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棠棠

作品:《破霜

    这整个山峰皆是海棠。


    真可称得上是漫山遍野了。


    淡淡的花香萦绕在鼻尖,谢宜闭眼感受着初春的在周身涌动,心情大好。


    半晌,她睁开眼,微微偏了头,直言:“这便是你送我的薄礼?”


    男人眺望着远方,漆黑的眸子映出五颜六色,他嘴唇微扬,几不可闻道:“嗯。”


    谢宜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意味深长地猜测:“这免太贵重了,莫不是其中的一个聘礼?”


    贺序白摇头笑道:“不管嫁不嫁我,这都是送你的,何况海棠也合了你的生辰。”


    谢宜单手搭在栏杆上,歪了下头,朝他正色道:“相处了这么久,说吧!你娶我到底为了什么?”


    贺序白偏头瞧她。


    眼前人的眸光满是疑惑,都这般久了,她却还在执着这个问题不放,好似他若不给个正当些的理由,她便不能心安收下这份薄礼。


    贺序白沉吟片刻,收回落到她身上的目光,温声道:“你是郴北来的质子,按理不得离京。而我的封地在西凉,若想留在贺京查出天临阁的幕后黑手,娶你便是最好的选择。”


    谢宜微诧,想起十年前西凉城破一事,若非圣上派人收复,只怕如今西凉九州还在羌胡人手里。


    然谢宜仍不敢确定,便道:“你的意思,是西凉城破也与天临阁有关?”


    贺序白道:“嗯。想必郡主也听说过镇守西凉九州的九员大将乃柳家九子,他们皆是骁勇善战之辈,且因为是亲兄弟,彼此极为团结,从无猜疑。若无内应,羌胡绝无可能轻易破城。”


    谢宜淡声道:“真是不巧,我原还想着你的封地在西凉,我若应了你便可顺利离京。”


    贺序白顺势道:“既是如此,你我做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


    谢宜偏了下头,眸底浮出一丝兴趣。


    “你给我个留在贺京的身份,待查出天临阁的幕后黑手,我便助你完成离京的心愿。”


    谢宜讪笑道:“你连留在贺京的法子都没有,我如何信你替我完成心愿?”


    贺序白耸耸肩,道:“我当日既能在仪天台救下你,来日要带你离京亦并非绝无可能。”


    谢宜望着这座海棠山,缄默半晌,花海映在眼眸,轻风抚过的一刹间,浮浮沉沉地飘荡。


    “好,”思忖良久,她转身举起右手,掌心正对贺序白,神色间尽是坚定,“击掌为誓。”


    他日后能不能做到姑且不论,可相比未来贺归辞登基后,她一世被困贺京而言,这是她唯一能选的路。


    男人见状,无奈地轻笑了下,顺着她的意举手。


    “啪!”


    掌心相撞的刹那,清脆的声音响彻海棠花海。


    谢宜安下心。


    ***


    贺序白握拳放到唇边,轻咳一声,提议道:“既要演给他们看,若喊你‘郡主’总感觉彼此太过生疏,莫若我往后便叫你‘棠棠’?”


    忽闻这个称呼,谢宜只感觉那遥远的记忆陡然卷上心头,她怔了一瞬,面色倏然凌厉,眼神冷冷地看向贺序白:“你调查我?”


    贺序白并未掩藏,神色坦荡地道:“郡主心思清明,我以为你早便猜到了。”


    谢宜却定定地盯着他,不言不语。


    片刻,她忽地扬唇笑了,收回逡巡在他面上的视线,眸底映出楼阁下的那座海棠山,云淡风轻地道:“因我生海棠花开的时节,母亲便给我取了这么个乳名,从前只有她和哥哥那样喊我,离开郴北后,便再无人这般叫了,连那张我自小随身携带且刻着乳名的玉牌也丢了。现下你一时提起,我只是觉得有些恍惚,倘或你叫得顺口,这般叫也无妨。”


    谢宜说这番话时,面上有微微的失落,尽管她已经在极力掩藏,却终究让身旁人尽收眼底。


    贺序白眸光微顿,转了话题:“既是如此,你一直叫我宁王,似乎也太生疏了。”


    他这话音未歇,谢宜偏头剜了他一眼,脱口道:“贺序白,你别太得寸进尺了。”


    “是棠棠人太好了。”


    谢宜一瞬僵在原地。


    他改口改得未免也快了吧!


    还叫得莫名顺口!


    两人对峙半晌,谢宜终是败下阵来,唯有应他所言,丧丧地问:“罢了,你可有表字?”


