗耀祖。


    宫里有尊贵的卑贱的,美丽的平庸的,机灵的愚钝的,有用的没用的,独独没有不可替代的。


    可在这日御宠园的管事带着鹦鹉来到抱玉轩,请她重新挑选一只的时候,李明月的胃还是忍不住地抽搐了一下,觉得恶心。


    “郡主娘娘想必已听闻尤贵人的事了吧。那尤贵人已经废了,走不了路,皇后娘娘让给挪到冷宫去了。只是可怜您那鹦鹉,也平白叫她给糟践,真是晦气。”


    纵使不久前尤贵人踏进御宠园时,谄媚的人也是他,但并不妨碍总管事赵喻平此刻露出嫌恶的表情。捧高踩低,真是惯用的嘴脸。


    “不过郡主您放心,圣上吩咐咱们了,这御宠园新驯的雀儿,随您挑选,您瞧瞧,看上哪个了。”


    赵公公掐着手指,眯着眼地给她介绍。


    “这是葵花风头鹦鹉,最通人性,这金刚鹦鹉呢,羽毛长得鲜亮,各有所长,您瞧那只绿的,学说话学得最好了,还有那只……”


    “行了,本郡主最近也不想看什么鹦鹉了,吵吵嚷嚷地惹太后心烦。”


    “可是圣上……”赵公公还想劝几句,见李明月搬出了太后,也悻悻然闭嘴。


    李明月拂了手帕,“你们就先养着,本郡主想看之时自会传唤。圣上的好意本郡主会去谢,不会让你们没法子交差的。”


    冷淡的语气从静安郡主口中说出,下了闭门羹。


    “桑绿,送赵公公出去。”


    李明月偏头不再看第二眼。


    圣上已经开了天恩,太后已经得到皇帝对她该有的尊重。


    那只是一只小小的鹦鹉。


    品种不稀奇,羽毛也不是最光亮,每年御宠园不知会驯多少只。没有多喜欢,没亲自喂过食,换过水,没取过名字,只是在抱玉轩跟她说过一次吉祥话的被规训,被束缚,无有歉意和忏悔的笼中鸟雀。


    说到底她也没什么区别。


    任其搓圆,唇亡齿寒。


    当个成婚的物件儿。


    近年朝中关于立太子的呼声不断,皇后无所出,圣上无嫡子,太子人选也五花八门,各有党羽。


    五皇子母妃静妃是四妃之首,出身世家,深受皇帝宠爱,外祖父是皇上当年的太傅,他是如今太子最热门的人选,自然也是不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而今五皇子失踪,政局动乱,前朝后宫心怀不轨者,也有了动作。


    静妃和皇后走得近,静妃早已六神无主,阖宫上下大小事都是皇后打理。皇后替静妃转圜于各方,实在腾不开手协理六宫所有事,又不想分权于其他高位妃嫔,一些事便恭请太后商议。


    裴太后已不理常事多年,却也免不得出面。


    秦佑泽生死不明,静妃不在,太后也不总让她作陪,她也喘口气。


    不用与静妃无言对坐可太好了。


    李明月和静妃并无交情,静妃对于冷淡骄矜的静安郡主做她儿媳一事想也不大乐意,只是碍于太后面儿上不好直说。


    请安时若恰好碰上,多半是太后轻咳,李明月僵硬地斟过青瓷茶壶,腕间凝滞如提千钧,指尖堪堪擦过静妃手背,静妃再僵硬地接过,饮不过三口便推脱胸闷回宫。


    鎏金护甲扣在案几,惊起半帘浮尘。


    二人俱是一震。


    隔日瞧见静妃待皇后侄女王淑环,却有另一番光景。


    王淑环也巴结她,踏着杏花影进宫,素手研墨,锦帕绣着婉约小令,食盒盛着玲珑酥饼,“温良恭俭”四个字几乎从湘裙底漫出来,生生要将“五皇子妃”的玉牒捧成唾手可得的香囊。


    天作之合,简直是天作之合。


    但只怕此时要“阴阳两隔”。


    李明月数回路过昭阳殿前的九曲桥,总要掐一把虎口压住嘴角。若叫人瞧见她的幸灾乐祸,要疑心夏日花色里掺了砒霜。


    那边不用见了,倒是四皇子的母妃——丽贵妃洵芳宫里的描金帖子来得蹊跷,细想来回神,笼络之意,昭然若揭。


    太后撂下话时,正挑弄着腕上佛珠,檀木珠子劈啪作响。


    “哀家已经替你回绝了,丽贵妃心机深沉,居心不良,她那边少来往。”


    说完狐疑地撇她一眼,问她:“你没跟丽贵妃那边来往吧。”


    李明月闭目摇头,太后这才放过她。


    -


    七月初一那日,裴小侯爷快马加鞭的急奏,附带着五皇子的信物,一并送至御书房圣上案牍。


    秦佑泽一干人等死里逃生,活捉杀手,危机解除,现已到了上京城外紧邻县城的禾阳畔,不日就抵达上京。


    留下议事的大臣一改愁颜,丞相大夫高呼万幸,天佑皇子,圣上合上信纸,龙心大悦,喜不自胜,一连说了三声好。将大臣们遣退后,明黄袍角掠过蟠龙柱,高声吩咐。


    “来人,快把消息告诉静妃!不不,摆驾昭阳殿,朕亲自去跟静妃说!”


