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端明

作品:《没有郎君我可怎么活啊

    太极殿外,胆战心惊的朝臣愈发站不住了,除开底气十足的高官权重者稍显从容,后方等待入朝的群臣已经开始聚在一团窃窃私语。


    “宋学士,留步啊。”身后有人叫他。


    宋明卿转头看去,是他在观文殿的同修。身着深绿官服的冯昭惶惶不安地走到跟前拉住他衣袖,看着很是紧张:“明卿可知,圣上今日独坐太极殿中,秘而不宣,久未传诏是何缘故?”


    宋明卿不解:“我等不好妄加揣测,冯兄可是知道些什么?”


    冯昭窃声道:“我原是不知道的,方才听端明殿几位同僚提了一句,忠威侯回京,主张将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案子彻查到底,知黎郡主将要问斩,为此,凤阳王与忠威侯闹得不可开交呢。”


    本是金玉良缘,不过一晌春的工夫,已经两尸两命,现在凤阳王最心爱的女儿也要赔进去,真是作孽。


    宋明卿缄口不言,冯昭仍滔滔不绝:“秦伯侯如今也到了开封府邸,满腹怨恨着,要为枉死的小侯爷申冤,现场凶器分明就是郡王府独有的,且知黎郡主与三教九流的人早有勾结,一切都对的真真的,陛下也十分为难。保住凤阳王都成问题,怎么还顾得上身为罪魁祸首的郡主大人?”


    “可见为人子女,做事之前切忌罔顾后果,否则哪怕生来锦绣富贵,也只能落得如此下场,欸?”


    话听到一半,宋明卿轻轻摇头,将他甩在身后:“原是小侯爷不忠,你也读过诗书礼乐,可知他并没有什么可冤枉的。”


    “哎……你……”


    朝阳初升,首领太监一甩拂尘,站在太极殿门口朗声道:“时辰到了,请诸位大人入太极殿觐见。”


    ……


    文连墨从马上翻身下来,挂在紫纹云松武服腰间的双鱼玉佩碰了声响,他抬臂遮了遮檐下刺眼的太阳,神情莫测。


    半盏茶的工夫,秦伯侯府中走出一位身着银红袄裙的女子,神情憔悴,像是刚刚哭过一场,眼下还有些红,她见到文连墨时明显脚步一顿,勉强平复了一下心情:“文荷让长兄久等了。”


    “不碍事,”文连墨瞧着她手上多了件绯玉镯子,质地光滑水润,衬着细白皮肤上犹为耀目:“是件好东西。”


    文荷顺着他目光瞥了一眼,低头恭顺道:“侯爷所赐,说这茗山红玉养人,叫我不可过度忧思,且让它先待着,回府之后,文荷自会呈给五小姐。”


    “不必,”文连墨扯了下嘴角,眼底几分讥诮:“好歹你也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妹妹,从前会叫我一声大哥,如今连声大哥也不肯唤我,可是在跟家里置气?”


    文荷当即脸色惶然,深深拜下:“文荷不敢,能让我继续留在汴京,已经是文大人和长兄容情……”


    抬了下她手肘,文连墨皱眉,微微不悦:“你这规矩是该好好学着点了,夔州待了十年,没个小姐样子,倒像是家仆,回去我让杜药好好教教你,先上车。”


    文荷本欲缩着脑袋跟在马车后面自己走回去,见到文连墨陡然阴沉的脸,吓得手脚并用地爬上马车。


    原本有个人肉垫子,偏生她不会用,驾车车夫看见她这般,只能在一旁帮忙搀扶,等文荷进去了,他再畏手畏脚地上去。


    文连墨踏蹬上马,握紧缰绳,对文荷道:“给我坐稳了。”说罢,宽敞舒适的马车打了个转,往太常寺方向去了。


    文家家宅中,文夫人与文连紫正在□□说着体己话。初春过去,太常寺的事务更加紧俏,文世修人在太常寺,晨起出门前还记得吩咐文连墨前去侯府将文荷接回来。


    “六妹,快来。”文连紫正伏在文夫人膝上撒娇,见到文荷,兴高采烈地招招手。


    “这些天你总把自己关在府里哭,多伤身啊……”


    文连紫面上十分疼惜地看着她:“小侯爷的事,你别太难过了,毕竟是他们俩的恩怨所致,谁能料到沈氏如此丧心病狂,都到这一步了还要拉妹妹你的夫婿陪葬?”


    文荷脸色一白,文连紫这才捂嘴:“哎呀,想安慰你的,我怎么又说起这个来了,小六,我们不提这个了。母亲有话对你我说,大哥就走远些,你过年纪了,咱们这次不带你玩。”


    她话语轻快,神情很有女儿家的娇俏,看得文连墨一阵好笑:“娘,您又给她吃什么了,青天白日的总说梦话。”


    “大哥真坏蛋,”文连紫皱鼻,做了个鬼脸,见文荷始终保持距离微笑地看着母女二人,索性拉过她微凉的手腕:“六妹,来坐这儿,娘说今年的殿试将要开始,国子监特许了部分名额让世家子弟去听书跟学,你小时候也跟我们去过,我惦记着你念书好,想着你我姐妹一同前去可好?”