    “并无,”贺序白悠悠道,忽地弯下腰,套路她,“莫若棠棠给我取一个?”


    男人的脸乍地在眼前放大,谢宜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感觉他温热的呼吸洒在鼻尖,痒痒的。


    她顿了下,忙退一步,拉开距离,讪讪地转首,心不在焉地望向远处。


    “那简单,既是如此。”


    谢宜轻咳一声,尾音故意拉得老长,以掩饰涌上眼眶的尴尬,下意识抬手撑着下颌。


    沉吟片刻后,她灵光一现,一拍栏杆莞尔道:“有了。你在先皇诸子中排行十二,你又是生在十二月,便取‘季’字。婚后在人前我喊你‘季郎’,你觉得可还行?”


    贺序白听不进她后半部分说的话,只瞧她一手拍到栏杆,便敛眉着下意识将她的手抓过来。


    掌心红了一片。


    他抬眼,眸光犀利地看着她,正色道:“说话就说话,这栏杆是铁做的,你拍下去难道不疼?”


    “还好还好,”他反应未免过大,谢宜有些尴尬地抽回手,复而道,“我方才所言,你觉得可还行?”


    她一提,贺序白方细细一想,方蓦地回神,耳尖霎时红了个透。


    谢宜没发觉他的变化,见他沉默着,还以为他没听清,便偏了下头,试探性地朝他重复了声:“婚后在人前,我喊你‘季郎’,应当可以吧!”


    她重复那一声叫喊,倏然叫得贺序白浑身都酥了。


    好似有股电流在一刹间蹿遍全身,使他险些要站不稳,幸而他不留痕迹地伸手及时抓紧栏杆,这才不致于失了颜面。


    虽说在她面前,他从不需要什么面子,只是不曾笼住她的心之前,他断断不想因此吓住她。


    压了压心头的狂喜,贺序白不敢再看她,转过身望向天边那渐渐晕染成粉色,且犹似绽成笑脸的云朵,语调不咸不淡地应声:“嗯,这个表字挺好,也合了我的生辰。”


    谢宜丝毫不曾发觉身旁人变化,她伸了伸懒腰,仿佛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般长长地吁了口气,道:“既如此,那便这么说定了。”


    贺序白偏下头,见她那藕色发绦垂到肩下,顺着晚风朝他的方向微微扬起,他略微抬手,便触到那携着浅浅温度的发绦。


    他有些贪心,下意识脱口:“只是,平日不叫,唯有在人前时才喊,一时间会不会改不了口?”


    男人的声音极轻。


    谢宜耳尖,听了进去,却愣是揣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反而哈哈笑道:“你放心,我反应一惯很快。一到人前,不过改个口罢了,简单。”


    贺序白:“......”


    我是想你平日也能叫我“季郎”。


    贺序白到底没敢把这话说出口。


    究竟还是他奢望了。


    ***


    落日的余晖沿着天际一路晕染过去,犹似炼熔的金子,细碎地铺展在东宫正门处那条青石子路上。


    来人踏着轻快的步伐,满脸笑意地回头催促提着食盒的女使,“倪月,你快些,这鱼羹若凉了便不好喝的,表哥辅佐圣上处理政务,日夜辛劳,这鱼羹正好给他补补身子,只是不知表哥喜不喜欢喝?”


    倪月忙跟上,一面恭维道:“这是姑娘亲手做的,一碗鱼羹虽算不得什么,可姑娘待太子殿下的心日月可鉴,想必正是老天也瞧在眼里,才会使姑娘心愿达成,得圣上赐婚。”


    说到赐婚一事,徐渺渺必生欢喜,连嘴角都在止不住上扬,她从皇宫侧门行来,才发现这一路的风景原是这般的美,这般的令人惬意。


    她压了压唇角的笑意,拎着裙摆走上石阶,“不过是赐婚,到底还要真正入主东宫才算心愿达成。”


    “姑娘所言极是。”


    主仆俩正说着,恰巧碰见冯侍官领着两个侍从分别捧着托盘从正殿出来,托盘上皆盖着一张红布,瞧不清里头是什么东西。


    猝不及防见到来人,冯侍官忙微微躬身,朝徐渺渺行了个礼,恭声道:“徐姑娘。”


    淡淡地瞥了眼那两个托盘,徐渺渺直言问:“那是什么东西?”


    冯侍官低眉垂首,忖度须臾,不得已如实交待:“是太子殿下送荣安郡主的一对水晶玛瑙碟子。”


    徐渺渺敛眉,水杏般的眸子顿时蓄满寒霜,有些不敢相信复而问:“这是表哥特意送那妖女的?”


