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的臭气泛上来，熏得人想要呕吐。


    我有些傻愣愣的看着黑乎乎，脏兮兮的下水道。


    祭坛？


    这地方？


    这两者搭边吗？


    你们哪怕再简朴，可是祭坛这东西，那至少得圣洁吧。


    神圣加整洁。


    你们就把祭坛放在下水道里？


    邪修都得说你们是异端啊。


    在我的吐槽中，小李子已经一马当先爬下去了。


    他一边气喘吁吁地往下爬，一边说：“这里有一道梯子生锈了，你们下来的时候别摔下去啊。”


    他的声音在下水井闷闷的。


    小李子之后，是一个叫周甲的。


    周甲之后，是一个叫马丙的。


    我发现这些人的名字都很简单。


    几乎都是甲乙丙丁随机组合。


    魏卒说：“我明白了，他们确实是狐妖。”


    “为了不在姓氏上被人看出问题来，他们取了网名。”


    我：“啥？”


    魏卒想了想说：“笔名？”


    我：“那踏马叫化名。”


    魏卒：“对对对。”


    我：“果然，不上学是不行啊。没文化真可怕。”


    不过，我反正是不相信这些人是狐妖。


    狐妖你别管你会不会媚术，你至少不能让人讨厌吧？


    可是胡大爷这一伙人……着实令人喜欢不起来啊。


    土里土气，丑了吧唧……


    很快，轮到胡大爷了。


    魏卒干咳了一声说：“我们跟着胡大爷一块下去吧。”


    这些人都很热情的说：“两位贵客可要小心啊。”


    “万一把你们磕到了碰到了，胡爷爷可饶不了我们。”


    看来，胡大爷在这里地位挺高的，所有人都尊称一声胡爷爷。


    我控制着自己的肉身往下爬，魏卒控制着胡大爷的肉身往下爬。


    一边爬，魏卒一边感慨：“崔老弟，你知道隔靴搔痒吗？”


    我嗯了一声。


    魏卒叹了口气：“我现在就是隔靴搔痒啊。”


    “我的意念能感应到胡大爷。但是又隔了一层。”


    “他被扎疼了，我知道他疼了。”


    “他累了，我也知道他累了。”


    “但是这种感觉，并不是我感同身受的。”


    “而是……就像是你看书一样，书中的主人公累了、疼了。”


    “你能理解吗？”


    我说：“能……”


    我话音未落，脚下顿时踩空，咣当一声，差点摔下去。


    幸亏我手忙脚乱，抓住了另一截梯子。


    上下都传来村民关切的声音：“贵客，你没事吧？”


    我连忙说：“没事，没事。”


    魏卒无语的说：“崔老弟，你怎么搞的啊。”


    “咱们是贵客啊。你现在手忙脚乱的，很容易让人觉得咱们不够贵。”


    我说：“滚蛋，还不是你跟我说话，让我分心了？”


    我爬了一会，就知道我们已经到了。


    因为下面出现了灯光。


    在下水井中，出现了横向的管道。


    我们踩着积水，在管道中走了二三十米，来到了一个狭窄的地下世界。


    说是狭窄，估计也有一百多平方了。


    三室两厅是没问题。


    但是这里面站了几十位村民，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在村民之中，有一个漏斗形状的铁器。


    我严重怀疑，这铁器是当初工厂里面下料的东西。


    在铁器的最底部，有一个稻草扎成的小人。


    小人上面，用黄色的符纸写着：陈龙。


    后面跟着生卒年月。


    我对魏卒说：“这小人身上，有陈龙的魂魄？”


    魏卒嗯了一声：“有。”


    我说：“那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魏卒说：“我看是要献祭。”


    我说：“你这不是废话吗？人家早就说了，这是祭坛。”


    “关键问题是，他们这是要怎么献祭，给谁献祭。”


    魏卒说：“我……我踏马怎么知道啊……”


    “不过我有办法知道。”


