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青狐入梦·镜花(CP向,不喜勿入)

作品:《反骨仔是如何炼成的

    这个世界是多么的荒诞而扭曲,一边是刻在竹简上的流传千古的君臣如鱼水,一边是刻在思想上无时无刻不在禁锢的三从四德。


    四世三公,太傅嫡长女。


    刘长青的姓名掩盖在这些沉甸甸的东西之下。


    是荣耀,也是她的枷锁。


    太傅之女应该比别人更加优秀,她应该是所有女人的典范,她是最适合的帝后人选。


    少年时,刘长青颇有才名。


    年少热烈时,她曾幻想过未来夫君是何模样?


    是才富五车?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还是镇守边疆的威武将军?


    这幻想只保留了非常短暂的时间。


    天资聪慧的她在看清朝廷局势后,感到一阵胆战心惊。


    那天,她隔着远远的阶梯,明黄的纱帐,看到了她未来的夫君,或者说,她未来的辅佐的对象。


    他不聪慧,没有想象中那么俊美,也对她没有感情。


    或者说,在场每一个若有若无打量自己的人的眼中,都没有感情。


    冷冰冰,无机制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


    于是刘长青忽然感到一阵后怕。


    她明白,嫁得不是他,是他背后的整个国家。


    从今以后,属于刘长青的一切都会被悄无声息的抹去,她的才能,生命,这一生所能创造的一切能量,都将化作他,化作他背后这个庞大国家的养分,源源不断地供养、支撑起这个荒唐的戏台。


    也是从某一刻起,她注视着底下的朝廷命妇,亦或是后宫那些鲜花一般嫔妃们……金碧辉煌的大殿内,她们的面孔像蜡油一样消融了,化作一张张没有差别的白板。


    午夜梦回时,当刘长青站在镜前,她不敢抬头看向镜中。


    她生怕看见那样一张脸。


    没有五官,没有凸起,只是平整,苍白的空洞面孔。


    所有的一切都是死气沉沉的,如果在看到这样一张脸,这样一张与过去少年时截然不同的样子。


    ……也许她真的会坚持不住吧。


    成为冷宫中疯疯癫癫的一员,那不是刘长青想要的。


    虽然她已经逐渐分不清自己跟她们有什么区别了。


    她不知道自己还在坚持些什么。


    刘长青的宫殿中有一段时间搬出了所有能照出影像的东西。


    但是刘长青知道,这不过是自欺欺人。


    在日复一日的沉默中,在大殿上这个位置坐着的日日夜夜,有什么东西已经被侵蚀得千疮百孔。


    ……


    后宫又进新人了。


    刘长青高坐殿上,平静地扫过一张张在她看去毫无区别的脸。


    她尽心尽责地扮演好一位帝后该有的样子。


    人人夸赞帝后端庄仁厚,不骄不躁,是为天下女子表率,是为大寒朝之幸。


    幸吗……那这大概是她最大的不幸换来的吧。


    刘长青垂下了眼,让下人带走了请安的妃嫔们。


    除了帝后与妃嫔之间的交流之外,她们不会再有多余的交际。


    是的,本来该是这样的。


    可是那天……


    这个孩子是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刘长青不是没有预料到。


    但是她从未想过,那些人竟然如此大胆,敢在皇宫之中动手!


    差一点……只差一点……!


    这个孩子就消失在这吃人的皇宫中了!


    刘长青出奇的愤怒。


    这件事情挑起了她多年来隐藏很好,就连她自己都以为消失了的血性与怒火。


    她难得撕破帝后的温和从容,像一头暴怒的母兽一般拽着身边人嘶吼。


    “是谁……”


    是谁要害她的孩子……害了她还不够,还要害她的孩子吗!?


    “帝后,你冷静些。”


    那个女人刘长青还记得,她叫楚嫖,是一个过分活泼的妃子。


    相较于后宫为了迎合皇帝口味而偏向妖娆妩媚打扮的潮流不同,楚嫖虽然也偏爱艳色,但是……不一样。


    她像一匹格外有生命力的野马,不知怎么混进羊羔群中。


    就连派来下黑手的刺客,都轻易地败在她手中。


    这是一匹汗血宝马。


    刘长青缓缓松开了手,总算找回几分理智,她头一回认真打量对方的模样。


    “你叫楚嫖?”


