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还坚持随身携带羽毛扇出门的，应该是诸葛亮无疑了吧？


    袁媛盯住对方头上的纶巾，脑海中无数名家诗句策马奔腾，令她不自觉地愣了神。


    史书上冷冰冰的“身长八尺，容貌甚伟”具象成眼前触手可及的存在，当他轻摇羽扇露出腕骨处握笔留下的墨迹时，《出师表》中每个熟悉的汉字都仿佛被凭空填上了血肉。


    诸葛亮他白衣广袖，立在门前，凝视着正向他蹒跚走来的丧尸。


    他认得丧尸腰间残破的青蓝布料。


    那是赤壁之战前，他费尽心机与荆州士族周旋筹来的军衣，统共只得了两千件，只有跟随刘备五年以上的嫡系将士才有资格领取。如今却出现在了丧尸的身上，差点被凝结的黑血盖住了本来的颜色。


    “将军辛苦！”诸葛亮忍不住闭目长叹。


    两千件军衣，件件经他的手。可惜他军务繁忙，却无法认出每一位领到了军衣的将士。


    诸葛亮的目光扫过丧尸被腐肉盖住的脖颈。战争残酷，为防止战死后清理战场的袍泽不认得自己，有些士兵会自发在脖子上挂上一块写着姓名籍贯的名牌。


    但这个丧尸的脖子上空空如也，令人无法分辨他的来处。


    丧尸喉咙里发出破风箱鼓风般的低吟。当他把泛着青紫的五指直直伸向诸葛亮时，诸葛亮的视线掠过嵌入丧尸掌心纹路里的黑红血痂，落在它右手食指与中指基部的厚茧上。


    那是常年持刀的将士手上常见的印迹。


    “将军是来收算赋的吗？”诸葛亮温润的嗓音混合着羽扇上的墨香飘散，他认真地与丧尸掰扯账目，“我本布衣，躬耕于南阳，苟全性命于乱世。原有童子二人，老仆一个，但自昨日醒来，三人皆不见踪影，如今家中仅余我孤身一人。我是光和四年生人，今年二十有八，每年应上交100钱，可对？”


    他主动将串在一起的100枚五铢钱放进丧尸掌心，丧尸挂满了腐肉的脸上露出与袁媛一模一样的迷惑表情。


    算赋是一种始于秦朝的人头税，汉朝和三国时期仍旧沿用，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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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对象为成年人口，但各地税率不一，税额计算非常复杂。在曹操辖下，每名15岁以上、56岁以下的男女每年都要交120钱的税，商人与奴仆加倍，十五岁以上未嫁的女性再加倍，最高时曾增至600钱。但刘备入主荆州后，体恤当地民众困苦，对算赋进行了减免和改革，具体计算方式袁媛不得而知，但诸葛亮作为刘备阵营的大总管，必然不会算错。


    原来丧尸挨家挨户敲门，不是为了吃拿卡要，而是在收税。


    她和曹冲都以小人之心度丧尸之腹了。


    铜钱在丧尸掌心中摇晃，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丧尸弓下腰，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指甲挑起绳子，将钱串拎到眼前，挂着腐肉的溃烂眼睑使劲地眨动，仿佛试图弄清楚诸葛亮交的钱是否足数。


    它的脑子还能数的清钱吗？


    袁媛深表怀疑。但丧尸用手指刮擦着钱币表面，最后决定将整串钱挂在了裸露的第四根肋骨上，挂满腐肉的面部强扯出一个扭曲的微笑，迟疑片刻，转身离开了甲字六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