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杏林春宴

作品:《权臣

    “皇上可想,这佃户工匠们,要的不就是能有口饭吃,我们就顺台阶而下。”


    皇帝摸着齐腰高的云鹤香炉,缄口不言,似是沉思,片刻后,他才开口,“可这群刁民,一路劫掠,还扬言要灭龙庭,就这么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未免太便宜他们!”


    这流民一事,说到底是朝廷疏忽,州郡官员乃至尚书省玩忽职守,都高高挂起,眼睛长在额角上,看不见百姓疾苦,实则可笑。


    “陛下,奴婢...”还未说出口,就被皇帝打断,“你是御笔,也算半个芝麻大小的女官,以奴婢自称,成何体统。”


    梵音心中好似有一滩泉水,渐渐泛起涟漪,小小的欣喜涌上心头,她神情活络起来,“臣认为,兖州流民一时,其根本在于土地,要是一味镇压,诉诸武力见效快,但终究治标不治本,已经出了个兖州,难防日后个州郡不效仿。”


    李承胤冷不丁道,“难道靠教化改造他们?”


    “并非。”梵音直起身,“五皇子所言过于偏激,臣敢问,这普天之下,四封之内,莫非王土,食土之毛,莫非王臣。这流民身上血肉皆是我大魏所出,从古至今没有将刀剑对准自己臣民的道理,在者,南军是皇宫卫队,不可轻易出动,北军是边郡卫戍,若调兵南下,胡虏则难防。”


    “如此,就无两全之策了?”皇帝背手而立,眉眼中是说不尽的愁容。


    “陛下,臣有一计。”梵音能知晓这么多兖州流民的机要,多亏皇后,她的胞弟正是元城太守,在起义军攻陷前一晚,带着他的娇妻美妾弃城而逃,此刻正在洛阳城哪个犄角旮旯养着。


    “朝廷自秦汉以来就有的规矩,举国壮丁按册籍编定,每人每年一月,替国家义务做工,也称更卒。况且流民入城时,未伤百姓分毫,倒是盘踞于此的地头蛇与豪绅被抄家,可见他们并非好坏不分,皇上可下旨赦免,将元城土地封为皇田,由这些个流民耕种,每年所产粮只需什一之利,剩下均可自留。”


    李得晟在一旁附和,“陛下,此举可妙,即解户籍田地之祸,又破流民作乱之忧。”


    皇帝转头看向李承胤,“就依御笔所言。”这便是赞同了。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脚步声,打眼看,是司礼监提督太监。


    “陆宪,你来的正好。”


    陆宪上前几步,给皇帝行礼。


    “吩咐尚膳局,这几天活络起来,三月初十魏将军班师回朝,届时给他接风洗尘。”


    放眼武官,只有那一个姓魏的,在西北打了胜仗,不日将班师回朝。皇帝大喜,赐虎贲中朗将一职,掌宫廷宿卫可谓是前途无量。听闻才弱冠之年,大抵要尚公主,是如意驸马好人选。


    眼瞅着日头高挂,就到了用午膳的光景,皇帝自然是要去与皇后共用的,临走前不忘叮嘱李承胤,“此事交予你去办。”


    “儿臣接旨。”


    皇帝没走出几步,像是想起什么,回过身,指着宋今越道,“你辅佐五皇子,就当朕给你的“策问”。”