    刘长青听到自己这么问道。


    一匹年轻、活力的骏马,应该奔腾的草原,而不是困囿深宅中。


    “是的,”对方笑了,露出雪白的牙齿。


    那是一个对于刘长青来说,过于豪爽,灿烂的笑。


    怪不得虽然楚嫖颜色在偌大的后宫也算排得上前几,却从未被皇帝偏爱。


    “嫖,轻疾快捷。”


    她拽起被麻绳捆住,昏迷过去的刺客,朝刘长青笑得甚至有几分得意:


    “人如其名。”


    刘长青沉默了很久,直到察觉对方迟疑,她才露出一个生疏的笑容,望着对方的眼睛,轻声附和道:


    “是,楚嫖……人如其名。”


    两个女人之间的友谊来的非常迅速,以至于在短时间内达到深厚的程度也似乎不足为奇。


    更何况楚嫖还是那么热烈赤忱的外向性格。


    就算是天山上最坚不可摧的冰川也会为了山下热烈盛开的红荼蘼而甘愿融化,只为顺着雪山而下,换擦肩而过的一眼。


    ……


    楚嫖已经好几天没来了。


    刘长青感到焦躁,她不明白这焦躁的源头,但这不妨碍她去找人传唤楚嫖。


    作为帝后,传召后宫一个普通妃嫔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对吧?


    ……她知道自己有些不正常,也许这是疯狂的前兆。


    ……


    …………


    她给自己带来了一面铜镜。


    亲手磨的铜镜。


    楚嫖说,她注意到自己房中没有镜子,可是这怎么能行,就算再忙,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她说,不用担心有人在镜子上做手脚,这面镜子是她亲手磨的,从选石到最后涂层,每道工序都未经他人手。


    …………


    ……


    刘长青终于疯了。


    在看到镜子中自己的第一眼,她意识到这件事。


    但是——


    望着镜子中清晰的倒影,刘长青看到了一双眼睛。


    一双燃着火焰,即将烧死自己与别人的狭长眼睛。


    看着看着,刘长青忽然笑了。


    无声的笑,却越笑越夸张,最终扭曲成一个癫狂的纹路。


    她的眼泪疯狂从眼眶涌出,脸上的表情分不清是笑还是哭。


    ……当刘长青埋在对方的怀抱中,忽然,她的心底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欲望。


    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这么多年的贤良淑德,难道自己也听信了吗?


    ……


    她望着那张比自己年轻的脸庞,忍不住伸出手。


    可是……


    刘长青不知想到什么,伸出去的手迟疑地顿在空中,直到那只手被另一个人接住,并且轻轻落下一吻。


    “青娘……”


    “……”


    刘长青呼吸一顿。


    她闺名青娘。已经许久没有人这么喊过她的名字,就连她自己都险些忘却。


    那是久违的热血沸腾。


    沉寂已久的心脏还会再次泵出如此喷涌的洪流,连刘长青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她仿佛被带回了年轻时的时光,那个会问为什么、凭什么、想要什么就会拼命争抢的自己。


    “……”


    刘长青闭上眼睛。


    她甘愿坠入,这无边的疯狂,任由烈火焚烧这具早已腐朽沉寂的身躯。


    刘长青是一个清醒的女人,但这不代表她不会疯狂。


    恰恰相反,她无比清醒地一条道走到黑。


    就算如悬丝走崖,稍有不慎便粉身碎骨,就算死在这条充满荆棘与位置的道路上,也……在所不惜。


    ——


    刘长青今日难得没有处理政务,而是来到一处宫苑,静静晒着太阳。


    北地多萧瑟,就算种满紧簇的奇花异树也无济于事,天时地力,又岂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旧时的宫苑如今重新修整了一番,模样与从前并没有多大差别。


    刘长青却觉得陌生许多。


    她望着空荡荡的“校场”出神,似乎又听见那个人兴致勃勃在耳边说“后宫不许设置校场,那我便腾出一块空地来,只要有心,哪里不是校场呢?”。


    刘长青已经许久没有梦到过去的事情了,昨夜的梦境中的事情还如昨日一般。


    她想见的人却早已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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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捕捉到身侧传来一声压低的惊呼。


    刘长青目光微凝,落到出声的女官身上,沉声问:“怎么了。”


    女官立马跪下,诚惶诚恐禀报道:“奴婢方才感觉有东西碰到小腿,一时惊恐,陛下赎罪!”


