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伏翎说的指定地点之后，晴瑶和哪吒远远就看见了他。


    那人一身玄衣，背靠着一棵老槐树，手里还随意抛着一颗珠子。最让人无语的是——他周围围着好几个身着素衣的姑娘，个个脸红红的，眼神里全是偷偷的打量和掩饰不住的欣赏。


    伏翎自然是注意到了，非但没避开，反倒专门换了好几个他自认为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姿势。时不时还抬手撩一把额前的碎发，嘴角挂着那副自信到快要溢出来的笑。


    晴瑶和哪吒停下脚步。


    两人对视一眼，表情都很复杂。


    “……这人，”晴瑶先开口，“脸皮厚得跟城墙似的。”


    哪吒微微点头：“嗯，难怪小狸跟他一个脾气。”


    正说着，怀里的小狸忽然一个翻身，从晴瑶怀里蹦了出去，尾巴甩得飞快，跑向伏翎。


    伏翎见状立刻蹲下身子，张开手臂将小狸接了个满怀，熟练地抱着，一边给它顺毛一边笑着打招呼：“哟，这不是咱们可爱的小狸嘛，想我了？”


    小狸在他怀里蹭了蹭，发出一声满意的小呼噜。


    晴瑶和哪吒慢悠悠走了过来。


    伏翎抬头看了他们一眼，顺手拍了拍小狸的脑袋，笑眯眯道：“走吧，先去吃饭，边吃边说。”


    他抱着小狸，懒洋洋地在前头带路，晴瑶和哪吒则一左一右跟在身后。


    很快，三人便到了伏翎常去的一家客栈。


    一进门，就有热情的小二迎上来，笑眯眯地问：“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伏翎大手一挥，抱着怀里的小狸，理直气壮道：“把你们店里最好的菜全都端上来，今儿爷心情好。”


    小二连连点头，满脸堆笑应了声好，脚步快得像踩了风火轮似的。


    三人落座，晴瑶还没急着看菜单，倒是一直盯着伏翎怀里那只正被撸得爽到打呼的小狸，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说吧，你不是让我带小狸来吗？这黏人过了头的情况，怎么解决？”


    她本来是认真在问的，可没想到伏翎听完却慢悠悠地反问了一句：“黏人……难道不好吗？”


    晴瑶一愣：“呃……不是不好，只是……”


    她本想说“只是好像对哪吒的敌意太大了”，但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伏翎挑了挑眉，替她把后半句给补了出来：“你是想说，特别是对三太子的敌意太大？”


    说着，他还意味深长地看了哪吒一眼。


    哪吒抿着唇，神色淡淡，没搭理伏翎的打趣，视线落在客栈的另一侧，像是在盯着墙上的那副画。


    晴瑶：“……”


    伏翎见哪吒这副样子，哪里还不明白。


    三太子那点儿心思藏得再好，也瞒不过伏翎这等老狐狸的眼睛。想来是小狸过于黏晴瑶，霸占了大部分时间和注意力，这才让哪吒跟晴瑶相处的机会都少了不少。


    伏翎低头继续顺着怀里小狸柔软的毛，嘴角带着点戏谑的笑，悠悠开口道：“我知道，所以这次啊，我是打算把小狸带走的。”


    此话一出，原本还轻松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了。


    晴瑶愣住了，哪吒也顿了一下，两人一脸错愕地盯着伏翎。


    晴瑶反应过来后急忙将伏翎怀里的小狸抱过来，声音里还带着点急促：“不是、不是这样的！不是因为小狸太黏人我们就不喜欢它！我、我很喜欢小狸的，也从来没觉得它黏人是件坏事，真的！”


    她说着一边揉着小狸的脑袋，生怕小狸听了伏翎的话伤心，连忙安抚它：“乖，别听他瞎说，我最喜欢你了。”


    哪吒也没想到伏翎竟然会突然冒出这样一茬来，少见地皱了皱眉，声音淡了些却也认真：“……我也没讨厌它。”


    听两人一个劲地解释，伏翎却是忍不住“哈哈哈”大笑了几声，拍了拍桌子，顺带拍了拍小狸的脑袋。小狸倒是挺习惯了，懒洋洋地一甩尾巴，继续往晴瑶怀里钻，讨着揉头。


    伏翎笑得一脸开心，等笑够了才摆摆手：“得了得了，我又不是没长眼睛，看不出来你们两个多护着这小家伙？”


    他收了笑意，目光落在正逗着小狸玩的小姑娘身上，忽然变得有些正经了起来。


    他拍了拍哪吒的肩膀，眯着眼睛，语气里多了一分认真：“你们两个不嫌弃小狸我是知道的，但要是你们一直把这小家伙带在身边不撒手，那我伏翎岂不是要孤独终老了吗？”


    话音刚落，晴瑶手上没把握好分寸，正好一手揉得小狸脑袋上一紧，把这小家伙给疼得“呜呜”叫了一声，连忙抬起小爪子拍了拍晴瑶的手臂，控诉似的。


    晴瑶回神，赶紧低头安抚。


    哪吒却是听出伏翎话里的几分意味，看了他一眼，像是猜到了什么。没再多说，只是拿起桌上刚刚小二送来的酒壶，沉稳地给自己和伏翎各倒了一杯。


    哪吒举杯递到伏翎面前，眼神认真：“敬你一杯。”