    他控制着胡大爷，对小李子说：“你倒是给客人介绍介绍啊。”


    “现在两位贵客，还处于茫然状态，那我让他们参观的目的能达到吗？”


    小李子有些犹豫：“胡爷爷，这种事情也要告诉他们吗？”


    胡大爷说：“废话，都带他们来这里了，当然是要告诉他们了。”


    小李子叹了口气：“那好吧。”


    他走到我们面前，先是向我们鞠了一躬，然后说：“我们是要钓鱼。”


    我：“……”


    魏卒：“……”


    我说：“用稻草人，在铁皮桶里面钓鱼？”


    “我读书少，但是你也不要骗我啊。”


    小李子笑了笑，说：“这位贵客，你误会了，我不是要骗你。”


    “我刚才说的钓鱼，其实是一种叫做比喻的修辞手法。”


    我：“……”


    叫做比喻的修辞手法。


    操！


    看不起谁呢？


    我踏马比你有文化的多。


    小李子指着头顶说：“我们现在已经深处地下了。”


    “这个地方虽然看起来简陋，虽然看起来脏兮兮的，但是两位贵客不知道，这是我们精心挑选的风水宝地。”


    “我们上面，有九根污水管，这代表了九泉。”


    “我们就在九泉之下。”


    魏卒忽然在我脑海中咦了一声。


    我问：“怎么？难道他不是在胡说八道？”


    魏卒说：“听起来是在胡说八道，但是仔细一琢磨，却颇有道理啊。”


    “他们搞得这些东西，颇有点像是风水局。”


    小李子又指着巨型铁漏斗说：“两位贵客请看，这祭坛上面，一共有十八道刻痕，代表了十八层地狱。”


    “所以，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空间，就代表了阴间和十八层地狱。”


    “我们今天要钓的，就是鬼魂。”


    我站着没动，也没说话。


    魏卒提醒我说：“崔老弟，你现在的身份是一个高中生，你是不是应该表演一下，假装被吓傻了啊？”


    我说：“我现在站在这，一动不动，一句话也不说，这就是吓傻了的表现。”


    魏卒：“……”


    我傻楞了一会，对小李子说：“冒昧的问一句，你们钓魂魄，是要做什么用啊？”


    小李子神秘的笑了笑说：“其实，真正阴间的魂魄，我们是钓不上来的。”


    “我们要钓的，是游荡在人间的魂魄。”


    “这些魂魄，都是意外死亡的。”


    “人虽然死了，但是阳寿还没有消耗干净。”


    “贵客，你知道人最痛苦的是什么吗？”


    我说：“人死了，钱没花了？”


    小李子摇了摇头：“是人死了，阳寿还在。”


    “想活着吧，肉身不能用了。”


    “想投胎转世吧，阳寿未尽，也投不了胎。”


    “他们只能在人间四处游荡，变成了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我们把他们钓上来，其实是给了他们一个家，给了他们投胎转世的机会。”


    “这其实是大功德一件。”


    什么人会努力标榜自己的行为是正义的？


    答案就是，那些正在作恶的人。


    因为正义，根本不需要强调。


    我对小李子说：“我大概明白了，你们需要的是他们的阳寿。”


    小李子一拍手说：“对喽，我们要的就是他们的阳寿。”


    我环顾四周，心想：怪不得他们每个人的生机都这么旺盛。


    原来，他们一直在偷别人的阳寿。


    这一伙人，是想要长生不老吗？


    魏卒在我脑海中说：“我感觉不像啊。”


    “就算他们求长生，他们能躲得过生死簿吗？”


    “要那么多阳寿有个屁用？”


    “死期到了，照样会有阴差来勾魂。”


    “到时候积攒的阳寿越多越痛苦，因为他们根本不能投胎，只能在人间做街溜子。”


    我问小李子：“那你们要阳寿，是为了求长生吗？”


    小李子摇了摇头：“贵客，你的格局有点小了。”


    我：“……”


    求长生？


    格局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