    刘长青微顿。


    “……东西,什么东西?”


    “这……毛茸茸的,也许是野猫?”


    女官凝眉回忆道,有些不确定。


    “起来吧。”


    刘长青摆了摆手,不怎么在意。


    “陛下,是否要下人驱赶……?”


    侍从小心问道。


    每当陛下来这时,心情总不是很好,他们都得小心侍奉着。


    “……”


    刘长青捏了捏鼻梁,轻叹一口气:“不必,就让它自由自在吧。”


    “……是。”


    好不容易来一趟,却被搅扰了兴致。


    眼看天色不早,刘长青正准备离开。


    忽然她看到什么,动作顿住。


    “陛下……?”


    刘长青回神,语气忽然放轻了不少,唯恐惊扰到什么。


    她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草丛某处,道:“……你们先下去,轻声些。”


    众人对视一眼,有些担忧。


    然而刘长青却不容置疑地重复道:“下去。”


    众人只好轻手轻脚退下,在距离这位传奇的女皇帝身后数十米停下。


    刘长青起身,呼吸略有些急促地朝草丛中走去。


    “……”


    她走得很小心。


    草丛中那双眼睛盯着她,没有动。


    刘长青忽然升起几分激动。


    昨夜的梦难道是上天在做提醒,是她回来了吗?


    她几乎不敢相信。


    隐藏在草丛中的分明是一只赤狐,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直勾勾盯着自己,不知道看了多久。


    忽然,刘长青急促喊道:“别走……!”


    她冲到草丛前,急急扒开草丛,却一无所获。


    “陛下!”“陛下小心……”


    身后的侍者一蜂窝涌上来,担忧地围住刘长青。


    不管是身为帝后还是作为新帝,刘长青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端庄持重。鲜少由失态之举。


    刘长青:“……”


    她回过神来,看到周围熙熙攘攘的人们,闭了闭眼。


    “……”


    刘长青疲惫摆手:“散开些。”


    “那是什么?”


    忽然,刘长青听到一个年龄较小的女官发出一声惊呼。


    她忽然心中一动,目光落到“校场”上。


    “……!”


    她的呼吸几乎停住了。


    空白的校场上,一只通体赤色狐狸叼着一朵艳丽的野花。


    这只油光水滑的可恶狐狸昂首挺胸,在阳光下散发金色暖光。


    刘长青的目光定在那朵花上。


    ……新鲜的,带着露水的红花,来自南国的红荼蘼。


    梦中的景象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她面前,令她一时不该作何反应,唯恐上前打破梦境。


    见她看过来,那双琥珀色的狐瞳眯了眯。可恶的,神气的赤狐在她眼前来回走动,毛茸茸的大尾巴时不时甩动,似乎在散发自己的魅力。


    刘长青迟迟不动。


    赤狐停下脚步,歪了歪脑袋,眼中闪现一抹人性化的幽怨。


    想了想,它上前走了几步。


    ……


    刘长青走上前,颤抖着手指抚上狐狸毛茸茸的颈部。


    那里有一圈白毛,围脖一样圈住狐狸脑袋,边缘参差不齐,看着……更像一道狰狞的疤痕。


    “……你……回来了。”


    低不可闻的呢喃自她唇角发出。


    她的力道有些紧,似乎担心松开手眼前的狐狸就会消失不见一般。


    狐狸摇了摇尾巴,舔了舔刘长青的脸,尝到了一股酸涩的咸。


    她一头栽进对方怀里,发出了“嘤嘤嘤”的怪叫。


    真是的,花都被挤扁啦!


    算了算了,就原谅你这次吧~


    将荼蘼叼至刘长青鬓角,狐狸满意打量片刻,朝刘长青热情地蹭了蹭。


    赤红掩映鬓间雪白,并未损去这位女帝的丝毫风骨。


    真好~


    她们成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