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检查完后，手冢就开始有些强迫症似地追求严谨。虽然按照医生的叮嘱没有进行超负荷训练，但对自己的要求反而更加严苛。


    她很焦虑，怕自己完不成支柱的使命，怕自己的胳膊在重要比赛上崩盘，怕自己不能代领球队赢得比赛。


    不过即使再焦虑，也没有把这样的情绪带给队友，只是表情愈发冰冷。原来偶尔还会微笑，虽然别人看不出来，但现在连那珍贵的几个像素点也完全消失。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青学网球部并没有中午聚餐的习惯，但今天午休时间，正选们却难得聚在一起，开始讨论为什么部长的情绪突然变得那么糟糕。


    空旷的天台根本没什么人，七颗脑袋却偏偏要挤在一起，围成一个圆圈。


    菊丸英二把早上小测的英语卷子卷成圆柱，用来充当麦克风，依旧热情满满：“好！今天的手冢情绪破译大会就由我来主持！谁先发言！”


    “当然是我，作为部内数据最全面的存在，我才是最了解手冢的那个。”乾贞治完全无视了旁边大石抗议为什么你才最了解的发言，推了推眼镜，开始叙说自己的分析。


    “根据数据，手冢情绪波动最可能是因为即将到来的分区预选赛，概率为88%，是因为训练计划是因为我研究出来的改良版蔬菜汁的可能性为45%，越前不喝牛奶的概率为56%……”


    噗，正在喝葡萄味芬达的越前龙马差点呛到，咳嗽了两下便大声抗议：“干嘛要扯上我啊，阿乾学长。而且是因为你的概率应该更大吧。”


    “只是一种可能。”


    “那你就把概率降低一点啊！”


    乾不理会，一边翻笔记，一边感谢了正在默默给每个人分寿司的河村隆。


    从河村前辈的便当里蹭了两块美味的寿司，桃城只觉得胃口大开，食欲高涨，没忍住吃了两口自己的炒面面包。脑子里被午饭塞满后，自然而然就联想起上次路过三年级教室时瞥见的手冢的便当。


    “我倒觉得是因为部长吃的太清淡了，居然有人可以只吃鳗鱼茶泡饭，还有清淡的蔬菜，根本没有味道啊！”


    喜爱汉堡、可乐等高热量食品的桃城无法想象只吃那么寡淡日式料理的人是怎么活下来的，难道不会吃着吃着就觉得人间不值得，然后升起想死的念头吗？


    “嘶……白痴，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吗？”海堂瞪他：“肯定是因为你们这群家伙训练不认真。”


    说到这，他突然想起了昨天部长看他练习蛇球时皱了下眉，难道是力道不足被发现了？太大意了！今晚就加练挥拍500下！


    不二周助笑眯眯地说出了更加劲爆的猜想：“说不定是因为恋爱问题呢～”


    全员倒抽一口冷气：“……不太可能吧。”


    不二：“不可能吗，可是虽然看起来有点老成，但手冢确实也才刚到春心萌动的年纪。”


    大石难得没有加入讨论，捧着便当发呆，他了解的最多，脑子里的想法也最混乱。不会是旧伤复发，所以疼得无法控制表情吧？有没有去看医生，会不会影响职业生涯？啊啊啊下周就是分区预选赛了，要是手冢倒下了青学该怎么办啊！！


    不行，不能把压力全放在手冢身上，我们自己也能——但是没有手冢真的不可以啊！！


    原本想偷吃便当的菊丸默默和焦虑浓度突然暴增的大石拉开了距离。


    太夸张了，这群家伙。喝完最后一口汽水，越前龙马随手将易拉罐捏扁，精准地投掷进垃圾桶里，终于忍不住吐槽道：“前辈们还真是奇怪，你们完全都在按自己的想法在猜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猜测，完全没有必要，甚至有点傻。果然关心则乱，关心还会让人变成傻瓜。他今天就不应该因为桃城前辈说每个正选都要参加，就来浪费时间。


    “好了，我吃完要走了。”他单膝跪地撑起身，习惯性伸手想压帽檐，但在教学区还穿着制服，帽子没戴出来，只能尴尬地捋了下头发，装作无事发生。


    菊丸：“小不点要走了？”


    “嗯。”越前龙马点头：“至于前辈们，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直接去问。我想部长根本不会拒绝吧？”


    所有人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干什么？我有说错什么吗？”过于灼热的视线看得越前格外不自在，忍不住后退两步。


    不二：“没错，那就这样决定了，由越前去问。”


    越前：“？？？什么时候决定的？”


    乾：“是这样没错，由越前去问，手冢不会拒绝回答的概率为95%。”


    越前：“喂，我说，不要轻易忽略当事人的意见啊。”


    大石：“这样也好。让越前多和手冢相处一下，也能增进感情。”


