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晴的手指攥紧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走廊的灯光惨白的刺眼，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浓烈起来，几乎让她窒息。


    “我……”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现在就可以过去吗？”


    护士点点头，递给她一件无菌防护服。


    夏晴机械地穿上，透明的磨砂布料摩擦发出窸窣声响。


    手术室外的观察窗比她想象中的要小的很多，透过双层玻璃，她看见父亲躺在手术台上，被各种仪器包围着。


    主刀医生的背影挡住了大部分视野。


    “血压还在掉。”一个戴着口罩的麻醉师突然说。


    张医生抬头瞥了一眼观察窗，恰好与夏晴四目相对。


    就在这时，手术室里的心电图变成了一条狰狞的直线。


    “室颤！准备除颤！”


    夏晴的视野开始扭曲。


    她看见医护人员围上去，看见父亲的身体在电击下弹起又落下。


    医生们又进行了几次电击，监护仪上的直线却始终没有恢复波动。


    最终，张医生缓缓放下除颤器，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声音低沉地宣布：“死亡时间，凌晨三点十五分。”


    手术室的门缓缓打开，张医生摘下口罩，脸色苍白地走出来。


    崔丽站在走廊尽头，双手紧紧攥着包带，嘴唇颤抖着，似乎无法接受这一事实。


    “很抱歉……”张医生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我们尽力了。”


    崔丽踉跄了一下，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她的眼泪无声地滑落，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哭出声来。


    夏晴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缓缓走到崔丽面前，浑身冰冷。


    她看着母亲崩溃的样子，看着医生们疲惫的神情，忽然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


    再次醒来，睁开眼，夏晴看见的是医院病房的天花板。


    耳边窸窸窣窣的传来男男女女说话的声音。


    夏晴头脑昏沉，偏头看到母亲崔丽坐在病床前，正在一只手撑着下巴闭着眼睛睡觉。


    “妈…”夏晴叫了一声，她的脑海中忽然想到父亲监护仪器上的直线，“妈，爸呢？爸还好吗？”


    崔丽听到女儿的声音，错愕的睁开眼，听到她问这话，心中五味杂陈，突然鼻尖一酸，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


    “你爸…”


    “你爸他…走了。”


    夏晴的心脏在听到这句话后，猛地缩紧，父亲那苍白的脸，还有母亲那绝望的神颜在她脑海中不断浮现。


    “不可能…”夏晴拔掉手上的点滴管子，踉跄着下床，盯着母亲那憔悴的神脸，问道：“爸在哪里？我要去看看他。”


    崔丽见女儿情绪有些激动，故意岔开话题道：“你先坐好，你这傻孩子，这医生刚扎上的针，你怎么能把它拔掉呢？”


    夏晴哪里听得进去这些话，不断追问道：“爸在哪里？”


    崔丽的手指死死攥住床单，指节泛白如霜。


    夏晴突然发现母亲后颈贴着医用止痛贴，褪色的病号服领口露出青紫色瘀痕。


    “妈，你的伤...…”


    “没事...”崔丽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从床头柜摸出皱巴巴的病危通知书，日期停留在七天前。


    “你爸他……”


    夏晴的瞳孔在看到“临床死亡”四个字时剧烈收缩，输液管里的药水正顺着她苍白的手腕蜿蜒而下，在瓷砖上晕开深色的圆斑。


    走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几个护士推着抢救设备狂奔而过。


    夏晴忽然闻到浓重的消毒水味中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她机械地低头，盯着自己身上穿的病服裤。


    她沉默半响才道：“那爸现在……”


    “已经下葬了。”


    “下葬了？”夏晴的声音轻的像羽毛，却带着锋利的边缘，她再次顿了片刻，哽咽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两天前，你舅他们帮忙操办的。”


    崔丽眼中含着泪，“你当时还一直处在昏迷状态，你舅舅说不能耽误太久，所以两天前就把你爸下葬了。”


    夏晴的指尖死死掐进掌心，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


    她盯着崔丽发红的眼圈，这个时候，她看见李牧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来。


    “李部长，你怎么还在这里？”夏晴不解的问。


    崔丽见李牧进来，率先抢答道：“李部长这几天都在医院陪着，我说让他先回去忙工作，我在这里就行，李部长却说要在这看着，等你醒来。”


    夏晴的目光在李牧和崔丽之间来回扫视，她注意到李牧眉目间的疲惫。


    “谢谢李部长，你这么做……”


    “我只是公司的演员，李部长不必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李牧的表情僵了一瞬，随即露出疲惫的笑容：“特殊情况特殊处理，你也跟了公司好几年了，是…是萧总让我来医院的，他跟我说你身为公司的一员，理应多照顾一下。”


    夏晴的指尖微微一顿。


    萧总？


    听到是萧总，夏晴觉得可能是因为李知的原因，所以萧总才会这么格外关照自己。


    但让夏晴想不通的是，萧总为什么会让李部长一个大男人过来关照自己。


    她平时跟李部长八竿子打不到一起，也就最近请对方帮了几次忙，所以才有了牵扯。


    夏晴抬眼看向李牧，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萧总为什么会让你来？”


    李牧眼神躲闪，说话开始结巴起来，“公司最近挺忙，演…演员们都抽不开身过来看你，我在公司刚好没什么事。”


    “萧总体恤员工，同时又抽不开身，所以只好让我来看看了。”


    夏晴半信半疑的点点头。


    崔丽接过话茬，道：“不管怎么样，李部长这几天一直在这陪着，真的很感谢，等夏晴一出院，李部长一定要到我们家吃饭。”


    “好的，阿姨，有机会一定去。”李牧淡淡回道。


    一缕刺眼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刚好洒在夏晴的脸上。


    她被这道光刺的睁不开眼，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爸爸会突然去世呢。


    明明上一世，爸爸的病最后是治好的。


    可这一世，提前发作不说，人还就这样走了……


    夏晴此刻的脑海中已经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