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缺!”鹤泾看着钟缺茫然地打翻桌子上的热水,将他的衣服全部淋湿,急忙站了起来,“你没事吧!”


    钟缺听着她的声音,这才好似回了神一般,将倒下的杯子重新立了起来,起了身,用纸巾擦拭着自己身上的水渍。


    他机械着用纸巾不断擦拭着被打湿的地方,像是失了魂魄一般,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怪异,才自嘲地笑笑,将纸巾放下。


    “抱歉。”鹤泾说,“我本来是想在你杀青后再告知你的。”


    钟缺冲她笑着摇头,道:“没事。这么多年,原本就是我一直在逃避,如今我也该面对这些事情了。”


    鹤泾默了默,她知道这件事情只有钟缺自己能够解决,她能够帮的,也就只有安抚他的情绪而已。


    她拿过钟缺的包,对他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钟缺知道现在自己这个样子一定是不能专心开车的,便也没有拒绝她,把自己的车钥匙给了鹤泾。


    钟缺看着窗外不断变化的夜景,今日月亮不知何时隐进了云层里,整个天色一片漆黑,昏黄的路灯照亮着公路,还明明灭灭地照到车子里头,可就是照不进钟缺心里。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这些变化的灯光,目光近乎空洞。周遭的一切声音他好似都听不见,像是隔绝了外界的所有东西。


    鹤泾偏过头去看他好多遍,她十分担忧他的状况,但也知道,此时最应该做的,是让钟缺一个人静一静,便吞下了嘴里的那些话,安全地把他送到了家。


    开门的时候斯星燃就站在门后,鹤泾见到他时还怀疑是走错了,愣了一下。


    斯星燃一眼就看出了钟缺的不对劲,但他没多问,先冲鹤泾打了个招呼。


    鹤泾礼貌地对他点了点头,钟缺正在安静地换着鞋子,她叹了一口气,对他说:“车子我明天还你,晚上早点睡吧,不要想太多,有情况的话我再告诉你。”


    钟缺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门关上之后,整个屋子里又归为寂静。


    斯星燃看着钟缺恍恍惚惚地走进屋子里,本来想攥住他的手,问他是怎么了,突然自己的手机却响了一声,让他冷静了下来。


    他想万一真的出了什么大事呢,自己不能这么冒失。


    他走到客厅里,然后将手机刚刚收到的消息点开,没曾想竟然是刚刚离开的鹤泾给他发的消息。


    【鹤泾:抱歉,这么晚给你发消息。是这样的,我有些担心钟缺现在的状态,他刚刚接受了一些可能不大能接受的消息,如今需要调整状态。请你千万不要去问他今晚发生了什么,让他好好地睡一觉】


    斯星燃愣了一下,万万没想到自己猜测正确,半晌,他才回复鹤泾道。


    【-:好的,我会陪着他】


    他回复完鹤泾之后,将头往后仰,靠在沙发上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很久,一直等到钟缺洗完澡走进自己的卧室里,他才猛地起了身,往钟缺的卧室走去。


    钟缺进入卧室时就把门关上了,但他没锁门,斯星燃随时都可以进来。


    他现在就和小时候一样,睡在床的一侧,侧着身,看着屋外刚出现的月亮。那月亮发出的白光黏黏糊糊的,像是冰块化了,渗出层层的冷气,落在人的眼睛里,好像要把人凉透了。


    钟缺根本睡不着觉,从鹤泾告知他母亲的事情之后,他的脑子里就乱糟糟的。那些过往的事情就像是落在棺材上的土,要把他活活淹死了。


    他很多年都没有回过家了,其实他妈长什么样,他都快忘记了。


    只是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他还记的一清二楚。


    他对她的情感很复杂。


    钟缺很小的时候,她的事业还没到完满的地步,因而几乎总是不着家。但每一次她出差回来,都会带很多钟缺喜欢的东西。有时间了,就会牵着他出门,去游乐场,或者是别的好玩的地方。


    那时候钟缺他爸还没有酗酒,也没爱上赌博。他们一家三口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幸福又祥和。


    偶尔在饭桌上,钟缺会听他妈提起他爸当年是如何追她,给她写了多少封情书,说了多少的情话,带她做了多少浪漫的事情。


    那会儿钟缺还十分向往爱情,很天真地问:“那爸爸是妈妈的初恋吗?”


