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素商脚踝伤到那天，是S市开春后最冷的一天。


    降温到了零度，天空飘着小雨，刮着六级强风。


    “请问是容女士吗？我们是……在洋凇港发现一名女尸，她附近打捞出的文件包里发现了您的信息……”


    有关部门打来电话时，容素商还在国外开会。


    当时她的脑子轰的下炸了一般，全身冰冷。


    平时无论什么时候都游刃有余的容素商赶去机场时崴了脚。


    那人临走前，两人吵架什么伤人的话都说了。


    “滚，别出现在我面前”


    “放心，以后我会从你的世界彻底消失。”


    那人说了平时最多的话，最后一句告别的话，在容素商坐飞机回来时反复出现在脑子里。


    从到停尸房，容素商的脚都没做过处理。


    容素商已经忘记当时是什么心情了。


    只记得，打捞出的证件的确是那人的，不过，那女尸并非是她。


    虽然已经面目全非，大概轮廓还在，容素商能认出。


    后来的基因对比，也验证了容素商的猜测。


    不过，容素商并没有放心。


    因为那人的确好多天没联系她了，如同真的消失了一样。


    之前赌气，并没有理会。


    顾不得其他，容素商动用了很多关系找人，请了有名的私家侦探查。


    这些都没有找到。


    用大数据搜索所有网络图像时，在一个招聘网站扫到了和那人一模一样的人。


    五官轮廓一模一样，左眼尾端的一颗小痣分毫不差。


    只是，那照片太乖了，少了阴郁戾气，像是换了个人。


    容素商没有再立刻去找，只是让人在入职体检的血液中对比了基因。


    等确认后，再见到人，看到她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眨巴着纯真无辜的眼和她对视时，仿佛是恶作剧得逞在嘲笑她。


    那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可以极天真，又可以极残忍。


    那日吵架时的情绪重新涌上来，甚至激增了好几倍。


    直到现在，容素商的胸腔里还涌动着比往日浓烈的情绪。


    这和她以往的修养和风格完全相悖。


    这股郁气不散，她无法保持风度。


    “容总，小顾那边看了一上午，没什么进度，她跟我说，她做不了，再继续给她几天时间也做不出，还会耽误事情。容总，小顾已经很努力了，我们的测评大模型，几个工程师都是花了一些时间才熟悉的，您……”


    Tracy进来跟容素商说事情时提到了顾清妍的情况。


    容素商正在看文件，听到Tracy的话，神色顿了顿。


    顾清妍面上有多崩溃，容素商自然能看得见。


    “继续让她做，下班前做不出，就加班，明天开会前做出什么样就演示什么样的。”容素商冷淡道。


    “……好。”Tracy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Tracy出去到了顾清妍座位边，弯身轻拍了下顾清妍的肩膀。


    “容总希望你继续做。这可能是容总对你的考验。业务能力是一方面，抗压能力也是一方面。我知道你现在很为难，但是职场就是这样。只要你能熬过这一关，就是柳暗花明。”Tracy轻声对顾清妍说道。


    顾清妍神色僵硬。


    刚开始顾清妍不了解，不知道到底有多难。


    等她看了一上午，发现那东西实在太复杂了，对于不熟悉的业务的人，单单是那些参数的含义，就让她头大了，资料看不懂，安装好的测评大模型，打开像是看天书。


    根本和顾清妍的知识储备不是一个层次的。


    再继续硬看下去也没办法完成任务，只能硬着头皮赶紧跟Tracy说明了。


    这东西要是紧急，就应该交给能做出来的。


    别在她这里耽误事了。


    谁能想到，那个容总竟然还要她继续做！


    她们是真的有什么仇吗？


    考验她也不是这个考验法吧？


    想起那位容总看她的眼神，还有那句“最差实习生”的评价，顾清妍的脸再次热烫起来。


    若是不尽全力，怕是会再得到更差的评价。


    顾清妍咬了咬牙继续做。


    Tracy这么说，又给了她时间，她只能继续硬着头皮做了，明天之前能做成什么样子，她不知道，只能尽自己全力！


    其他的，只能交给那位容总审判了。


    下午下班时，邱晗给顾清妍送了盒饭。


    “是不是搞错了啊，Verity开发的测评大模型，我好想用用看啊！为什么让你来啊！让我来啊！”


    邱晗知道顾清妍做的事急的抓耳挠腮的，恨不得替顾清妍加班。


    只是总裁办这边想要进去，是需要工卡开通专门权限的。


    而且那测评大模型并不是谁都有权限用的。


    她们也没办法。


    两人在楼梯口说了几句，顾清妍还要继续回去加班就没多说了。


    顾清妍感觉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那些资料给吞掉了。


    昨天的PPT对她来说是咬咬牙就能完成的挑战，今天这个，她把牙咬碎了能赶出十分之一进度都不错了。


    拿了盒饭放在座位上，顾清妍没胃口也没心思吃，继续搞那些东西。


    等到晚上时，办公室的人都走光了，顾清妍还在加班。


    顾清妍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处于超负荷状态了，脑袋胀痛，伤处那一块尤其疼。


    看着屏幕上的字有些重影。


    大脑全凭一股精气神还在运转。


    时间一点点过去，距离顾清妍崩溃的界限越来越近。


    恍惚间，顾清妍看到一个身影站在了自己座位前，眼神带着冰雪打在自己身上，冷飕飕的。


    “假装努力做不出来的样子，辛苦不辛苦？”


