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白月皎皎。


    姜锦云坐在桌前，抬头望着月光，眼神在放空，像是看向千里之外。


    身边的和玉催促道：“娘娘，都亥时了，早些休息吧？”


    她朱唇轻启：“亥时了吗？”


    和玉点点头，姜锦云又问：“陛下还在金銮殿？”


    “应该是的，如果回来的话，陛下会第一时间来永和宫的。”


    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给楼兰送信之后，她想了一下午。


    如今朝堂之上皆是文官，能打的武官已经在边境了。宫变以及洪水，百姓们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她想，金銮殿那边最终的结果会是陛下御驾亲征，提高士气。


    可是，秦济凡的眼睛。


    思来想去之后，姜锦云最终下定了决心了。


    “你收拾收拾我的行李，带一些衣物和干粮，明日我随将士们去支援汝阳。”


    和玉不解：“娘娘，我不去吗？”


    “阮太妃还在宫里，宫里需要我们的人。”


    平常大大咧咧的秀儿，此刻却听出了异常：“娘娘您是要一个人去？和玉不会功夫，你让她留在宫里，奴婢能理解，但是奴婢会些拳脚功夫啊！”


    “秀儿你入宫都八年了，再过两年就可以出宫了。我不想你跟我去冒险，战场上瞬息万变，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之地。”


    “我不怕，能跟着娘娘一起杀敌，是奴婢的福分。奴婢死也要跟着娘娘，出宫有什么好的，奴婢愿意一辈子在宫里侍奉娘娘。”


    和玉也附和道：“娘娘也带上奴婢吧，奴婢听说军中寒苦都是大锅饭。奴婢就去后头军里给将士们加餐，为我大乾出一份力。”


    和玉说完也随着秀儿跪在地上，大有一副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的架势。


    三人僵持了一会儿，姜锦云拗不过她们，就同意了。


    秦济凡回来的时候姜锦云已经歇下了，和玉和秀儿还在盘点着。


    “娘娘最喜欢这件水袖裙子了，要不要带上？”


    “你傻啊，娘娘都说了要重简，带四件就好了。不要裙子，首饰什么的也不用上。”


    和玉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可是，娘娘最是爱美了。每次陛下赏给她的东西，她最喜欢的就是漂亮裙子了。这要是不能穿，带过去看看也是好的啊！”


    “还是不了吧，咱们去是有任务在身的，娘娘爱美，等回宫再打扮就是了。”


    “好吧，听你的。那我准备的差不多了，就几件换洗衣物，还有日常用品。咱们俩的东西，你收拾好了吗？”


    门口的秦济凡在云戬的搀扶中走到殿门口，秀儿一转头看见了他，立刻行礼问安。


    “免礼。”


    秦济凡挥了挥手，淡淡的开了口：“和玉，朕有些饿了，你去做点鲜花饼来。”


    两人收拾的包袱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藏，和玉下意识的用袖子挡。但是下一秒，就松了一口气。


    “是，奴婢这就去。”


    两人退下了之后，秦济凡在云戬耳边耳语了几句。


    云戬的眸光闪了闪，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领命道：“是。”


    秦济凡虽说对永和宫早已牢记于心，但是摸着黑，难免有些磕磕绊绊。


    姜锦云睡得本就不踏实，在秦济凡第一次撞到桌角的时候，她睁开了眼。宫殿里烛火昏暗，为了不影响她休息，靠近床榻位置的烛火都被熄掉了。


    她看着秦济凡磕磕碰碰了几次才找到她的位置，心中更加确定了她的想法。


    她上前扶着秦济凡，他先开了口：“听宫人们说，你晚上没有用膳，饿不饿？”


    “还好。你们商量了一下午，有决定了吗？”


    “朝堂之事，你就别操心了。你好好的在宫里，吃好睡好就行。记得一日三餐，顿顿要吃。”


    良久，她才轻轻吐出一个好字，尾音绵长。


    这一夜两人都没睡好，姜锦云辗转难眠，她有好几次想要开口，她替他去。不过，一想到如此骄傲的他，肯定不会允许一个女人替他出征。


    其实仔细一想，秦济凡待她还是极好的。


    他一直关注民生，遇到好吃的，好玩的，第一时间就会送到永和宫。对待百姓关注，对待下人宽容，对她更是纵容，不管她干了什么，他都无条件的站在她这边。


    第一次为救杨清颖落水，他对她的关心。太后罚跪，他及时赶到，悬崖之上将生的希望留给她。


    他看向她时，那关切的样子都做不了假。


    他现在走个路都费劲，姜锦云又怎么能放心他去前线。


    所以，这次，她愿意替他去。


    尽管上一次，她是为了大乾百姓。


    但是这一次，除了百姓，他在她的心里渐渐的有了一席之地。


    秦济凡也同样彻夜难眠。


    他听到了秀儿和和玉的话，他知道姜锦云的性子倔，你越是不让她去，她就越是要跟你反着来。


    所以，他只能当做不知道。


    翌日，天刚刚蒙蒙亮的时候，云戬就站在门外。


    “陛下，天亮了。”