    梵音正愁呆在太极殿不痛快,此举是正中下怀,于是立马抻了裙摆谢恩。


    -


    转眼间,就到了三月初十,洛阳城开始有了朝气,不仅仅是因为打了胜战。


    春天快到,万物都散发蓬勃生机。


    宫人忙碌碌,在黄瓦红墙下来回穿梭,如走穴潮蚁,迎接这位从北疆归来的年轻将领。


    梵音闲散无事,逆人流来到九龙池,这树叶光秃秃,花也未开,实在没什么好看的。午后皇帝留在含章殿小憩,这段时间她是自由的。


    听闻九龙池的荷花是一绝,但如今也没□□,几条根茎横七竖八歪在水面。


    她来了兴致,捡起小石子扔下去,池底积攒淤泥因这动静开始往上翻滚,顿时黑了一小块区域,宋今越瞅着一团阴翳发呆。


    皇帝吩咐自己与五皇子着手解决这件事,已然过去三五天,她连李承胤的影子都没见过,更别说什么公文计谱。


    皇子嘛,有些倨傲是正常的,自己大人有大量包容一下。


    她一贯是会安慰自己的。


    天幕是生了铜绿的佛青色,积水顺着屋檐石柱滑下,淌在台阶上,化作一滩水被一双皂靴踩在脚下,汉白玉台阶上溅起不少泥点子。


    沉闷脚步声在背后响起,她回身看,一抹红色朝自己慢慢逼近。


    他换下以往戾气戎装,殷红色广袖交领,袖口用护腕束起,黑金革带,布衣不掩虎背蜂腰。乌发高高竖起,能看见衣袖上的虎纹,与腰间垂坠下的红玉髓很是相配。


    梵音有挑灯夜读的习惯,时日久了,稍微远一点的东西就看不甚仔细。


    随着他不断靠近,她看清模糊的脸庞逐渐清晰,男人剑眉斜飞入鬓,风目不怒自威,本就生得俊俏,打眼望过去,还以为是洛阳王城中哪家的尊贵世子爷。也是奇了怪,驰聘沙场的少年将军,周遭没有刀剑气。


    他双臂环胸,噙着唇角的笑意尽是喜悦。


    梵音指着他,嘴开开合合,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宋今越啊,我才走三年,这就把我给忘了?”


    “魏无相?!”梵音喊出口,神色惊喜,语气都带着欢快不少,“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要去和陛下谢恩?”


    魏铮微微低头看她,“想见你,就来了。”说出口后觉着不妥,又解释道,“皇上与皇后娘娘一块,我上赶子凑什么热闹。”


    “也是。”梵音笑道,往后你可是从四品中郎将,以后要多多关照我这个老朋友啊。”她用手肘顶了顶他,提起和这位大将军处好关系,没坏处。


    魏铮忍不住笑意,弹了她额头,“以后托我办事要上帖子,不然我可不见你。”


    “好哇。”梵音忍不住生气,“这旨意没下来呢,就给我拿腔拿调,哎!你还敢跑!”


    后者一个闪身,就到她身,遂即躲开她的攻势。


    两人就这么追赶,夕阳逐渐爬起,昏黄撒满洛阳城。


    负责掌灯的宫人跳着灯笼来到屋檐下,将长杆抬起把花灯一盏一盏往上挂。今个席宴要比往年热闹,杏林春宴与庆功宴撞一块,殿试中第者约莫五人,在加上北疆将领,足足十人,可谓是满堂青年才俊集于一堂。


    这时候,各宫娘娘使出浑身解数,将公主打扮的貌美如花,只为寻的一个如意驸马。


    最受青眼的应当是我们魏铮啦。


    只是碍于礼法,都未上前交谈罢了,不过席间不少目光朝他投去,梵音开始后悔坐在他旁侧。简直是如坐针毡,可偏偏魏铮看不见似的,除了给皇帝回话,就是一个劲的与自己搭话。


    八金莲花灯沿着汉白玉台阶依次悬浮,灯芯燃烧着蓬莱国进贡的鲛人脂,淡蓝色的小牙齿将殿内照的如若白昼。


    小叶紫檀长案上,花阴鎏金食盘里的白玉方糕冒着腾腾热气,最底部还有天山暖玉维持温度,宋今越看得眼冒金星,只是皇帝未动筷,她也不好轻举妄动。


    水墨屏风后的几名乐师奏的事霓裳舞曲,箜篌弦飞出悠扬乐声。舞姬踏着乐声起舞,石榴裙摆扫过地面,飘出阵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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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梅冷香。


