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求生

作品:《囚她

    刘武领她去了清风阁。


    刘武推开门,轻轻咳了几声,长廊深处,妖娆扭出一位女子来。她浓妆艳抹,团扇遮面。花钿艳丽,抖出妩媚的气韵来。


    她放下团扇,新奇的目光落在乔一身上:“哟,又来新姑娘咯?”


    又?


    乔一敏感地捉住这个字。


    刘武揽了女子的腰,女子顺势趴在他怀中,软得像是没有骨头。


    刘武的手一收一松,在腰肢处上下徘徊。他拍了一下她的翘臀:“她可是个好苗子,好好教她。其他的姑娘都一样,我可是要验收成果的。”


    刘武走了。


    女子轻哼一声,她弯下腰,仔仔细细揣摩乔一的脸。弯弯柳月眉,添了女子的柔婉;瞳孔黑溜溜的,炯炯有神,藏着倔强和不服输。


    “瘦。”她以手掐了一下脸颊,略有点肉,骨骼还是分明。


    她直起腰:“都瘦得脱了相,骨感太强。再长开些,再圆润些,正正好,又是一个楚楚动人的小姑娘。”


    “你多大了?”


    女子上下打量。


    浓浓的脂粉味扑鼻,乔一蹙眉,她不喜欢这种味道:“十岁。”


    女子皱眉,久久抚不平,嫌弃的语气:“这么小?”


    “虽然不知刘武从哪儿弄来的你,但你既然入了这清风苑,总归是我负责。”她叹气,扭腰款款移,皆是风情,“跟我来吧。”


    乔一随她走。


    红墙高阁,绿柳低垂。百花艳艳,色色入心。假石林立,坑洼的地处,淙淙流水不息,滴出一处小潭来。清溪见底,红鲤飞跃。


    沿途有姑娘往来,她们笑着朝女子打招呼,所以乔一知道了女子的名字。


    九娘。


    走廊交叉处转弯,步入屋檐外道,九娘推开了一扇门。阳光从四周透了进来,亮堂一片。


    乔一还未入屋,屋里反先走出来一位姑娘。


    同是站着,乔一只到了她的肩。她略施粉黛,清丽可人。散着墨发,玉簪斜插,步摇轻晃,小家碧玉的美。


    “九娘。”含烟略过乔一,问候道。


    九娘懒懒应了声,她对乔一道:“你以后便住这了。”


    九娘走后,含烟打量乔一,露出和善的笑:“我叫含烟。你应该比我小,可以喊我姐姐,也可以喊我含烟。”


    她亲和的善意,让乔一在这陌生的地方,放下了一丝戒备心。


    乔一本想说原名,可转念一想,早在见刘武之时,刘武已取了新名。


    乔一已死。


    她心中悲戚,掩笑道:“我叫阿伶。”


    乔一进了屋。


    含烟很热情,她替乔一铺了床褥,热络道:“那是九娘,她负责我们这些女孩子的日常生活。你若是遇了事,都可以找她。。只要不是很过分,她都会答应的。”


    “她很照顾我们。”


    “女孩子?”


    乔一想起沿途走过来时遇见的那些女子。


    含烟一愣,她什么都没说,只点点头:“清风苑里,住了很多女孩子。”


    乔一第二天才知道,清风苑里究竟住了多少女孩子。她同含烟一起去做早课,同一屋子内,坐了十多名练字的姑娘。黑黝黝的人头,她绝不会数错。


    清风苑内,筝音阵阵。


    含烟道:“我们早课不尽相同。有人习字,有人学古筝,或是跳舞,杂七杂八的一些东西都要学。我们还要管理形体,不能太瘦,也不能太胖。瘦如赵飞燕,或丰腴如杨贵妃,介于二者之间,这是我们要注意的。


    “每月九娘都会验收学习成果,若是不过关,九娘会罚我们的。所以可不能为了一时快意而偷懒,九娘平时疼爱我们,罚起人来可不会手下留情。”


    乔一环顾四周,安静的屋内,没有人声。


    所以,这只是她能看到的。如果包括学习其他课业的人,林林总总算起来,大概也有一百人。


    她好似略懂了什么。


    乔一垂眸,很多女孩子,要学跳舞,要学音乐,要控形体。刘武目光贪婪,或是猥琐,却不生色心,他费了大量银钱教养这些女孩子,为了什么呢?


    乔一怔怔看着含烟,她温柔地笑,包容万物的感觉。


    在清风阁的日子,乔一过得很恣意。姑娘们很友善,遇上开心事会一齐分享。九娘也时不时带来一些小零食。


    她们会选择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坐在亭子里,共赏趣事。奏乐跳舞,扑蝶带花,好不快意。


    是难得的安宁。


    乔一基础很差,在领头那里呆的那些日子,她认字较多,写得还算板正,但她没见过古筝,也不会跳舞,杂七杂八的很多东西,都不会。


    这么学了两个月,她连一首简单的曲子都不会。任是九娘如何生气,她连音调都弹不齐。


    九娘崩溃,愤愤不平地捏了捏拳:“庸才!”


    白长了这张脸。


    “除了读书,我看是什么也不会!”