    说罢便快步行出,太监领事苏维东提醒圣上,“陛下,静妃娘娘正在皇后娘娘处儿呢。”


    “也好也好,皇后也在,那便去椒德宫!”


    “遵旨,摆驾椒德宫——”


    太监急忙小跑抬过轿撵,苏公公小跑着跟上,却转头给他的徒弟往西面使眼色。小徒弟连忙点头,悄不做声落到行队最后,向洵芳宫溜去,刚拐过游廊,就瞧见洵芳宫的洒扫宫女提着水桶往这边张望。


    皇帝的圣驾行至椒德宫门前,“陛下驾到——”


    皇后头梳高髻,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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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并不十分张扬,织金凤纹罗装,端庄淑慧,贤德温和。她与皇帝少年夫妻几十载,后宫莺莺燕燕,照单全收,个个以礼相待,恩威并施,母仪天下。


    身坐椒德宫主位,她正与静妃说着话,听到皇帝来了,讶然起身迎接。


    “陛下万安。陛下怎的这时过来了,还一身汗,可是有什么急事儿。”


    “不是急事,是好事!”


    皇帝看向一旁行礼的静妃,连云髻未见金钗,不施粉黛,淡色宫装衬得她温婉出尘,柔弱依人,只是连月的忧虑平添憔悴。


    “爱妃快快平身。爱妃,老五有消息了,安然无恙,已经到了禾阳,明日就能回宫!朕想着得赶紧把好消息告诉你,苏维东说你在皇后这儿,正好,朕便赶紧过来了!”


    静妃双眸含泪,不敢置信地确认,“陛下说得是真的吗?泽儿真的平安回来了!”


    “娘娘,陛下哪儿能骗您啊!这是刚递上来的裴小侯爷的急奏,老奴都给带过来了,您瞧。”


    皇帝搂过静妃的肩膀,将她拥入怀中,“朕说的都是真的。”


    皇后见她无措,便接过苏维东带来的奏书细读,又将信物拿出,端详良久后,眉头舒展,也笑道:


    “妹妹放心吧,本宫替你仔细瞧过了,佑泽平安无事。真的是太好了,妹妹这段时日寝食难安,人也憔悴不少,如今总算能放下心了。”


    “皇后说得对,你这段时间睡得不好,吃的也少,得好好补补。老五回来看见他母妃这个样子,叫他心里怎么好受。苏公公,传个太医,叫他好生给静妃调理,药材补剂都需用上好的,不必计较份例。”


    静妃抬起手绢,压在湿润的眼角,道:


    “是臣妾无用。臣妾知道,这些日子陛下心里也不好受,臣妾却无法宽慰陛下。娘娘掌管六宫事务,操心劳累,臣妾不但帮不上忙,还拖累娘娘替臣妾打点。陛下、娘娘的恩情,臣妾感激不尽。”


    皇后微笑,劝解静妃。


    “你身为娘亲,担心自己的孩子乃人之常情,本宫怎会怪你。都是自家姐妹,是本宫应该做的。”


    皇帝瞧着她们姐妹相称,妻妾友善的样子,挺着肚子,满意抚须。


    皇后宽宏大方,从不善妒,虽无所出,这些年却将阖宫打理的井井有条,滴水不漏,对他的宠妃也关怀照顾,退避忍让。


    而静妃书香门第出身,善诗书琴乐,温柔解意,只是性子柔弱,没什么主见,但也没什么野心。


    若将来老五即位,皇后静妃各居东西二宫,也称得上和睦。


    只不过老五已及冠,宫妃要好生挑选,皇帝端详着皇后端庄的姿态。


    若王氏再出一个皇后,是不是皇恩过剩。太后那边,之前也意有所指,仪和的女儿豆蔻当年,可那丫头的性子冷淡执拗,不是容人的主儿,免不了事端……


    老五回来后,这两方制衡的局面一时半会儿解不了,不急于一时定论。只是老四那边,这次做得过头了。


    皇帝浑浊的眼蒙上阴霾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