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源仔细辨认了一下那张泪水纵横的年轻脸庞。


    是她。


    之前在侦办**贷款案时，那个蜷缩在角落，眼神惊恐又迷茫的女孩。


    唐嫣。


    他记得她的名字。


    此刻的她，比当初更加瘦弱，脸颊深陷，唯有那份深入骨髓的恐惧，以及新添的绝望，分外刺眼。


    “唐嫣，你怎么会在这里？”


    何源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奇异的镇定力量。


    他微微侧身，一个不易察?1?1?1?3?1?1?1?0的眼神示意周围略显骚动的警员。


    先不要围拢过来。


    给她一点空间，一点喘息的余地。


    唐嫣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几乎要支撑不住跪倒在地的身体。


    她死死抓着何源的裤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那是她沉溺深海时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何……何警官……”


    她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挤出来的，带着血和泪的味道。


    “我……我办完**那个案子……我……我不敢回家……”


    断断续续的哭诉，混杂着巨大的羞耻与恐惧。


    “家里人知道了……肯定会打死我的……我没脸见他们……”


    “我就想着……想着在这边先找点事情做……挣点钱……等攒够了钱再回去……”


    “后来……后来我在路边……一个电线杆上……看到一个小广告……”


    她哽咽着，几乎说不下去，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上面写着招工……待遇还很好……”


    何源的眼神沉静如水，静静地听着。


    他轻轻拍了拍唐嫣的后背，试图用这种方式传递一些力量。


    他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别着急，慢慢说。”


    他放缓了语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温和，更具安抚性。


    “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有什么事情，我会尽力帮你解决的。”


    “相信我。”


    唐嫣似乎从他平稳的语调中汲取到了一丝勇气。


    她深吸一口气，混杂着浓重的鼻音，眼泪却依旧无法控制地滚落。


    “那个地方……他们招工……根本就不是什么正经工作……”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尖利。


    “那是个**工厂！”


    这五个字像一颗重磅**，在派出所的大厅里轰然炸响。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名泣不成声的女孩身上。


    何源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窜上头顶。


    **工厂？


    唐嫣的哭声愈发凄厉，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恐惧。


    “我……我当时因为……因为正好来了生理期……他们检查了身体……说我不合格……所以……所以没被他们选上……”


    “但是……但是跟我一起去的几个姐妹……她们……她们都被选上了……”


    “她们被带走了……留在了那里……”


    “后……后来……后来就彻底联系不到了！”


    “一个都联系不到了啊！”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何源的眉头紧紧蹙起，声音比刚才冷硬了几分。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唐嫣用力擦了擦不断涌出的眼泪，努力回忆着。


    “就是前几天！前几天就彻底联系不上了！”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焦灼。


    “之前几个月……她们一直都有跟我联系……断断续续的……”


    “她们说……说她们在那里很好……吃得好住得好……让我不要担心她们……”


    “还说……还说很快就能挣到大钱，到时候一起回家……”


    “可那些都是假的！都是骗我的！”


    何源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工厂？


    这个词语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他的脑海。


    不会这么巧吧？


    这会不会和之前在监狱里遇到的那个女人——关青，有关？


    他清晰地记得，监狱长提到关青的罪行时，那份卷宗里明确记录着“非法**”这一项。


    难道关青的案子只是冰山一角？背后隐藏着更为庞大和罪恶的链条？


    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过来。


    “唐嫣，你能不能带我去那个**工厂看看？”


    何源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急切。


    他必须立刻确认。


    唐嫣闻言，却猛地摇了摇头，脸上的绝望神色更浓。


    泪水再次模糊了她的双眼。


    “没用了……何警官……我已经去过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无力感。


    “那个地方……那个地方已经换了！已经人去楼空了！”


    “他们说……他们说那里根本不是什么**工厂……就是一个很破旧的居民楼……”


    “里面……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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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何源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对方的行动如此迅速，显然是早有准备。


    “那你是在哪个电线杆上看到的小广告？”


    何源没有放弃，继续追问每一个可能的细节。


    “你再仔细回忆一下，那个电线杆的具体位置。”


    唐嫣紧锁着眉头，脸上布满了痛苦的思索。


    她努力在混乱的记忆中搜寻着那个决定了她们命运的地点。


    “好像……好像是在一个巷子口附近……对……是一个挺偏僻的巷子……”


    她提供了一个模糊的范围。


    何源立刻转头，对身旁的警员沉声安排。


    “马上去查！以西区各个偏僻巷口为重点，寻找类似的招工小广告！”


    几名警员领命，迅速行动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没过多久，负责外围搜索的警员就传来了消息。


    声音通过对讲机传来，带着一丝电流的杂音，也带着一丝不确定。


    “何队，在城西三街的一个旧巷子口电线杆上，确实发现了一张被撕掉一半的小广告。”


    “字迹很潦草，看不太清楚具体内容了。”


    “上面的联系号码……也只剩下了最后几位数字。”


    何源心中刚刚燃起的一丝微弱希望，瞬间又黯淡下去。


    他转过头，看着依旧在抽泣的唐嫣，抱着最后一丝期望问道。


    “唐嫣，你还记得那个联系方式吗？”


    “哪怕只有一点印象也好。”


    唐嫣哭着摇了摇头，泪水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她的脸上充满了懊悔和自责。


    “我……我当时太急着找工作了……根本没有仔细看……”


    “也没有想着要记下来……”


    “我……我对不起她们……”


    她痛苦地用手捶打着自己的额头，仿佛这样就能减轻内心的煎熬。


    何源的眉头紧紧锁成了一个川字。


    广告被撕毁。


    联系号码残缺不全。


    所谓的工厂也早已人去楼空。


    所有的线索，似乎都在这里戛然而止。


    对方的反侦察意识很强，动作干净利落，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痕迹。


    但何源眼中的光芒并没有因此熄灭。


    反而，像被狂风吹过的炭火，燃烧得更加决绝。


    看来，现在只能另想办法了！


    他必须找到那些失踪的女孩。


    必须将隐藏在幕后的黑手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