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以灭顶的威压伴着强光从天而降，众人不得不闭上眼，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只听到一声高过一声的轰隆声。


    落石不断砸下，众人纷纷四散躲避，天地平静之后，他们再抬头，只见半个山头都被削平了。


    有人发出疑问：“这就结束了吗？”


    “渡劫的是谁？成功了吗？还是……”


    空中黑云未散，狂风卷着落叶杂草扫过每一寸土地，气氛愈发肃杀。


    “嘶——”有人手臂被风中的枯枝打到，发出一声痛叫。


    血腥味随风涌向众人鼻尖，天色很暗他们甚至看不清身边人的表情，谁也不敢动妄动，生怕风中冒出什么东西，要取他们的性命。


    一道金光从崩塌的山上亮起，直冲天际。


    金光内，云渺人剑合一，方才的雷电没伤到她分毫，反而磨砺了她的气势，不公正的天道终将败在她的剑下。


    金光与紫光在空中相撞，爆发出激烈的灵气，一圈一圈往外激荡，两道光柱僵持许久，寸步不让。


    云渺要对抗的，不仅是天道能毁灭一切的力量，还有天道在她耳边的低语，声声直击她的灵魂深处，每一个字都想毁掉她的道心。


    ——汝悟道修真，所求为何？


    一开始和修真界所有人一样，是为了力量与长生，后来是为了报仇，毁掉这个肮脏的世界，如今是毁灭天道，让三界免受天道控制，也是为了护住所爱。


    天道好像能听到云渺心中的想法。


    ——汝所爱为汝亲手所杀。


    踏上绝情道后，第一个死在云渺手里的，是跟随她多年的灵宠，那只和小灵长得很像的小松鼠。第二个死在她手里的，是凡人明安远，第三个叫季安，第四个……


    尘封已久的记忆被逐渐揭开，云渺忽然想起了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一双双眼睛逐渐重合，最终变成一个人的模样，是元岸，最后一个死在她手里的人。


    那日她把元岸赶走以后，除了那一段影像，再也没有联系到他，大长老口中的算计只是巧合。


    见到元岸的时候，云渺一眼就认出他是假的，她以为大长老已经成功夺舍元岸，所以才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一切发生地太快，她没想到元岸还在，痛楚将她淹没，还没来得及后悔，绝情道功法已将她的修为推至巅峰，引来天道。


    此刻，过去的一切过分清晰，云渺清楚地意识到，他们是同一个人，是明安远也是元岸，可是对于过去的云渺来说，她是真真切切地杀了十九个不同的人，每一次的爱与痛都是真实存在的。


    “是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他，错了那么多次，我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云渺的眼神十分坚定，反问道，“那你呢？天道。你可有错？你配为天道吗？”


    天道避而不答。


    ——所爱已失，汝所为皆是徒劳。


    “往事不可追，过去的他们造就今日的我。父亲让我随心而为，好友愿我平安喜乐，元岸盼我得偿所愿，还有钟山镇的百姓，他们望我一生自由。”


    云渺如今拥有的力量不属于她一个人，而是来自所有爱她，让她懂得什么是爱的那些人。


    “我要实现他们的愿望，要为以后的所有人铺出一条通天大道，天道是我们最大的阻碍，我便灭了天道。”


    ——区区蚍蜉，岂可撼树。


    云渺感受到天道的怒意，笑起来：“你在生气！你本该大道无情，维持天地秩序，怎么生出属于生灵的七情六欲了？有了私欲，你无法再控制天地法则，你的力量会逐渐衰弱。


    “我能在这里挑战你，不是因为我的强大，而是因为你的无能，你自己也发现了吧，所以才迫不及待地想要杀我，等我真能飞升那日，你将再也无法阻止我。”


    她如今的修为离真正的飞升还有很大差距，雷劫本不该在此时出现的。


    黑紫色的光柱重重往下一压，云渺被迫降下百丈，表情却愈发轻松。


    传闻中飞升之时，天道会有三问问心，方才的四局话明显不是正常的考验。


    天道的声音已彻底消失，云渺猜测，天道被她勘破弱点，急着解决自己，它的情绪越多，实力就会更弱，因此失去对天地法则的控制。


    没了天道的压制，云渺的修为再度攀升，与此同时，天色亮了些许，厚重的黑色雷云隐隐有溃散的趋势。


    金光之中，云渺有所感悟，先生情，再灭情，可证道修炼，先生情，再，她所修乃情之道，多情或是绝情，仅在一念之差。


    纵是天道最终也逃不开七情六欲，她又何必执着于此，报仇、修炼，皆是出于情之一字，绝情本就不符合她的道。


    逆心而为是悲剧的开始，无法接受自己的作为，是痛苦的根源，当年阿石和红儿的悲剧不会在她身上重演。


    “当年犯下的错我敢承认，天道,你敢吗？”随着一声怒喝，金光劈开黑紫色的光柱，直冲万丈高空。


    天空开始震动，是雷云在做最后的挣扎。


    云渺挥动寻踪剑，将所有的力量凝聚于最后一击。


    “破——”