    来人语调里隐着滔天怒意,冯侍官登时从头寒到脚,此时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瞧他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自不必他再应声,徐渺渺便得到了答案,她一时气血上涌,顾不得思量,立刻就上前掀开红布,拿起那水晶玛瑙碟子欲摔个粉碎。


    这算什么?


    明明她才是贺归辞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东宫里有什么好东西也该是她的,哪里轮得到谢宜那个贱人?


    谁知她还没摔下去,前面陡然响起一声厉喝:“徐渺渺,你给本王放下。”


    她循声望去,正见贺归辞沉着脸大步走来,眸色冷得人如坠冰窟。


    任凭什么东西,但凡与那妖女扯上关系,他都会毫不顾忌地扯下脸面,失了分寸。


    贺归辞愈是如此,徐渺渺便愈是怒极,她冷眼看着他,未有分毫惧意,反而微微抬了下手,下一瞬,其中的一个水晶玛瑙碟子重重地摔在地上,碎成七八块。


    碟子碎掉的一刹间,贺归辞才冲到眼前。


    他望着那碎了一地的水晶玛瑙,仿佛看到他和谢宜的过往皆成云烟,骤然蹿上心头的怒火促使他猛一抬手,掐住对面人的脖颈,目眦尽裂,咬牙切齿地怒喝:“徐渺渺,你找死?”


    那几个字好似从他齿缝中嘣出来般,裹挟着抑不住的寒意。


    他这一举动来得猝不及防,周围几人尚未反应过来,皆是睁大了眼,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


    料不到贺归辞的反应会这般大,徐渺渺甚至想不到要呼吸,只是震惊地望着他失控的脸,连一声喘息也不曾发出。


    所幸沉扬迅速回神,敛眉忙上前劝道:“请殿下息怒,想必徐姑娘也只是不小心滑了手,您若伤了她,皇后娘娘和徐相定会十分伤心。”


    倪月连忙跪下,惊惶地垂首哀求:“还请殿下息怒,正如沉扬大人所言,姑娘绝不是有心的。”


    闻得“徐相”二字,贺归辞寒着脸蓦地松了手。


    倏然得了呼吸,徐渺渺这方反应过来,单手撑着旁边的廊柱,低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倪月忙放下食盒,起身搀住她。


    贺归辞偏头冷冷地瞟了徐渺渺一眼,方朝冯侍官正色道:“你现在先把剩下的这个玛瑙碟子送到郡主府。”


    如此唬人的形景,冯侍官原就半点不愿多待,现下得了命,自然立刻应声,带着另一个侍从马不停蹄地往郡主府赶。


    昨晚下了一场春雨,原该万物复苏,可此时此刻的东宫,仍是一片寒意。


    “外祖到底是臣子,纵是你来日入了东宫,也该记得这里还是本王说了算。今日便算了,只是往后,但凡是本王的东西,你最好碰都不要碰。”


    贺归辞面色森寒,语调幽幽地撇下一句,便拂袖而去。


    身后的人紧紧捏着裙裾,脸色煞白。


    ***


    从海棠山回来,才到府邸门前,谢宜和贺序白可巧碰上来送水晶玛瑙碟子的冯侍官。


    见他额上冷汗涔涔,谢宜还以为他是惧了她,便讪笑道:“今儿天也不热,冯侍官怎的满头大汗?莫不是觉得我这里是龙潭虎穴,来不得?”


    冯侍官抹了把汗,呵呵地笑了声,垂首道:“郡主说的这是哪的话?是才刚出宫前碎了个水晶玛瑙碟子,太子殿下雷霆大怒,下官惶恐。”


    谢宜看了眼侍从捧着的托盘,疑惑道:“这水晶玛瑙碟子不是在这么?”


    冯侍官解释:“郡主有所不知,这碟子太子殿下命人做了一对的,才刚下官奉殿下旨意正要送过来给您,偏遇上了徐姑娘,她一时滑手,给摔碎了。”


    谢宜闻言,极有默契地和贺序白相视一笑。


    究竟是徐渺渺手滑还是故意为之,便不得而知了。


    谢宜看热闹不嫌事大,闻言只温声道:“你回去和太子殿下说一声,多谢他想着。只是碟子碎了便碎了,原不是什么大事,可莫要因此恼了徐姑娘,说到底,她还是徐相唯一的亲孙女,殿下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贺归辞素来忌惮徐明烨,谢宜如此说,无疑是火上添油。


    然冯侍官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反倒诧异地以为平日里骄横跋扈的荣安郡主转了性子,竟会体贴起人来。


    他当这是好话,兴冲冲地去回了贺归辞。


    谁想贺归辞听了,登时就黑了脸。从正殿出来时,他汗流浃背,暗暗地狠骂谢宜几句,后悔错信了她的鬼话。


    ***


    贺归辞撂下这么一句话,徐渺渺再没了送鱼羹的心思,转头就顶着被掐红的脖颈怒气冲冲地回了府。


    倪月提着食盒跟在轿子旁,只觉手里的东西烫手得很,忖度半晌,却又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问:“姑,姑娘,这鱼羹怎么办?”


