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魔修袭击一事已经过去了三天，仙门上下全都进入了警戒状态。


    这次事件在修真界爆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舆论，几乎让所有人感到毛骨悚然。


    第一是因为五年前南海那个魔修居然没死，而且还依靠吸收他人灵根苟活至今，仙盟执法司仔细调查后居然发现五年内十数起失踪事件疑似与其有关。


    如果不是魔修近期作案频率突然提高，也许他们只能等对方重回大乘期才能发现这些惨案背后的真相，到那时一切都为时已晚。


    第二是因为魔修遗落下来的神秘法宝。虽然据御骁真人所言此物拥有降低受到伤害的作用，但关于它的详细用法以及具体功能等等，无数器修研究过后均无法给出准确答案。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那道在最后关头从御骁真人手下救走魔修的召灵术。


    召灵术是魔修七十二秘法中一种极其特殊的法术，属于禁术中的禁术，在几百年前被魔修们用于制作傀儡奸细打入仙门内部。


    历史记载，最后一次仙魔大战时期，一位大乘期魔修研究出了召灵术法。他暗中袭击低阶弟子，剥离他们的元神炼化傀儡，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弟子们送回仙门。


    被炼化后的弟子与正常人无异，但一举一动皆被魔修操控，等到时机成熟魔修就能通过“召灵”迅速传送到傀儡身边，对目标发动袭击。


    魔修凭借召灵术刺杀了当时的北玄宗宗主，剐尽了对方一身灵脉拿来炼化兵器，手段之恶劣令人胆寒。


    一时之间修真界人人自危，多亏了当时一名散修大能研究出了应对之法，众人才找出了仙门中的傀儡奸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从那时起仙门各处都设有净化法阵，一旦有某处法阵检测到傀儡的气息就会立刻联动所有法阵的力量将其净化，各门派掌门处也会收到来自法阵的警报，这才彻底解决了召灵术危机。


    也就是说，在几百年后的现在，不可能会有被炼化的傀儡隐藏在仙门里。


    但围剿魔修一事提前暴露，法阵被更改、驱散瘴气的蜡烛被替换，乃至御骁真人受到袭击……其中各种细节都表明确实有人在给魔修通风报信，而且这个人的地位大概不低，最差也是内门弟子。


    围剿一计是各掌门商量出来的，知道详细细节的除了各位掌门以外还有他们的亲传弟子，再加上璇玑门与御兽宗参与轮值的内门弟子，少说也有几百人，难以对此进行排查。


    所以一切线索都聚集在了魔修留下的神秘物品上。它被御骁真人送去了仙盟执法司重兵看守，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御兽宗，栖梧院。


    “到今天为止，弟子们所中的梦术以及山下百姓的傀儡术都已解除，被送走的那些水木灵根弟子也都安顿妥当……那些送去璇玑门的谢礼被云华掌门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褚鹤有条不紊地做着记录，御骁真人坐在榻上一手支颌，闭着眼听他汇报，片刻后低沉地“嗯”了一声。


    “以及……全部弟子我都已经排查过了，确定没有人被炼化成傀儡。”褚鹤指尖燃起一簇火，点燃了手中的册子。


    御骁真人眉心微蹙，烛火在他五官上打下一片浓重的阴影，他半张脸隐没在黑暗里，看起来若有所思。


    “怎么了？”


    “我一直有个问题。”御骁真人慢慢睁开眼，看向唇角微抿的褚鹤。


    “你那天在入门仪式上极力劝我收下旻序，到底是因为他天赋异禀，还是因为你觉得他跟你是同类？”


    “同类？”褚鹤放下笔，好像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你怀疑他是灵兽化人？”


    御骁真人不置可否。


    “他跟你一样体内没有灵根，也无法结丹。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两个是用了什么办法通过测试，但要不是我清楚你的底细，我会认为你们两个就是魔修的傀儡。”


    “唔，这样啊。”褚鹤稍微有些苦恼地点了点头，“但他确实不是灵兽，只是个普通人。”


    “确定吗？”


    “确定。”


    御骁真人颔首，披上衣服起身向外：


    “七天后不要出门。那群老东西为了逼出奸细想出来个劳什子比武，打算再来一次瓮中捉鳖。你留在这里，比赛我会让其他弟子参加。”


    褚鹤一怔，接着从善如流地应了：“好。”


    “不问为什么？”


    “问了有什么用，反正你向来有自己的想法。”


    “……”


    御骁真人难得对着他如此沉默，“他们会探查每一个参赛者的元神，你会被发现。”


    “我并不想给你收尸，或者应他们的要求把你关进笼子。”


    “……”


    待他走后，褚鹤的表情一言难尽：


    “关我进笼子？我是该说他们异想天开，还是该说你真是长大了，有能耐了啊。”


    *


    “比武？”


    旻序躺在屋檐上，看向旁边擦拭佩剑的林砚。


    “是，听说奖品是魔修身上那个法宝。”


    “哪来的消息？”旻序一个翻身坐起来。


    “我当然有我的渠道。”林砚翻了个白眼，“你到底参不参加？宁十一最近在孵蛋，没空管这个。”


    “我当然要去！”旻序喜出望外，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


    林砚脚尖轻点，燕子一样掠过几重屋檐落在树梢上，背过身去对他挥了挥手：“那你就等着吧，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你先到金丹再说吧。”旻序十分高傲地用鼻孔瞪着他。