    她甩了甩团扇,脑袋一片热。对于乔一的音乐资质,她实在是无能为力。不会弹,唱也唱不好。她决定放弃在这方面的训练。


    “你以后专注跳舞就可以了。”


    这两个月,乔一和含烟也越来越相熟,几乎到了推心置腹的地步。


    乔一像蔫了的草,无精打采的,乐理知识,她是真的不会。跳舞的话,谈不上擅长,但相比之下,算是她的优势之一了。


    含烟古筝弹得不错,受了九娘的夸赞。


    含烟羞涩一笑,安慰道:“不要紧的。我也一样啊,我刚来时,什么也不懂,甚至我比你还要差,连字都不认识。当初受了九娘好几个月的惩罚,这才渐渐适应。”


    含烟微愣,过了片刻,才轻轻道:“我学了两年,基础自是比你好。”


    乔一咽了咽喉咙,心生酸涩。她望了望四周,寂寂的风在吹,她们置身于阳光之下。


    第二年,乔一和含烟告别。


    庭中歌舞升平,女孩子们软骨幽香,跌倒在贵人怀中。


    笙歌鼎沸。


    含烟便是这样被看上了。


    她已十五,及笄之岁,正是含苞欲放的花季,露水含珠,惹人怜爱。


    徐老爷已将近不惑之年,鬓发微白,略显老态,身体却也硬朗。


    含烟粉状铺面,额间花钿红艳,一袭桃红色,衬得她越发娇艳。


    她对镜补妆,咬了胭脂花片,明明是在笑,可在乔一眼中,分明是哭。她沉默着,以无声诉了苦。


    “含烟,你甘愿吗?”乔一哑声,艰涩道。


    含烟她想了想,不急不缓道:“其实住了这三年,我好像也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我父母都是农民,家里有两位哥哥,大哥成亲已耗光家里的积蓄,二哥年岁渐长,成亲无望。家里穷,实在是养不起我,而为了凑够二哥成亲的银钱,他们卖了我。”


    她十二被卖入刘府,今已十五矣。


    她声线平缓,没有痛苦,也没有反抗:“我在清风苑的这三年,是我这辈子最安逸的时光。我从来没想过,我会过上这样的生活。阿伶,你懂那种感觉吗?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期盼了。”


    乔一心中悲戚,她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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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懂这种感觉。


    饥寒交迫的那段日子,受乔军拳打脚踢的那些日子,她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没有峰回路转,没有柳暗花明,有的,只是一天接着一天的无穷的绝望。


    黑暗的明天,永远在降临,阳光遗落了她们这个角落。


    “可是,这种期盼,”含烟轻笑,悲哀像雨雾一样,朦朦胧胧地,循着缝隙便钻,到处蔓延,“我有时又在想,真的好吗?”


    “阿伶,我也不甘为妾,不甘成为取悦别人的工具。贱妾,不过是由人发卖的下场。如果可以,嫁给平民为妻,有何不可?可是我能有什么法子?我们的身契在刘武手上。刘武买我们,就是为了拉拢达官贵人。”含烟眼眶发红,叹道,“这是我们的命。”


    “你,包括我,这清风阁的所有姑娘,都逃不过。我们别无选择。”


    乔一知道。


    从商者低贱,刘武有钱无权,于是他以财力为拉拢,以女子为桥梁,常常办宴会,进而攀附达官贵人。


    酒池肉林,笙歌不尽。女子在宴会上跳舞,腰肢纤细,风情流转,余韵流风。


    贵人心猿意马,若是看上了,就收入府中为妾。


    这是刘武的最终目的。


    不管怎样说到底,还是把命交到别人手上,任由别人发配。


    她们有可能附属于任何人,却从来不属于自己。


    含烟苦笑:“这长安贵人,性格各样,不过能与刘武相交,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至少身份越高,相对来说,待遇也会好些。”


    可是,选择谁,也不是她们说了算。


    “阿伶,我走了。”


    她轻声道。


    她笑了笑,轻轻拍着乔一的手心,在示安慰。


    乔一送含烟到门口。她出不去,只能踮起脚尖,极目远眺,直到含烟的身影淡在小路尽头处,她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


    “别看了。”九娘站在她身边,“总归是去享福的。”


    乔一低垂着头,默不作声。


    春去秋来,南燕北飞,桃花再开,已是新岁时。自含烟出阁后,她没再见过含烟,也得不到她的任何消息。九娘不知道,刘武也不在意。


    这一年,乔一十二岁。她长得很美,眼尾上挑,自有风情。


    刘武很满意她,教得更多,甚至让她出清风阁,坐在阁楼上观察那些姑娘是如何取悦贵人的。纸上谈兵的风月事,知尽一切却又羞赧的青涩美,最是勾人。


    那些贵人,乔一暗中观察过,大腹便便,胡须丛生,多是上了年纪的老头,或是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癖好。也有年轻的浪荡公子,轻佻地揽着姑娘的腰,醉卧美人怀。


    她就这样学习,然后目送一位又一位及笄的姑娘离去。和她相识的姑娘多数已经换了,新的面孔继续续上。


    乔一明白,刘武付诸多番心力,也许是为了等更大的机遇。


    她也在等。


    以色侍人者,若至年老色衰,能得几时好?


    她们这些无依无靠的女孩子,除了依附更强者,已没有多余的选择。


    乔一不愿意为妾,即使这好像是唯一的选择,她也不愿意。


    娘亲的不堪历历在目,这是生活给予她的最高警示。她怎么敢?


    表面看起来光鲜亮丽,可是妾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若是老爷不愿意护着,只是作为取乐的工具,贱籍之身,就是任人发卖的下场。


    乔一不敢想,她只知,她不要这样的结局,她不要重蹈覆辙娘亲的命运。


    门第越高,龌龊事多又如何,得到的机会也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