    “什么?”文荷大吃一惊,面上一片羞惭:“夫人,我来到开封时日甚少,连礼节风仪也未得指教,当年到国子监,因着年纪尚小,夫子们不计较,如今怕是会丢文家的脸……”


    “有我在,谁敢欺负你,我第一个跟他们过不去!”文连紫急道,双手扯住文荷纤薄的衣摆摇了摇,语气软下来:“好妹妹,你就陪陪我吧,我……”


    “紫儿这丫头被惯坏了,打小做事鲁莽,”文夫人笑骂道,眼神轻轻扫过文荷,嘴上却道:“小六,你既然回到开封,不如去帮衬帮衬姐姐,也见见世面,至于担心什么失礼倒是多此一举,思烟啊,你以后就负责照顾六小姐了。”


    一名细眉细眼的丫头站了出来,看上去比文荷大不了多少,她嗓音跟人一样婉转:“奴婢思烟见过六小姐。”


    文夫人保养得当的脸上堆出一个娴雅的笑:“好孩子,想你入府已久,身边始终没个丫鬟跟着,为娘也是心疼,这丫头虽然是新来的,瞧着却还机灵,你尽可好好使唤她。”


    一切都安排妥当,文荷只好点点头:“多谢夫人费心安排,既然如此,明日我就跟五小姐去国子监。”


    “哎呀,自家姐妹,怎么总叫得这般生分,”文连紫握紧文荷的手佯装不满:“只管叫我五姐好了,至于那边那个凶神恶煞的大哥,连名带姓喊他也不过分!”


    文连墨闻言理了理袖口,在文连紫额头上重重弹了一记:“紫丫头,可给我小心些,要是课业倒数,我转头就告诉容意。”


    “别别别,”文连紫脸色一变,连忙抓住文连墨两只手掌,可怜兮兮地求饶:“大哥……”


    欢笑声、谈话声不时穿梭在这翠湖□□之中,言笑晏晏,像是寻常人家其乐融融和聚一堂。


    文世修照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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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很晚,换下官袍与一家人吃过便饭后,天际已经沉入暮夜。他就这房中明烛与夫人闲言碎语几番,得知文连紫主动要求文荷一同去听书,心头也是些许诧异。


    “我倒觉着不打紧,”文夫人解下他发冠,替他揉着太阳穴:“人家常说远亲不如近邻,这两姐妹本如今该亲厚些,这恰好是个机会。”


    “要是机会自然是好,就怕变成误会。”文世修哼道。


    小侯爷突然身卒,无疑给即将与之结亲的文府带来沉重的打击,但同时也另有东西可循——虽没有结亲,秦伯侯却对死里逃生还拼命想为秦姚申冤的文荷更加亲近。


    “老爷放心,”文夫人笑言:“紫儿是个聪明孩子,该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如今小六与秦伯侯来往密切,老爷既然探得口风,知道因为秦沈二家反目,秦伯侯加深了对文家的信任,凤阳王也没有将靶心对准太常寺,这般成果,可与小六脱不了干系。”


    文世修额角青筋随着她轻柔的动作放松下来,吐出一口气:“我们老一辈看得清,小孩子们却不一定,总之,多派些靠谱的人盯紧了,现在朝堂上形势各异,正在关键时期,一个也不许出差错。”


    文夫人点头称是。


    ……


    “小姐,要留那小杂碎多久?”鹤心自房梁上探出脑袋,委屈巴巴地看着文荷。


    因为思烟被指派到这里的缘故,他到文荷跟前都得藏头露尾。


    夜深了,文荷身上搭了件玄墨色大氅,是鹤心新做的,她抄录着东西,眼睛也不抬:“筑巢的时候,地基稳打稳扎,最底下不能见血,根基才稳。”


    外头守夜的思烟睡得正香,呼吸均匀,落在鹤心耳朵里却十分吵闹,他蹑手蹑脚地跳下来,替文荷换掉冷茶。


    “小姐总这么熬,白日里容易精神不济。”透过青铜燃灯,可见泛黄的纸张上面极凌厉漂亮的笔迹。鹤心垂下眼睑,下巴放在黄杨木桌案上,委婉提醒道。


    “什么时候学的这么贴心?”文荷手上动作不停,又不知从哪里展开一把竹简:“以前你可不是这种性子,跟小丫鬟似的。”


    “小姐取笑我,”鹤心脸色涨红,手指缠着自己衣角绕了绕:“青若说了,小姐回京后,身边更多是侍女丫鬟,我若想继续做近侍,不能光会杀人,还得学会照顾小姐。”


    “青若在这些小事上也下足工夫,”文荷眼中噙着一点笑意:“说的不错,你确实该多跟她学学。”


    鹤心得了肯定,喜滋滋地说声是。屋外开始下起小雨,雨丝如珠,悄然落在偏僻院落杂乱的植被上,连绵不绝。


    “殿试,又是一年殿试……”


    竹简上的内容参悟透彻,星罗万象的布局宛如行兵列阵般在脑内张开,检查完自己手下可用的筹码,文荷思索着新得到的消息,揭开茶盖,手边热腾腾的翠雪芽茶洇出淡色的绿意。


    “鹤心,你还记不记得我在夔州西栎县的时候?”文荷随口道,话出口后,又忽然觉得有此一问多余:“罢了,时间久了,我都不曾真切记得你那时是否在我身边。”


    鹤心却面上一震,衣袖之下的拳头攥紧,俯首道:“……小姐,我记得,西栎正是我第一次见到您的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