    “你别得意的太早，我马上就会突破了。”林砚哼了一声。


    他已经将粹灵丹吸收完毕，过不了几天就能顺利结丹，这种结丹速度在整个仙门中也是凤毛麟角，只是有旻序这个变态在才显得没那么出奇。


    但若是考虑到他从刚会走路开始就在家族培养下接触仙法，比常人修道更早，要是都这样了还没能结丹不如趁早找个地方把自己吊死。


    在林砚的视角看来，两人之间的差距很快就会被追平，但旻序没有说的是他已经金丹巅峰，马上就要渡雷劫了。


    这件事情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不仅是林砚和宁十一，连云华仙人那边都被他瞒了过去。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旻序轻声呢喃，“毕竟枪打出头鸟，连我的好师兄都还没到元婴，师弟我怎么能先出头呢？”


    此时距离旻序的雷劫到来还有三天，他在为自己一个人偷偷渡劫做准备。


    渡劫雷声势浩大，瞒肯定是瞒不过去的，除非离开这里找个没人的地方。


    此事又谈何容易？


    先不说大白天偷偷出山容易被发现，就算跑出去了，方圆几百里内也都有人居住，想瞒住所有人是不可能的。


    所以跑路方案不可行。


    那有没有办法创造一个像夕的画卷那样的特殊空间呢？


    旻序想起自己在课本上看到过的知识，传说某些阵修大佬的阵法能够创造幻境，别说是雷劫，哪怕神仙在里面打架都不会影响到外界。


    可他应该上哪去找个能创造幻境的阵修出来？


    旻序陷入了思考。


    旻序眼前一亮。


    幻境的本质还是创造一个独立于外界的小空间，既然这样，同理可得他要是进入一个新的诡谲断章，是不是也不会被外界察觉？


    旻序觉得这个办法可以一试。


    说干就干，他果断选择了殴打系统以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给我拱门！”旻序表情狰狞地掐着自己的脖子，“我知道你肯定有！我要拱门，否则我立马掐死我自己，一尸两命。”


    系统：“…………”


    “海猫，快把藏品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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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旻序耍赖撒泼。


    “这个我真没有。”系统一脸诚恳，“但我知道谁可能有。”


    “谁？”


    “坎诺特.古德因纳夫。”


    古怪商人坎诺特，一个无处不在、无所不卖的奇人。


    “真是个好提议。”旻序缓和了表情，“那你现在给我变出个诡意行商节点来？”


    “虽然我变不出来，但我知道在哪有可能找到他。”


    “哪里？”


    “三界最大赌场——酆都鬼市，千墟。”


    “鬼市？”旻序皱起了眉。


    酆都鬼市，其诞生能追溯到几千年以前的灵气鼎盛年代，它并不是真的鬼市，而是位于三界交汇处的一个大型匿名跳蚤市场。


    千百年来它的参与者们共同维护了和平交易以及等价交换原则，号称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找不到的。


    这里属于三不管地带，连仙盟执法司都对鬼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他——就算是很多有头有脸的修士，也都有要求助于鬼市的时候。


    “鬼市每逢朔月开市，下一次开市刚好就是今天晚上。”系统道，“你可以试着去千墟碰碰运气，但是要做好伪装，不要被别人发现。”


    鬼市的入口不是固定的，旻序按照系统的指示在屋内找了个角落，用朱砂画出法阵，并在阵眼处点燃了一支返魂香。


    “在返魂香燃尽之前必须回来，否则就有可能永远迷失在三界之外。”系统告诫他。


    旻序披上斗篷，戴上一张青面獠牙的傩戏面具，将自己的白发仔细地藏进斗篷里，然后比了个OK。


    袅袅青烟无风自动，幽幽地绕着他的身体转了三圈，旻序感到精神恍惚了一瞬，下一秒就站在了一座破烂的城隍庙前。


    庙里土塑的城隍像被砸烂了脑袋，花花绿绿的油彩也都褪了色。


    他低下头，发现自己站立的地方是一处井沿，一棵被雷劈死的老树长在水井旁，树上栓着几只肚子鼓胀的饿鬼，正摇摇晃晃地飘来飘去。


    “欢迎……”


    “来到……”


    “酆都鬼市……”


    饿鬼的嗓子细如针眼，声音也尖锐如哨子，旻序扯了扯斗篷，一言不发地低着头跳进了水井。


    头顶传来饿鬼细细的笑声。


    穿过水井才是真正进入了鬼市，这里跟旻序想象的场景十分不同，往来人群络绎不绝。


    有顶着蛇脑袋的男人拖着一只血迹斑斑的妖兽，跟他一样戴着面具的人类兜售着各种灵药秘方，最夸张的是有三层楼那么高的天狗，在吞吃着水里一轮血红色的月亮。


    “在这里有三条守则。一，绝对不能点破交易者的身份；二，经过的地方不能再回头；三，交易绝对平等，一旦反悔将会遭到鬼市守门人的追杀，再也无法进入鬼市。”


    系统十分严肃，“千墟在这条街的尽头，经过的时候不要东看西看，不要和任何人对上目光，记住了吗？”


    旻序微微颔首，低头走在阴影里。


    鬼市的空气冰冷异常，但与御骁真人的极寒炼狱又不一样，这里的冷更多的是一种渗透灵魂的阴冷，让人极不舒服。


    走了很久很久，周围的人非但没有少，反而越来越多，一座巨大的牌坊矗立在路的尽头，上面挂着大红大绿的鱼骨灯笼。


    牌坊后是一座高大的骨质建筑，约有四层，门头匾额上篆体的“千墟”二字像泼了血一样猩红，三五个漂亮女子笑盈盈地倚靠在门边，伸出纤长的藕臂招徕客人。


    场内沸反盈天，无数人热血沸腾的嘶吼与生不如死的哀嚎交织在一起，狂热的赌徒与含笑的庄家，筹码哗啦啦地倾倒在地，吸引一大批人扑上去争抢。


    这就是三界最大的赌场，千墟。


    旻序眯起眼，看向人群中那个十分熟悉的神秘铁桶头。


    正是古怪商人坎诺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