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到大雪之际，寒风卷着雪花纷纷散落，整个京城遍地白花。


    何君怜站在庭院内，似有神思。


    “姑娘，天冷了回屋吧！”迎橘拿着暖炉搁置在她的手中，替她拂去了身上的落雪。


    她闻声望去，冷漠道：“迎橘，你说此时的景柔又与当初的我有何不同？”


    “自是不同的，五姑娘从小生在主君边，姑娘……”迎橘戛然而止，此话如同碰触逆鳞般，刺痛着她。


    “是啊，她与我不同，迎橘，我们去趟徐州吧！”


    她的脸上不见半点愤怒之色，如同雪地泛白之景。


    书房内。


    一连多日，何弘轩不再流连后院，书房成了他终日陪伴。


    “父亲，君怜在京中已无落足之地，想去徐州陪同妹妹们做伴！”


    她在门外大声乞求，连踏进屋门一步都不肯。


    往来女使无不瞥眼相望，嘴里念叨着什么。


    事已至此，何家在京中的名声早就烂透了，停留在京反而遭人唾弃。


    何况，卿王？


    怕是有去无回……


    又何必贪恋王妃一虚名。


    “徐州路远，小心行事！”


    他应允了。


    “多谢父亲！”


    何君怜知道，如今的京城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了。


    卿王为她怒杀刘耀一事早就传遍京城，她知晓，不久的京都要有大事临头……


    这往往是她最期望看到的！


    此时，扬州城内。


    张衡率众官兵全城捉捕李慕，他只身一人纵马奔向城门。


    谁料，城墙上的竹箭早已备好，蓄势待发，只待一声令下便可刺破他的脊梁。


    “放！”


    如刀刃般锋利的声响回荡在身旁，他的眼满是寒气与坚决，不见半分柔情。


    箭头似沁满冰霜，刺痛着男子的肌肤。


    快马驰骋，终是难以挣脱箭镞的飞速。


    只见，箭头从后背沿着皮肤深处，刺入左边胸膛。


    李慕被猛来一箭打乱思绪，胸口处的献血缓缓流淌。


    他仿佛卸了力气，身体瘫躺在马背上，全凭着骏马奔走。


    “给我追！”


    城墙高站之人眼神犀利如冰，望着马背上的男子丝毫不带半分柔情。


    “大人此箭直射要害，李慕定是活不成了！”身旁小厮望着卿王远去的身影，在张衡身旁谄媚而言。


    他沉默不语，遥见马背之人状态便得知事已成。


    刘耀姚宾已死，他奉圣上命令捉捕卿王，可李慕执意抗旨，谁料剑走偏锋，卿王薨了。


    为此，张衡立刻快马赶往京都，夹带着亲自誊写的奏章，以面君王。


    而扬州官兵全然听令他的指挥，均身着坚韧盔甲，手持长矛，不似往日慵懒散漫，倒像是暗中训练多日的精锐军队。


    为首之人驾马引领，众人快步跟随，举兵犯阙，直抵京城。


    一过多日，朝堂内党同伐异，不复往日平静。


    以恒王为首的各派蠢蠢欲动，与卿王党羽针锋相对，为此，朝内风波不断。


    许安望着殿外侍从，二人眼神交错，似在传递些许信号。


    他立刻上前一步，面露焦急之态：“启禀圣上，淮南节度使张衡在殿外有要事相禀，事关紧急，请求面见天子。”


    “传！”


    本是厚重之声似夹杂着半分迟疑，尾音隐藏的极深，如同深不见底的险峻谷底。


    张衡脚步匆匆，本应是粘留在鞋底的冬日积雪与泥泞沙土，却全然不见。


    这并非是他第一目的地。


    “臣张衡见过陛下！”他跪地行礼，声音颤抖不停。


    “你有何事要禀？”


    “臣奉命捉拿……捉捕卿王，他纵马逃跑之际被城墙上官兵的弓箭所伤，箭头直逼左胸口，想来如今……，臣有罪，请陛下责罚！”他陈词激昂，故作过失杀人之态。


    “什么？”皇帝猛然站起，紧盯着堂中那厮，眼里皆是慌乱。


    而后，他缓缓坐下，平吸一气，双手紧捏着龙椅的靠手之处。


    身旁的殿前太监不禁轻瞥望去，后缓缓回头，看向朝中一处，微微点头。


    底下瞬间交头接耳，李慕一党慌乱不已，愁容满面，刚毅之臣愁的直跺脚。


    萧纪衡立刻上前抓住张衡的衣领，活生生将他扭了个方向：“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一句一话皆是愤怒。


    他都想生吞活剥了那人！


    （自从归京后，他苦练拳脚，如今可以搏斗一二，只是成为武将还需时日）


    朝中武将立刻拉住他的胳膊，将他狠狠拽回，萧纪衡被迫拖走，为除心中恶气，临走之前朝那厮胸口重重踹了一脚。


    此时，局面一发不可收拾，混乱不堪。


    “圣上，臣要状告卿王以权谋私，暗中勾结徐州刺史徐建礼，私下豢养山匪，在徐州之时将微臣困于刺史府，强行霸占臣女，臣卧薪尝胆多日，如今终见天明！”