    他妈很幸福地告诉他是的。


    只是这段时间就像是一场梦境,到后来全都变了。


    他妈早已经事业有成,只是随之面临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他一直稳定的成绩也不知为何在那段时间下滑,他变得焦虑不安。而他爸,也不知何时开始,学会了喝酒。


    起初是很小的摩擦与争吵。


    最开始不过只是因为他爸为了招待客户学着喝酒,之后却慢慢地染上了酒瘾。因为这件事他妈和他爸吵了几次,他爸觉得没了面子,就将话题往钟缺身上引,不是提及钟缺的学习,就是提及钟缺最近做了什么事。


    到最后,戒酒这件事不了了之,争吵的矛头就又指向了钟缺。


    后来,他妈意识到不对劲,就会特意选择钟缺在房间里的时候与他爸争论,但每一次,两个人都是不欢而散。


    而钟缺,就又一次成为他爸找回自尊的人。


    从某一天开始,三个人之间的矛盾就像是火药点燃了炸药桶一般,彻底爆发了。


    他们之间的矛盾就和滚雪球一样,每一次的争吵都无法解决问题,只能徒增怨气。等到怨气积攒了一整个屋子,就演变成了三个人一旦坐下,就一定会吵架。


    钟缺恨透了那个没了面子就找他撒气,踹他的门,一点不如意就咒骂他、打他,总是拿长辈架子压他的爸爸,如果可以,他恨不得他去死。


    可是他无法对他妈怀有这样的情感。


    钟缺过去一直想问她,她对他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情感。


    如果爱他,为什么总是要无止境地打压他,为什么要不断地否定他,为什么要不断地掐灭他的火种。为什么看不见他的情绪,他的痛苦,他的成就,他的一切。


    可是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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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爱他,又为什么要在毕业典礼送他鲜花,为什么要在他考试前拥抱他,为什么要在他哭泣时安慰他。为什么记得他的喜好,他的过去,他的遗憾。


    钟缺将这样的问题想了半辈子,还是没能想通。


    而如今她就可能要离开了。


    他过去曾在电影中饰演过医生,专门去了解了很多的病。肺癌晚期意味着什么他不可能不知道,如今他躺在床上看着月亮,他宁愿是鹤泾说错了话。


    但他知道鹤泾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


    钟缺忽然就想哭。


    眼中的月亮忽然就变模糊了,他的泪水直淌下来,整个人蜷缩在一起,似乎这样就能让自己变得安心一些。他的身体都在因为崩溃颤抖着,哭到最后,竟然差一点儿喘不上气来。


    他说不出话,心脏像是被死死地攥住,让他痛不欲生。


    忽然之间,房门被打开了。


    斯星燃在外面听了很久,一直没听到动静,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进来看看他,哪怕不说话,陪着他也是好的。


    钟缺听见了动静,但他没动。他的眼泪随着惯性继续顺着泪痕流下来,除此之外,他已经没有任何动作的力气了,连出声他都做不到。


    斯星燃怔怔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他,钟缺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很单薄,斯星燃总有一种感觉,如果自己不去拉住他,那么他就会被风吹走了。


    他轻轻地走过去,害怕自己的呼吸重一点,就会把他弄跑。


    突然间,钟缺感到床下一沉,显然是斯星燃躺到了床上,接着他感受到斯星燃整个人贴在了他的背后,手环抱住自己的腰,让他冰冷的身体开始逐渐回暖。


    斯星燃的心脏跳动声从背后传来,有力又沉重,就这样一点一点将他出走的灵魂唤了回来。


    钟缺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的脆弱,但他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十分贪恋着斯星燃这样温暖的环抱,他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想推开斯星燃,不只是因为没有力气,更是因为自己如今对阳光的渴望。


    可是他如果习惯了这样,难道以后每一次难过,都要斯星燃这样温暖他么?等到电影结束了,他们桥归桥路归路,自己难道还要继续一个人疗愈这一次的温暖么?


    他想到这里,手上就用了劲,想要挣脱掉斯星燃的拥抱。


    可没曾想斯星燃的力气也骤然变大,死死地不肯放手。


    “我不吵你。”斯星燃闷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别推开我。”


    钟缺刚想说什么,斯星燃如有感应一般,用手按在他的嘴唇上,说:“我知道你爱着我,所以我不会再离开,哪怕你赶我走,刻意回避我,我都会缠着你,缠到你接受我为止。”


    “钟缺,放下那些包袱,继续爱我吧。我保证,我会爱你爱到你不爱我的下一刻为止。”


    他将手放下来,他知道自己听不到钟缺的回答,但这没关系,他们之间还有时间,他可以等。


    那一个晚上,斯星燃就这样抱着钟缺,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