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宗慎看到她这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心里像是被钝器狠狠地锤了又锤。


    “看来是我自作多情。”


    正当他要转身走，戴景初却笑着喊了一句：“宗慎哥哥，这就走啦？”


    她这一喊，隋宗慎便停下脚步。


    这句“宗慎哥哥”，再加上刚才他只说了一句“你该回去了”，她便毫不犹豫与他一起出来，所以隋宗慎现在可以断定，她是真的舍不得他。


    他正要走到戴景初身边牵起她手，准备送她回家时，另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


    “小姐姐！等一下！”


    戴景初循声望去，是刚刚结束表演的艾克向这边跑过来。


    “艾克？”


    艾克气喘吁吁跑到她身边，直接将一张写了电话号码的便利贴塞到了她手中。


    “你……你还记得我吗？”


    戴景初有些茫然，她这是第一次看艾克的演出。


    隋宗慎站在原地盯着她，倒要看看这位艾克是她什么时候欠下的风流债。


    “哈莉奎茵小姐姐，”艾克说，“去年万圣节，我在这儿当服务员，你救过我。”


    隋宗慎在一旁皱眉。


    她这是见义勇为了？


    万圣节……


    戴景初努力搜索记忆。


    “哦！我想起来了！”


    她一拍手，语气都变得熟络起来。


    “你就是那个被猥琐男摸屁股的服务员！”


    艾克低下头笑起来，“嗯”了一声。


    去年万圣节，欢隅举行了万圣之夜的活动，戴景初特意弄了一身哈莉奎茵的经典装扮，宣然和苏琦则分别扮的是红皇后和白雪公主的后妈。


    由于当晚邀请的表演嘉宾中有几位知名女COSER，所以这里十分罕见地，竟有不少男生过来。


    戴景初正与两位闺蜜喝着酒，跟着音乐节律晃动着，结果看到一位瘦瘦的、白净清秀的服务员给隔壁桌上酒的时候，被那桌一位糙汉摸了屁股，直往后退，表情抗拒，可那糙汉还不依不饶地要占便宜。


    戴景初实在看不下去，直接起身站在那服务员身边，搂着肩膀护了过来，对着那糙汉直言：“这位大爷，别这么猥琐行吗？”


    “你说谁是大爷呢！”那男的站起来还没她高，瞪着她打量一番，“你是他谁啊？我干什么你管得着吗？”


    戴景初可见不得这种做了坏事还嚣张的人，她余光瞥见宣然已经去叫了保安，于是昂着头，甩着双马尾，语气更嚣张道：“你占我对象便宜，我凭什么不能管？”


    最后那糙汉在同行的几个友人劝说下，气哼哼地坐下了，嘴里还嘟囔着：“懒得跟你们计较。”


    戴景初将眼前的艾克与记忆中的小服务员对比一番，感觉变化太大了。


    “我记得你当时瘦瘦的，跟我差不多高，还戴着兔耳朵，我以为你是女孩儿呢。”


    她又重新看看艾克。


    “你现在怎么这么高了？”


    听到那句“我以为你是女孩儿”，隋宗慎在一旁忍不住冷笑。


    艾克倒是没注意隋宗慎，他只笑着看戴景初：“你那天穿了厚底超高跟的长靴。”


    戴景初仔细回想，还真是，那天的靴子估计得有十几厘米。而现在她只穿了双平底鞋，艾克穿着中跟皮鞋。


    不仅是身高，艾克化了妆之后明显与那晚的白净素颜不一样。


    艾克耸耸肩，继续道：“我骨架窄，所以现在表演得穿衬衫、西装这种显肩宽的。”


    戴景初：“可以啊，你挺适合表演的，之前当服务员屈才了。”


    “因为我想，如果做表演嘉宾的话，也许你能看到我。”


    艾克说得略有些腼腆，与他在台上表演时的感觉完全不同。


    他指了指戴景初手中握着的便利贴：“我们可以认识一下吗？”