    “何弘轩，你个狗贼，简直一派胡言！”殿外不禁传来萧纪衡暴躁之声。


    张衡起身弓腰，接过他的话来：“尚书大人此话不假，臣在扬州之时，偶见卿王殿下多次留恋烟柳之地，王爷终日畅游世间，不理朝会，简直对陛下不敬！”


    ……


    一旦开了口子，接下来便潮水不断。


    数十道罪行全然揭露出来，许安将厚厚的昭示本子一一展开，状告李慕罪行。


    “陛下陛下！传太医！”首领太监立刻上前扶住君王的身，用袖中帕子轻轻擦拭他嘴角吐出的鲜血。


    朝会被迫中止，再听下去圣上便要被活活气死！


    “太医，怎么样了？”皇后等一众尊贵妃嫔在后殿内侍奉。


    恒王也在此。


    “圣上，急火攻心，直冲心脏，怕是……”话未落，他立刻跪地低头不语。


    皇后听此，立刻晕倒在地。


    众妃嫔皆拂袖哭泣起来，浑身抽搐不停，不知是真心还是惧怕。


    只有帷帐后的男子频频后退，脸上的奸笑丝毫不掩。


    他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朝会已散，何弘轩刚出殿外就被袭来一拳。


    本是文官，又养尊处优多年，他自是手无缚鸡之力。


    这一拳将他击倒在地，脑袋混乱不停。


    “你个忘恩负义之辈，竟敢叛变造谣王爷，看我不打死你！”


    只见，萧纪衡又来一脚，将本欲站起的他狠狠踹倒。


    唏嘘一片，往来官吏无人拉扯二人。


    任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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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拳脚相向。


    陈琰从他身后路过，不留半分柔情。


    倒是许安频频回头张望，嘴角却上扬不停，眼里满是厌恶。


    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何弘轩又一次体会到如刀割剔骨般的痛。


    他只是一枚棋子，用过了便是弃子！


    他从未正眼瞧过，在陈琰心中，人心中的成见终是不可迈越的鸿沟！


    此刻，天是黑色的，却又是粉红色的。


    “怜儿，唤我的名字，唤我的名字好不好！”他用力吸允着面前女子颈部的抓痕，温柔却又霸道。


    她不停挣脱，却又强忍厌恶。


    本是自投罗网，何来强取豪夺！


    又过多日，已临年底。


    天子依旧缠绵病榻，终日不理朝政，恒王代为治国。


    久坐龙椅多日，他深觉高位权力的威严，如鸟瞰蚁穴般俯视朝中众人。


    这样高高在上的荣誉感，他终是等不及了！


    当夜，正值京中烟火不断，街上满是游走庆贺新春的百姓。


    人人提着灯笼，带着爆竹，在桥边河畔放烟花。


    往来孩童身着红色新衣，头上系着缠绕红丝绸的铃铛、挂坠之物，颇为喜庆。


    “娘亲，你看远处地上满是星星，如同天上般闪烁耀眼！”一孩童坐在父亲肩上，一家人又站在桥中央，他指着远处城墙外的星光直言道。


    妇人深觉疑惑，脑中联想着多个场景，猛然一惊：“好像，那不是星星……似火把！”


    只见，城外瞬间出现众多骑着骏马的官兵，个个手持火把，装配锋利铠甲。


    待二人看清之时，已全然来不及跑走。


    百姓被城外猛然一声巨响吓得四处奔走，落荒而逃。


    整个街上众马匹奔过，只损害了部分店家桌椅，其余皆完好无损。


    为首之人身披金色铠甲，直奔宫殿。


    而一官兵点燃孔明灯，将它朝天上放去，整个深夜除了点点星光，已全然不见半点爆竹烟花之色。


    “殿下，大计已成！恭迎陛下！”


    恒王身边侍从连忙指着不远处的孔明灯，满是喜悦谦卑的跪地臣服。


    陈琰、许安等人皆在身旁应和。


    此时整个殿外早被恒王手下官兵围堵，天子垂死病中，手肘倚靠在软枕上，奄奄一息的望着面前肆虐弑君的儿子。


    他的嘴唇已然泛白，嘴角的死皮全暴露出来，只听缓缓道：“李仪，你真是朕的好儿子啊，多年来，朕竟全然不知你有此心思，犯上弑君，同室操戈，你当真以为朕能将皇权交予你？简直痴人说梦！”


    李仪双眼圆睁，眼色如黑夜般阴沉。


    只见，他猛然上前，直抵天子面前，双手奋力抓住他的衣衫，脸上似燃烧熊熊烈火般吼道：“老东西，你还以为能活多久，劝你快快交出玉玺，我便可怜你，饶你一命！”


    卧榻之人被强行拽起，颈处已难以呼吸，脸上被拉扯的渐渐涨红起来。


    “我呸，你未夺朕的谕旨，篡夺皇位，即使是属地藩王皆可前来夺权，我看你的皇位能坐多久！”


    这话深深激怒着面前男子，只见李仪举起紧握的右拳，似朝他的脸上击去。


    还未落拳，只听殿外小厮传来喊叫声：“卿王没死，他还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