    软轿里的人闻言,掀开帘子,瞥见那食盒,一时间只觉刺眼得紧。


    她一腔心意却被他毫不留情地践踏在脚底。


    徐渺渺一甩帘子,放在膝盖上的手因过于用力握得通红,她冷冷地道:“能怎么办?扔了。”


    倪月颤巍巍地回:“是。”


    丞相府距离皇宫不过两里路,穿过人头攒动的街市,拐进街北便到了两座石狮子前。


    徐渺渺压着怒火下轿回府,才进门,迎头便撞上正要出府的徐砚衡。


    “哎呦!妹妹,你没事吧?”


    徐渺渺被他撞得往后连退了几步,忙扶着手边那低矮的窗棂,才堪堪稳住身子,“哥哥,你在做什么?眼睛长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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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上了么?撞得我头疼。”


    徐砚衡还以为他真真是撞疼了徐渺渺,忙推开倪月,亲自上前搀住她,嬉笑道:“好妹妹,原是哥哥不好,你且饶过哥哥这回,现下那顾二公子正找我到清腴楼喝酒去,哥哥晚上回来再给你好好赔个罪。”


    徐砚衡一面说着,一面侧身要绕过徐渺渺离开。


    “喝喝喝,你成日里就知道喝,屁大点事都办不成,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还有什么脸同人喝酒去?人家顾二公子好歹挣回个军功,你呢?纯粹是烂泥扶不上墙。”


    脑门被他那硬邦邦的胸口撞得微疼,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听到徐砚衡又要同人出去喝酒,徐渺渺憋着的那口怨气在这一刹间似碰到了放闸口般,霎时抖出来,她满脸怒气地朝徐砚衡厉喝。


    她忽然破口大骂,徐砚衡怔了一瞬,陡然反应过来,想到她今儿午后待在厨房里熬鱼羹,必是送给东宫那位。


    现下脾气这般大,想来是在贺归辞那受了气,偏他在此时撞上枪口,因此找他出气儿来了。


    徐砚衡冷笑一声,负手站定,敛眉怒道:“徐渺渺,老子告诉你,别在东宫受了气,就回来找老子撒野,老子不是你的出气筒。老子没本事?你有本事,你有本事就别让那妖女迷了你那位太子表哥的心,你有本事就别在外头受了气后回来找老子撒野。老子烂泥扶不上墙?你一个蠢货,连男人的心都抓不住,整天就知道在府里摔这个,打那个,有什么资格来说三道四?”


    他一口一个老子,嘴都不带停一下,呛得徐渺渺瞪圆了眼。


    片刻,她似想到了什么,望着徐砚衡冷笑道:“我老子早就死了,你算什么老子?”


    “你......”


    徐砚衡气得一扬手。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响彻丞相府上下。


    来来往往干活的女使男仆唬得一惊,却连半个头也不敢抬,匆匆地搬着东西快速离开。


    脸上忽然一阵火辣辣的,徐渺渺被打得歪了脸,空气滞了一瞬。


    她呆了片刻,缓缓扭过头,满脸不敢相信地看着徐砚衡。


    倪月定定地看着两人,起先还以为这只是他们兄妹间的日常斗嘴罢了,直到此刻,她才感觉到那种风雨欲来山满楼的压迫。


    倪月怔怔地走过去,想要安抚已然陷入癫狂的主子。


    谁知才碰到徐渺渺臂膀,她却猛地一甩,狰狞着脸朝徐砚衡扑过去,一面厉喝:“你敢打我,我杀了你。”


    “你疯了!敢挠老子的脸,滚开,滚开。”徐砚衡猝不及防,被她扑倒在地。


    徐渺渺不落下风,一把扯下他的衣裳,鬼哭狼嚎般怒道:“你他娘的才疯了,敢打我,我非杀了你不可。”


    “你个疯丫头,素日老子担待你,你愈发得了意,今日老子非得替祖父好好教训你不可。”


    倪月反应过来时,兄妹两人早已扑在地上,扭打在一起。


    待一群家仆过来扯开两人时,徐明烨正好和贺知鸿议完婚事回到府中,才踏进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两人神色狰狞,皆朝对方咒骂着的形景。