    隋宗慎靠墙站半天，全程听着戴景初与艾克站在他对面聊。


    他原本只是好奇，想听听戴景初到底是做了什么好人好事。而此刻艾克说的话，明显已经有其他倾向，他可不能容忍。


    隋宗慎对艾克毫不客气道：“这位「欢隅新星」，抱歉，我没有歧视任何职业的意思，但我还是想说，你应该很清楚，干你们这行的，最忌讳爱上客人。”


    艾克不悦地扫视隋宗慎，转而问戴景初：“姐姐，他应该不是你男朋友吧？保镖？”


    隋宗慎瞪他，眼里直冒冷光。


    戴景初看了一眼隋宗慎，笑起来：“好朋友。”


    不等艾克再说什么，她又道，“我可不信新的台柱子表演时间会这么短。你快回去继续吧，有很多小姐姐在等着你呢。”


    艾克被她看穿，有些不好意思，又问她：“那你呢？”


    戴景初：“我今天还有事，要先回去了。”


    接着又晃晃手中的便利贴，“放心，待会儿加你。”


    隋宗慎震惊地看着戴景初。


    谁知下一秒，她就一手挎上了他胳膊，另一只手挥了挥，跟艾克道别。


    “我走咯。演出很棒！加油！”


    隋宗慎被她挎着，两人一路也不说话。


    等出了店门，戴景初才放开他，开始掏手机。


    隋宗慎看着她：“好朋友？”


    戴景初忙着低头看手机，随口答到：“嗯，怎么了？”


    隋宗慎还以为她刚才挎他手臂的行为，已经算是宣誓主权了，可她现在还对赐给他“好朋友”称谓一事供认不讳，毫无心虚愧疚之意。


    他一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生气还是不甘心还是吃醋。


    总之，他的情绪现在被她弄得乱七八糟。


    “所以你现在是在加好友？那个艾克？”


    “他也要变成你的好朋友？”


    “嗯？”戴景初这才抬头，“已经加完了。我是在跟琦琦她们说话。”


    她现在才看到苏琦之前给她发的消息，说隋宗慎也要跟着来，劝都劝不住。


    “我跟她们说我要先回家了。”


    这时，在路灯和酒吧灯牌的映照下，她才看清楚隋宗慎那张好看的冰块脸已经快要拧成一团。


    她伸手在他眼前晃晃：“生气了？”


    隋宗慎仍然冷着脸：“戴小姐不是说不碰我么，刚才怎么又出尔反尔？”


    戴景初：“隋先生可不要乱说，刚才我们只是隔着衣服接触而已，我没碰到你哦。”


    “强词夺理。”


    眼看戴景初又在低头看手机，隋宗慎又接着道，“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你不用叫白叔，我已经打好车了。”


    戴景初举起手机给他看。


    这次打到的网约车是辆新能源，戴景初祈祷，希望司机师傅车技好一点，不然真的容易晕车。


    隋宗慎：“看来戴小姐连送你回家的机会都不给我。”


    戴景初看着出行订单，司机还有一百米就到达，于是拿着手机往路边走。


    走了两步，回头看隋宗慎，还在原地昂首挺胸地站着，像在生闷气。


    “隋先生，不是说送我回家么？出尔反尔？”


    隋宗慎听完这话，虽然有种回旋镖扎在自己身上的感觉，但心中还是喜悦的。


    他大步跟上，走到路边，网约车到达后，他还贴心打开后车门，手挡着门顶让她先进去。


    他没坐过这种紧凑型的网约车。


    即便是去外地出差，也是会有宽敞的商务车负责接送。


    此刻，狭窄的车内空间让他觉得不舒服，腿稍微一动，膝盖就会蹭到副驾驶的座椅靠背上。


    “看来大长腿也是有烦恼的。”


    戴景初注意到了他别扭的姿势，拍拍他肩。


    “真不好意思，让隋总跟着我受苦了。”


    隋宗慎：“没有。”


    戴景初：“下次还是不让隋先生送我了。”


    隋宗慎：“我不送你，难道把机会留给其他「好朋友」？我没那么傻。”


    戴景初笑起来，没再回应。


    她从手机相册翻找着，终于找到了去年万圣节时的照片。


    “你看，我的装扮怎么样？”