    一剑破万障，黑云瞬间溃散，天光重新照耀大地，前所未有的浓郁灵气自金光中而来，涌向大地。


    众人沐浴在金光之下，受灵气涤荡，停滞已久的修为皆有所松动，这一刻，不论修真者还是妖族，甚至是人界的普通人，都觉得灵台清明，郁结消散，前途似乎豁然开朗。


    云渺与天道的交锋看似漫长，实则只过了短短几息的时间，因为发生了太多事，如今身处一个全新的世界，众人只觉得恍如隔世。


    万年前，修真界最后一位飞升的大能，被尊称为妙华仙尊，今日又有一位大能将要飞升，所有修真者都恭敬地跪下，高呼尊上。


    妖界的众妖自然不会尊崇修真界的尊上，尤其是在这位尊上已经飞升，压根管不了修真界琐事的情况下，以红狐为首的众妖立即又对修真界发起进攻。


    红狐一爪掀翻数十人，嘴上也念叨个不停：“若不是天道偏帮，禁锢我狐族数万年，如今哪还有你们修真界什么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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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族？你是狐族！”谁都没见过传说中的狐族，听到红狐的话，惊惧又怀疑。


    它的模样确实和所有妖族都不一样，可天道既已禁锢狐族消失数万年，又如何会让他们再次出世。


    见众人不信，红狐只觉得自己的尊严被人挑衅，当即化作原形，仰天长啸，引得万妖朝拜。


    啸叫声还未停止，一柄长剑自山巅飞来，恰好横在他的口中，叫声戛然而止。


    “聒噪。”云渺出现在红狐面前，一掌按在他的头顶，原本体型巨大的狐狸突然变小，在落地之前被寻踪剑接住。


    红狐眼神呆滞，当即破口大骂，尖嘴开开合合却说不出人话，只一阵吱哇乱叫。


    妖族尚能忍耐，修真界的众人却忍不住大笑起来，连对云渺成为新的尊上，而且留在修真界一事的震惊都被冲淡许多。


    气氛不错，妖族已开始悄悄撤退，他们不傻，这个女人一掌就能把他们的王拍成宠物，要收拾他们比捏蚂蚁还简单。


    红狐发现小弟的背叛，冲他们龇牙咧嘴，想用秘术控制他们，却发现自己被云渺压制地死死的。


    有人想乘胜追击，诛杀这些妖族，却被身边的人拉住。


    “尊上还未发话，你逞什么能？”他们离云渺很远，说话的声音很轻，却还是招来云渺穿过人群的冷冷一瞥。


    这一眼的威慑太过强大，他们膝盖一软，当即跪下，战战兢兢地开口：“拜见尊上。”


    在场所有人有样学样，纷纷跪下，参拜声如同波浪，从云渺身边一阵一阵传向远处。


    刚经历过一场大战，云渺发丝散乱，衣衫也有些破旧，却不妨碍众人对她的畏惧和仰慕。


    无人再敢对她发出质疑，她不仅是修真界唯一的尊上，更为所有修真者带来了新的希望。


    云渺看着众人，目光淡淡，表情不喜不悲，终于大仇得报，站在修真界之巅，她没觉得爽快高兴，心中反而格外平静。


    沉默良久，她终于开口说话：“收敛不幸殒命道友的尸身，去合欢宗地宫解救还活着的道友和妖族，清算有所参与此事的人和门派，若能主动交出参与者，对该宗派既往不咎，若是妄图包庇，三界内将再无这个宗派。”


    众人齐声应道：“是 。”


    云渺的身形消失在原地，在场许多人面如死灰，如今无人敢质疑云渺，也无人敢反抗她，所有残害过同胞的人，他们的结局在此刻被决定。


    ~


    迷雾重重的断崖边，云渺一跃而下。


    她离飞升仅有一步之遥，此般的境界是吸收三界灵气，依靠众生的力量才达到的，三界已是她的责任，先叫停修真界与妖界的大战，她才有时间寻找元岸。


    此处断崖深不见底，深入地底百余丈以后，才终于踩到地面。


    手上的夜明珠照亮黑暗的空间，地上满是打斗的痕迹，沿路一直走，云渺只看到了各种残骸。


    “元岸。”云渺的声音在地底回荡，她在此处感受不到半分属于元岸的气息。


    他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