    一个满脸抓痕,身上的衣衫被扯得破破烂烂。


    一个抽簪散发,原是秀丽的发丝此时竟像鸡窝般凌乱。


    “你们两个给我住口。”徐明烨厉喝一声,登时气得血气上涌,忙撑着门框才不致晕死过去。


    ***


    家仆温了一壶茶,徐明烨坐在圈椅上喝了两口,才恢复些力气,朝堂中的几个家仆使了个眼色,命他们先行退下。


    几人得了令,纷纷退出去。


    徐明烨望向底下跪着的两人,缓了口气,沉声问:“说吧!此番又是因为什么事打架?”


    “祖父,你要给渺渺做主,哥哥,哥哥他骂我蠢货,我,我这才动的手。”徐渺渺跪到徐明烨处,双手攀着他的膝盖,哭得梨花带雨。


    徐砚衡捂着那半张划伤的脸,被徐渺渺一语气得脸色铁青,眼底几乎要喷出火来,忙怼道:“她在东宫受了气,回来骂孙儿无能。孙儿不过说了一句老子,她转头就说什么‘她老子早死了,你算什么老子’这样的话,孙儿听了,一时气疯便打了她一下,她立刻就扑过来说要杀了我。祖父明鉴,从小到大,孙儿何时动过她一指头?哪回吵架孙儿没让着她?此番她说得太过,原是孙儿气极了,才,才打了她一巴掌。”


    徐明烨垂首看着徐渺渺,正声道:“渺渺,你说,你哥哥所言是否属实?”


    徐渺渺哭得越发厉害,抽抽噎噎地道:“原,原是哥哥不长眼,撞疼我,我气极了才说他两句,谁,谁知他气性儿这般大,我,我......”


    “也就是说,你哥哥并未冤了你。”徐明烨蹙眉道。


    徐渺渺低眉垂首,泪如雨下,并不敢接他的话。


    徐明烨心中了然,抬首看了徐砚衡一眼,见他衣裳破烂,面上尽是掩不住的嫌弃,“你先回去,把衣赏换下,再把脸上的伤处理好。”


    “是。”徐砚衡压着怨气应一声,剜了徐渺渺一眼后方转身退出去。


    见周围再无他人,徐明烨才肃色喝道:“渺渺,祖父平日里怎么教的你?身为大家闺秀,未来的太子妃,坐有坐相,站有站相,跪也要挺直了脊梁跪,别成天踏着腰骨。”


    徐渺渺被他一声厉喝,唬得登时退了两步跪好。


    徐明烨静静地看着她,沉默半晌,才语重心长地道:“渺渺,你过了生辰,今年也有十九了,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前儿圣上也下旨圆了你的心愿,一早祖父便进宫同圣上商议婚事,未来你不仅是太子妃,也会是皇后,甚至是皇太后。你既选了帝王家,便该明白,自古帝王便有三宫六院,如今不过一个从郴北来的质子,就令你如此失态,往后你如何母仪天下?”


    徐渺渺登时止住泪,眼泛泪光地抬眸,略有歉意地低低喊了声:“祖父。”


    徐明烨起身,走到跟前将徐渺渺扶起,苦口婆心地道:“祖父唯有你和你哥哥两个孙儿,待祖父百年后,徐家唯有靠你们,你们是亲兄妹,更该齐心协力,一致对外,而绝非只会哭哭啼啼地窝里斗。似今日这般,若传出去,只会徒惹人笑话,何况你哥哥待你如何,祖父知道你心里清楚,你纵是将他伤成那样,他除了抽走你的簪子外,并未真的伤了你哪处?罢了,祖父也不想说太多,你回去自个儿好好想想吧!”


    徐渺渺仔细想了想,在方才那般的形景下,哥哥的确不曾真的伤她哪处,反倒是她处处下狠手,兼之想到哥哥昔日的好处,她愈发愧疚,便擦干泪,忙道:“祖父,原是孙女的错,您放心,孙女待会便去和哥哥道歉,求他原谅。”


    徐明烨闻言,很是欣慰地点点头。


    ***


    同贺序用完晚膳,谢宜又去梅园散步消食,再回到正殿时,已近亥时,容芷忙打发她到清浴堂沐浴。


    不多时,谢宜沐浴完出来,便见青榆取出她的嫁衣,拿着针线一针一针地缝着什么。


    柔和的灯光下,嫁衣上的金线和银线勾勒出的图案如彩云翻飞,金色闪耀,贵气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