    越前：“……你们难道听不见我的声音吗？”


    总之抗议无效，越前龙马最终还是被选为正选代表，代表大家和手冢沟通。下午放课铃声一响，他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等在门口的桃城和菊丸一左一右架到了三年级的楼层，指着某个教室对他说：“好了，部长就在这里。不要大意地上吧！”


    “小不点加油！”


    菊丸的尾音还飘在空中，就被桃城拖走，只留下皱皱巴巴的越前在原地狼狈地整理衣服。


    可恶，这群前辈实在太差劲了，自己不敢来就推给我，等我回去绝对要往你们的水里兑乾汁！！


    ——


    “手冢君，门口有人找你。”


    手冢还在收拾东西时就听到同学喊她，一抬头，就看见外面那个背着网球包的小男孩。国三的男生大部分都已经开始发育，正是个子猛蹿的时候，越前龙马在周围一群人高马大的三年级里格外显眼。


    是牛奶不起作用还是喝的不够多，抱着这样的疑问，她加快速度出门：“越前，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越前龙马：“……”


    他余光扫过不远处柱子后面藏着叠叠高的网球部众人，叹了口气：“唔，确实有话想和你说。”


    终归还是要他这个一年级承担起重任啊。


    两个人都不是话多的类型。出了教学楼，还是越前先开口。他直接了当道：“部长，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


    手冢不动声色：“为什么这么问？”


    难道不是很明显吗？罚跑次数明显超标。但这话越前龙马没说，他还是很聪明的，没打算给自己加练，而是把话题引到了别人身上：“大家都在猜原因，是因为分区预选赛吗？”


    乾贞治说了一大堆数据，但怎么看怎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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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谱，唯一听起来比较像是真相的只有这一条。


    不过因为分区预选赛而焦虑的话，未免也对他们的实力太不自信了吧。


    手冢沉默了几秒，直到越前困惑地抬头才开口：“是，也不是。”


    这个回答属实令人摸不着头脑，但越前只是略微思索就明白了——担忧的不是预选赛，是晋级之后的环节。


    他刚回国没多久，对霓虹青少年网球的平均水平并不了解，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青学队友的实力绝对不差，甚至很强。尤其是手冢部长。


    在此基础上还能让部长如此重视，岂不是说明其他人更强……那真是太好了！


    越前龙马丝毫没感觉到压力，反而愈发兴奋，金色的猫瞳里满是兴味：“其他队伍很强吗？”


    两个人海拔不一样，手冢看不到越前的表情，自然不知道小伙子兴奋起来了。


    她出于前辈的身份，希望越前能够重视每一个对手，所以态度很认真地答道：“很强，面对任何对手都不能大意。”


    没想到却听到了意想不到的答案。


    “那真是太好了。对手就是要越强越好，那种可以轻易打败的才没有意思呢。”


    越前龙马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网球，在空中抛了抛，视线跟着黄色的小球上下移动，嘴角勾起一抹自信张扬的笑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手冢愣住，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下来。


    对手就是要越强越好？


    越前跟着停下，稳稳地接住从高空落下的网球，攥在手里：“唔，我说的哪里不对吗？网球不就是要和强者打才有意思吗？”


    “……没有，你说的很对。”棕黑的凤眸慢慢亮起来，手冢突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是啊，时间过去太久了，她也把自己绷得太紧，以至于忘记了网球最快乐的时候不就是打败强者，赢得胜利的瞬间吗？


    可往往会因为太过于在乎后面的胜利，反而遗忘了前面和强者对战的满足。


    虽然还需要时间整理思绪，但最起码此刻，手冢有了点轻松的感觉。


    “非常感谢，越前，”她真诚地道谢，“和你谈话对我帮助很大。”


    “啊？唔，不用，”完全没有想到会被如此郑重地道谢，越前不自在地别开了眼，“是部长还差得远呢。”


    远处灌木丛传来菊丸前辈压低的抽气声，还有轻微的相机快门声，将他从刚刚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气氛中抽离出来。


    差点忘了还在被一群人跟踪呢。


    越前龙马又恢复成神采奕奕的模样，将手中的网球抛向对方：“如果真的感谢的话，不如和我打一场吧？一局定胜负，怎么样？”


    手冢接住网球，然后冷淡道：“我拒绝。”


    “诶？”越前瞪大猫眼，试图使用激将法：“不会是怕了吧？”


    “这招对我没用，还有，”她的视线瞥过不远处耸动的灌木丛，镜片掠过一丝反光，“所有人，二十圈。”


    小小的灌木丛中顿时兵荒马乱。


    “我应该不用跑吧，部长。”


    “不用。”


    “哦，那二十圈会不会太少了？感觉前辈们都很有干劲呢。”


    “三十圈。”


    “哼，还差得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