    皇后座下,一名身着华服男人瞧着舞姬挪不开眼。


    梵音却无心观赏,眼巴巴看着白玉方糕,眼睛就快冒出星星来。


    随后,一块热腾腾方糕就到自己盘子上,扭头看,魏铮笑眼盈盈看着自己,“饿了就吃,我给你挡着。”


    她自然不敢,况且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不,自己只是坐在魏峥旁边,准确的说是这位新晋将军。


    她将腰间玉带勒紧,摇摇头道,“没事,我不饿。


    直起身,喝一口梅花酒,在抬头,恰好与对席的李承胤撞上,他一半脸庞都埋没在阴影里,两两相望,双眼眸中仿佛浸了墨,幽暗不见底,只凉凉看了她一霎,便挪开眼。


    梵音没多想这目光对于她意味着什么。


    皇帝喝了酒,也尽兴,挥手示意舞姬退下。


    随后,王随堂端着圣旨,捏着尖细嗓音道:“魏铮何在。”


    “臣在。”魏铮起身,他个子高,迈步也大,不一会走到殿中,场内世家女的目光也就跟随着他。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朕膺昊天之眷命,总寰宇之威权,夙夜孜孜,惟思良将安邦。咨厉威将军魏铮,忠勇性成,韬略夙秉。自总戎旃以来,摧锋陷阵,克复三镇;肃清边尘,殄灭虏酋。运筹则决胜千里,临阵则叱咤风云。实社稷之干城,诚军旅之柱石。


    今特晋尔为虎贲中郎将,领都督三州诸军事,食邑一千户。另赐蟒袍一袭,玉带二围,许专阃外之权。尔其恪守臣节,宣威疆埸,尚期持重,永固金瓯。倘遇军机要务,可驰奏达阙,朕必虚襟以纳。


    麟阁图形,非虚誉也;凌烟勒像,在尔勉之。勿矜功而骄逸,毋恃宠而懈驰。钦哉!”


    “臣接旨。”


    梵音趁宾客注意都在殿中,偷偷塞了个白玉方糕,脸颊被顶到突起,只好用衣袖掩着下半张脸,在端起茶盏送下。


    领过圣恩,皇帝才开口。


    “你此去北疆征战三年,大破胡虏,为大魏江山打下百年安稳的基业,立下如此大功,你可有想要的赏赐,听闻你二十有二,至今未娶,可看上哪家千金,朕今日便做个媒人,成就一段姻缘佳话。”


    皇帝衣袖随风摆动,对着殿下指指点点。


    此话一出,宾客席开始活络起来,女郎们秀帕掩唇,一双美眸时不时落在魏铮身上,期待这位小将军会选中自己。


    “臣心已有所属,谢殿下美意。”


    梵音听这话呆愣住,险些一口没吞下方糕。


    场内哗然,春闺梦里人已经有了心上人,彼此都纷纷打量,想看看是哪位女郎这么好福气,叫这位人中龙凤给瞧上。


    梵音不想掺合进这场猜忌大会,刚才自己与魏铮的举动虽不热络,但一定被人瞧见,此刻已然几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最好的方法当然是尿遁啦。


    她提起裙摆,借口说出去散散酒气,绕过屏风,就往后殿走去。


    只是不一会,席宴上也走了一位。


    月色寂寥,是晕染开的鸭青色,偏殿不似主殿热闹,只几名小宦官提着夜灯来回穿梭。


    刚才借口说散散酒气,没想到这酒劲就上来了,她能感觉到自己脸庞开始发热,在一看,已经走出偏殿之外。


    她担心夜路湿滑,便回过身要往回走。


    这静得只剩下自己的脚步声,只是离花房愈来愈近,能听见隐隐约约地嘤咛。


    梵音几乎是下意识清醒——有人在杏林春宴的偏殿私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