    冰冷的声音传来，嘲讽的语气，居高临下的姿态。


    明明很好看的嘴唇说出的话，却让伤人的很。


    “我就是做不出来，我没有假装，我是最差的实习生，呜……”


    顾清妍瘪瘪嘴说，没意识到自己的眼泪滚了下来，啪的砸在了桌子上。


    容素商看顾清妍的样子，觉得对方可可怜怜的同时又恼了几分。


    “Verity！”


    容素商带着恼怒叫出一个名字。


    顾清妍听到容素商叫这个名字，脑袋像是被什么狠狠刺了下，原本紧绷着濒临极限的弦，啪的下，断了。


    顾清妍失去知觉。


    容素商没想到她叫出那个名字时，眼前的alpha身体竟是晃了晃，然后倒了下去。


    容素商没来得及扶住，眼看着顾清妍从转椅上滑落倒在了地上。


    晕倒了？！


    容素商矮身推了推人，没有反应，心里一紧，忙打电话叫来自己的司机，送顾清妍去附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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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


    顾清妍失去意识的时间并不长，在司机来时，就醒来了。


    听到容素商让司机送自己去医院，没睁开眼，也没动。


    好好好，著名公司AURO压榨员工，导致员工加班晕倒！


    呵呵！


    顾清妍脑袋还疼着，昨天本就没睡好，又紧绷了一整天，累的很，正好闭着眼继续休息。


    那东西她是真的做不出来啊！


    几分钟后，车到了最近的医院，顾清妍被抬进去时，身体才动了动。


    “我是谁？”


    “我在哪儿？”


    顾清妍半睁着眼迷迷糊糊的问。


    旁边急救的医生回复顾清妍，给顾清妍做检查。


    容素商去医院时拐杖忘记拿了，在急诊外等医生的检查结果时，脚踝传来一阵阵刺痛，她并没有管。


    “患者已经醒了，口服了葡糖糖，身体数据在恢复。晕倒的原因主要是低血糖，另外，患者之前头部受过重击，脑部CT显示……”


    很快医生将检查结果告诉了容素商。


    “什么时候伤的？严重吗？”容素商问。


    “患者说是五天前伤的，轻微脑损伤，并不严重，只是还没有完全康复，可能会有逆行性遗忘或者记忆力减退的现象，这种情况应该在医院观察几日……”


    医生回复着容素商。


    容素商神色怔住。


    五天前，是两人吵架分开的那天。


    分开后，谁伤了她？！


    她现在的变化是不是和受伤有关？


    容素商又询问了医生几句后，回到了病房看顾清妍。


    顾清妍醒来后饿的很，让护士帮自己点了份外卖，这会儿正在埋头大吃特吃。


    “……”原本心情复杂的容素商看到顾清妍埋头吃饭的样子闭了闭眼。


    “……低血糖晕倒，我，我要补充糖分……现在，没办法再加班了……”顾清妍感觉到有人进来，抬头看到容素商，没来由的有些怵，还有些心虚。


    “你的伤在来AURO之前就有，是自己摔跤摔到了头。主要原因并非是AURO造成的，但AURO也会负责医药费的。”容素商看着顾清妍面无表情的说。


    顾清妍听到容素商说的，面色发烫，刚才医生问时她就说了，现在听容素商再说一遍，只觉得丢脸的很。


    “医生说，你需要住院观察几天，不用急着出院。”容素商又说了句。


    “那……那我出院还能去实习吗？你们给不给我开实习证明？”顾清妍弱弱的问了句。


    “……可以。”容素商回了两个字，静静的看着顾清妍。


    “……谢谢。”顾清妍心里一喜，没敢笑，道了声谢。


    容素商又打量了下顾清妍，没再多停留出了病房。


    看着容素商离开，顾清妍松了口气，终于可以休息休息了。


    继续埋头狂吃，吃完了外卖喝了水，顾清妍感觉又活了过来，拿来手机，将病床升高靠着玩儿。


    另一边容素商出去坐到了车上时，收到了之前聘请的私家侦探传来的关于“顾清妍”的消息。


    看着里面的信息，容素商眉头紧皱。


    她之前一直以为顾清妍这个身份，是那人伪造假装的。


    这份信息里，却是有着“顾清妍”这个人的完整轨迹。


    顾清妍真的是一个21岁的大四学生？！


    那么，她给自己展示的身份，才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