    隋宗慎侧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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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她倾了倾，盯着她手中屏幕看。


    浓艳的红唇妆，银白色的双马尾，发梢分别是蓝色和粉色，穿着也与电影中的极为相似。


    他看看照片，又看看她。


    “很厉害。”


    戴景初得意道：“那当然。”


    “这个头发是，特意染的？”


    戴景初笑道：“一次性的。”


    她又向后划拉着，展示万圣节的照片。


    两人就这样凑在一起看着手机屏幕。


    隋宗慎一边看一边点头。


    “这靴子果然很高，难怪你会觉得艾克跟你差不多。”


    戴景初：“就穿过那一次，走路太累了。我穿上它，说不定跟你也差不多高呢。”


    隋宗慎笑了：“戴小姐，你认真的？我比艾克高不少。而且再怎么样，我也不会被你错认成女孩。”


    戴景初抬眼，恰好撞上他微笑的眼睛。


    温柔得让人心动。


    是呀，隋宗慎肩膀宽，还是窄腰大长腿，无论哪个角度看都是个大帅哥。


    她想起之前，他拥抱她时，那种宽阔肩膀和厚实胸肌带来的安全感，简直就像是在下雪的冬天，在有暖气的房间里盖着厚厚软软的棉被。


    车里拥挤，隋宗慎看着她，手却无处安放。


    “如果你当时知道他是男生，你还会帮他解围吗？”他问。


    戴景初放下手机，认真思考起来。


    “如果知道他是男生……可能也会吧！毕竟他当时看起来真的挺无助的。”


    “不过我肯定就不会说，他是我对象这种话了。”


    “你很勇敢。”


    隋宗慎眼里多了几分欣赏。


    “对象……”他咂摸着这个用词。


    “对啊。我当时看他戴兔耳朵，就以为他是女孩子，但他转过身来的时候我又不太确定，在帅T和男生之间犹豫了一下。但时间紧迫，跟人吵架的时候哪能犹豫不决呢。”


    戴景初又接着解释。


    “这是个很好用的词！根本不用区分男朋友还是女朋友，而且跟别人喊话的时候，会显得非常理直气壮，不容置疑。”


    隋宗慎仔细品了品她这番说辞。


    “好像很有道理。我在戴小姐这里，又学到了新知识。”


    戴景初蹙眉嫌弃：“你学这个干嘛，你根本用不到吧？难道说你也准备以后有机会，英雄救美男？”


    隋宗慎一听，怎么可以质疑他这个。


    他侧过身，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攥得紧：“乱讲。”


    前方有个急转弯，司机猛掰方向盘，戴景初由于惯性，直接靠进了他怀里。


    隋宗慎无处安放的手，这次终于找到了合适位置。


    他搂紧她腰，另一只手还紧紧握着她。


    等回归直线行驶，车子平稳下来之后，隋宗慎仍然不放手。


    戴景初见他一脸凝重，玩笑地安抚他：“下次不带隋总坐过山车了。”


    “嗯。看来还是白叔开车比较稳。”


    隋宗慎贴着她耳边道，“下次请戴小姐相信白叔的职业道德和操守，不论多晚他都会来接我们的。”


    戴景初她抬起头看着他，眼睛眨了眨，神情中颇有些质疑。


    隋宗慎以为她不信，又解释：“白叔薪水很高的，而且他比我精力还旺盛，以前是我爸爸的司机兼生活助手，大事小事都会操心。”


    “原来如此。”


    戴景初点点头，她还是第一次听隋宗慎说起家里的事情。


    “不过我不是对白叔的事情有疑问。”


    隋宗慎不解。


    戴景初看看他牵着她的手，又看看他搂着她腰的手。


    “隋先生不是说，不让我碰你了？”


    隋宗慎：“嗯。我的本意是，大家要勤洗手，讲卫生。”


    她还以为说完之后，隋宗慎就会立刻松手。


    结果他现在根本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反而握得更紧一些。


    “反正要送戴小姐回家。”


    “不如请我上去，一起洗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