    伏翎挑了挑眉，接过酒杯，爽朗一笑：“好。”


    两人对饮，一口干了杯中酒，桌上却少了刚才那点打趣，气氛安静下来，却透着点儿男人之间彼此心知肚明的默契。


    这时，小二手脚麻利地将一桌子的菜陆续摆了上来，香气扑鼻，色香俱全。


    伏翎随意地拍了拍窝在晴瑶怀里的小狸的脑袋，笑着道：“去吧。”


    小狸“咕噜噜”叫了一声，从晴瑶怀里一跃而下，雪白的身影一溜烟地跑出了包间。


    晴瑶看着那团小小的白绒球飞快地蹿出去，没多问，知道这小家伙是打算变回人身了。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就听到门口传来一声清脆又软软的呼唤：


    “瑶瑶！”


    晴瑶循声望去，只见门口立着的，正是已经变回人形的小狸——白发披肩，穿着一身干净柔软的白衣，眉眼弯弯。


    她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熟门熟路地坐到了晴瑶和伏翎的中间位置，还不忘抬头冲伏翎甜甜一笑。伏翎也低下头，顺手揉了揉小狸的脑袋，眼底藏不住那点纵容与宠溺。


    晴瑶原本还没太留意，但这一幕看在眼里，她忽然察觉到伏翎和小狸之间的相处气氛好像的确有些不一样。


    小狸对伏翎的亲近并不是表面的恭敬，而是更像一种……依赖。伏翎看小狸的眼神也不并单纯，反倒是像哪吒看她时才会有的眼神。


    晴瑶微微眯起眼，还没等她细细打量这二人，身旁便传来一声温柔的唤回——


    “别发呆了。”


    哪吒夹了一筷子菜，稳稳地放进了晴瑶的碗里。


    晴瑶一怔，抬头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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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哪吒正偏头瞥着她，眼尾微挑，神情却带着几分吃味，仿佛在用行动告诉她：看什么看，先吃饭。


    晴瑶瞬间被逗乐了，抿了抿嘴角，乖乖接过筷子，低头吃起了碗里的菜。


    尽管心里再怎么舍不得，晴瑶也早已从小狸口中得知，一旦小狸彻底恢复成人身，她就会离开天庭，去找伏翎，回到自己的族群，去完成她自己的修行与使命。


    但如今一听说她要走，心里自然是满满的不舍。可还没等晴瑶开口，小狸就早早察觉到了她的情绪，眨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笑嘻嘻地挽住了晴瑶的胳膊，软软道：


    “瑶瑶别伤心啦，我们很快就能见面的呀！再说了……”


    她忽然歪着脑袋凑到晴瑶耳边，眨眨眼，“如果你真的很不舍得，那等以后我生个小狐狸给你，你帮我带，好不好？”


    “噗——！”


    晴瑶猝不及防地被小狸这句话噎住了，脸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整个人瞬间红透了耳根，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你、你你你……你胡说什么呢！”晴瑶结结巴巴地瞪着她，心跳都快炸了，眼睛飞快往四周瞟去——还好，伏翎和哪吒这会儿正站在不远处交谈着，似乎并没有听见这边的悄悄话。


    小狸见她这副模样，笑得更开心了，像是恶作剧得逞一般，得意地蹭了蹭晴瑶的胳膊。


    可晴瑶哪能真的怪她，越是这样，心里的不舍就越是泛滥开来。


    “唉……”晴瑶轻轻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没忍住，弯腰一把把小狸搂进了怀里，紧紧地抱住了她。


    “就算是以后你不在我身边，也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晴瑶压低声音，抱得满怀柔软。


    小狸伸手拍拍晴瑶的背，声音轻快又带着点安慰：“放心吧，我是九尾狐，命硬着呢！不会那么容易出事的！”


    晴瑶听了反倒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闷声道：“……臭小狸。”


    不远处，晴瑶和小狸相拥的画面落在伏翎的眼里。他双手抱臂，站在一旁，视线却缓缓移向了身侧的哪吒。


    “晴瑶这丫头，心软得不像话，”伏翎开口，声音依旧带着他那吊儿郎当的轻笑，但眼底却多了几分认真的意味，“说实话，像她这样心思单纯的小仙子，待在人间或是天庭，都容易被人欺负。”


    哪吒闻言侧头看了伏翎一眼，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伏翎微微眯起眼睛，目光落回那一对依依不舍的身影上，慢悠悠地继续道：“我这个做舅舅的，终归是没办法时时守在她身边。如今她自己也大了，身边能护着她的，就只有你了。”


    哪吒闻言，微微点了点头，神色一如既往的淡然，但眸子里的坚定却藏不住。


    伏翎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拍了拍哪吒的肩膀，语气虽是随意，却带着几分郑重：“哪吒，你要记住，不管你们以后走成什么样，晴瑶只要还在你身边，你就别让她受半点委屈、受半点伤害。”


    哪吒垂眸，指尖微紧，沉默了半晌后，抬眸直视伏翎，语气没有半分犹豫。


    “我知道。”


    “她在我身旁，我不会让她有任何委屈，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她。”


    听到这话，伏翎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点了点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