    床榻之上的两人都醒了，姜锦云起身为秦济凡穿衣。


    云戬端着一盘鲜花饼进来，递到秦济凡的手里：“陛下，您要的饼。和玉做好之后太晚了，怕打扰陛下，就没让她进来。”


    秦济凡点点头：“下去吧！”


    他抓起盘子里的一块饼，递到姜锦云面前。


    姜锦云原本想要拒绝：“陛下，大清早的吃这，太甜了……”


    可是话还未说完，秦济凡顺着声音将鲜花饼递到了姜锦云的口中。她一时之间没来得及反应，就嚼了几口，将鲜花饼吃了下去。


    果然大早上吃，就是有点腻。


    她急忙走到桌边倒水喝，想要将口里的甜味给冲淡一些。


    “怎么了？噎到了？”站在原地的秦济凡开始询问。


    “没事，就是太甜了。”


    “哦，既然没事，那朕上朝去了。”


    秦济凡抚了抚袖子，打算喊云戬进来。结果话还未说出口，他感觉自己的后脖颈一痛，接着眼皮一沉。


    姜锦云敲晕了她，打算假传圣旨和将士们一起去汝阳。


    姜锦云下的手并不重，半个时辰之后，秦济凡就醒了过来。


    他是被马车的颠簸给震醒的，眼睛又看不见，他下意识的喊云戬。


    “云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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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戬掀开马车的帘子：“陛下，咱们已经出城好远了。”


    “她没事吧？”


    “娘娘不比常人，她是练家子，所以属下下的量有点大。估计再有一个时辰，就会醒。”


    “行。”


    姜锦云昨晚本来就没睡好，现在被云戬下了迷药，她一觉睡到了傍晚时分。


    等她清醒过来时，看见窗外夕阳红澄澄的。


    这才意识到，早上那盆鲜花饼有问题。


    “秀儿。”


    秀儿和和玉站在门口：“娘娘，你怎么睡了这么久？云大人说你要休息，搞得我们也不敢进去打扰你。咱们还去吗？”


    姜锦云将头发随意的捋在身后，“当然要去啊！陛下呢？”


    “今儿一大早就和将士们出发了，对了，这是陛下给娘娘的信。”


    姜锦云打开一看，上面说他去边关了，让她在宫里好好的，勿念。


    “秦济凡！”姜锦云看完信，脸都黑了，她将信捏成一个团。


    临走前，居然还算计自己。


    “不想让我去就直说嘛！居然给我用迷药，这玩意用多了会不会变傻啊？”


    姜锦云有些担忧的揉了揉脑袋，然后又吩咐她们俩：“走，咱们也出发。”


    碍于姜锦云的身份，皇宫里也无人敢拦她。


    她先是跟阮太妃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带着秀儿两人去马厩。


    结果宫里的马厩里，一匹马也没有。


    整个马厩里空荡荡的，就像是被人扫劫一空了一般。


    姜锦云无奈的开口：“走，去宫外找。”


    三人来到城中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们要在宵禁之前找到马儿，否则城门一关，她们就出不去了。


    平日里京都的马厩最多了，但是今天很奇怪，所有的马厩都关门了。


    “娘娘，城西的关门了。”


    “娘娘，城中最大的马厩也关门了。”


    当然了姜锦云跑的城东，也关门了。


    三人面面相觑，都累的气喘吁吁。


    “娘娘，要不咱们明天再去吧？今儿天色太晚了。”


    姜锦云想着，大军已经出发，自己晚点就晚点吧！


    可是，第二天两人早早出宫。


    整个京都的马厩还是关门了，姜锦云原本想找别人借三匹马用用。


    结果，碰了一鼻子的灰。


    她看到有户人家有个小厮正在街边喂马，姜锦云冲着秀儿使了使眼色。


    秀儿掏出一把银子，朝着那个小厮递了过去：“伙计，能不能替我跟你家主人商量商量，卖我一匹马，急用。”


    小厮看见她衣着不凡，又是女子，不像是坏人。他又看了眼秀儿手中的银子，秀儿会意，扔给他一颗：“这个是你的跑路费。”


    “得了，小的马上去问问，您稍等。”


    不一会，一个大腹便便的看样子像是这家主人出来了。


    “是谁要买马啊？”


    “老爷，就是她。”


    那个小厮指了指秀儿，老爷朝着秀儿望了过去，脸色一变：“你不是府衙门口的榜上画的其中一人吗？走走走，我这马儿不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