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没肉球的物质表面是光滑的，赶过来的毛毛甚至能从上面看到自己惊恐的脸。


    她们作为污染管理局的一员抓捕污染也很长时间了，对于异能者自爆牵制污染的行为也见过不是一次两次，但每次见到，仍然会因为自己的无力阻止而感到绝望。江蓠是B级异能者，她当然知道这是自杀行为，也知道她无法杀死A级污染物，但他们从来不会因为这点而不去做，只是为了能给其他人多一点逃跑的时间。


    毛毛很清楚地知道这点。她不认识江蓠，但此时看着她被黑色泥沼吞没的脸还是红了眼眶，愣在原地，被林心怡推着前进。


    “快走。”


    祠堂里挤满了红灯笼。幽暗的红色照不亮堂内，一个挨着一个的大灯笼遮住了最里面的神龛。


    毛毛在灯笼群前停下，敏锐的战斗意识让他瞬间警觉起来。她从身上拆下来一根绳子，把药水绑在林心怡身上，“我替你开路。”


    她最擅长的是爆破型的毁灭魔法，现在虽然被削了，但是打这些能量体红灯笼还是绰绰有余。她一拳一个红灯笼，很快打出一条通道，破旧的红木神龛出现在眼前。


    祠堂内的所有东西像是正在经历一场大地震，开始剧烈晃动。红灯笼互相碰撞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神龛左右摇摆，木头撞在桌子上发出“砰砰”的声音。公鸡高昂打鸣，低首的神像在晃动中缓缓抬起头，模糊不清的五官里似乎能隐隐看出笑意。


    神像的嘴唇张合，“蝼……”


    “卡擦！”


    水晶瓶被一阵强劲的风甩在神像上，紫色的液体四溅，将灰色的神像染成紫色。


    “地震”停止了。


    笼罩在安平村头顶的巨大影子像是出了故障的电子屏幕，一闪一闪，变得浅淡。


    毛毛再次打掉一个灯笼，不确定地看向稳定下来的石像，“成功了？”她刚想飞到林心怡旁边，火红的小鸟就突然让风卷着她们两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移动到祠堂几百里之外的一棵树上，让大树为她们掩去行迹。


    她被飓风快车搞得头晕眼花，捂着嘴就想吐，白着脸问：“怎么了？”


    没等林心怡回答她，她们遥遥就看见祠堂外突然出现一个黑袍耶各人。他站在被黑色物质吞没了一半的肉球旁边，拿出一个陶罐，居然用手将那些覆盖在表面的黑色物质全部移动到陶罐中。黑色物质消失，肉球被吞噬的那一半露出了底下的红肉，变得更加恶心。那名耶各人不知道又对它做了什么手脚，它突然向村子的方向滚去，而耶各人消失在原地。


    毛毛不解：“他收集那个做什么？”


    林心怡有一种不好的猜测，但她没有说出来。这个猜测光是说出来就让人无比绝望，如果是真的……她甩了下鸟头，决定回去和大佬通风报信。


    当她们两个完成任务的时候，安平村的所有小孩已经变成木头人，病变快要超过阈值的村民也全部被木头化，陆安宁一下就发现村民的病变速度变慢了，也停下动作，呼喊阿瑞亚：“小喵，收工！”


    阿瑞亚收回手，问：“不管他们了吗？”


    “我们都干了他们干什么？哈蒂儿他们应该快到了。”


    “哈蒂儿居然跑地球来了，莫安娜正在全大陆通缉她，赏金比之前的还要高一倍。”


    “他们蓝龙族还是太有钱了。”陆安宁从嘴里拿出光秃秃的棒棒糖棍子，露出嫉妒的嘴脸，“这破天的富贵凭什么要给那群只会被骑的蓝龙啊，我不好吗？塞拉不好吗？诺兹多不好吗？凭什么是蓝龙。”


    ——众所周知，龙爱亮晶晶的东西，比仓鼠还能屯，而蓝龙则是其中的战斗机。龙因为过于长寿，大部分都避世，只有拥有龙骑士文化的蓝龙一族活跃在每一个时代，也因此特·别·有·钱，和其他龙是两个级别的。


    “谁只会被骑啊！”说曹操曹操到，哈蒂儿从村门口杀进来，利爪直直划向陆安宁，被她轻松躲开。


    “你们来得也太慢了。”她一边闪避哈蒂儿连续不断的攻击，一边吐槽，“再慢一点都要被我和小喵解决完了。”


    哈蒂儿这才停下攻击，看向一旁的阿瑞亚，十分熟稔地钩住猫耳少年的肩膀，使劲揉了揉他的脑袋，“好久不见啊，小猫咪。”


    阿瑞亚按住自己的发型，挣开她，“哈蒂儿你弄乱我头发了。”


    “好好好，小猫咪长大了，都知道形象管理了。”


    “哈蒂儿！”烛苒高声喊。


    “我家那位催了，你们自便哈。”哈蒂儿一溜烟跑到她的龙骑士身边。


    阿瑞亚看着哈蒂儿和龙骑士的互动，突然想起莫安娜这次通缉她妹妹的原因，“原来哈蒂儿定下来了，难怪莫安娜这次通缉哈蒂儿的原因是‘这条恶龙在寡妇面前秀恩爱，天打雷劈不足为过’。”


    陆安宁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哈蒂儿也太损了！”


    阿瑞亚再次变成一只猫跳上她的肩头，和她一起移动到一根粗壮的树枝上，看着底下管理局的零八队有条不紊地给病变的村民注射抑制剂，将他们放在一起，由运输小队用缆车运到对岸。


    “啾啾！”


    陆安宁转向突然出现在树枝间的红色小鸟，夸道：“干得不错。”


    林心怡的羽毛里冒出一颗毛毛的脑袋，脑袋的主人自豪地挺了挺腰板。林心怡则踌躇了好一会才把刚才看到的事情说了，也说了一遍的猜测：“大佬，我怀疑那些耶各人在利用异能者自爆产生的物质别有所图……”她的脑袋被拍了一下，话语被打断。


    “我知道了，你们和李易泽说说这事。”陆安宁跃下树枝，“你两的任务完成了，找个地方躲着吧。”说罢，转身离开。


    她慢慢隐去身形，穿过繁乱的人群，冷眼看烛苒带着队员和突然滚入人群的肉球战斗。


    “要去哪里？”阿瑞亚问。


    陆安宁笑了一下：“去吃饭。”


    阿瑞亚不再说话，跟着她走向祠堂。


    因为限魔药水的缘故，祠堂内的红灯笼消失了大半，但在她们进入祠堂时，灯笼又像泡泡一样一个一个冒出来。神像像是气急了剧烈颤抖。


    手臂缓缓覆盖上鳞片，陆安宁握了下龙爪，一把抓住走近的虚影。


    提灯娘娘的模样逐渐变成一只青白色的亡灵，陆安宁仔细看了看这种亡灵略显猥琐的小眼睛，忍不住惊讶地说出声：“居然是你？”


    亡灵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憋屈地妄图挣脱：“你谁啊！”


    陆安宁不再发声，而是和361开小会：“这不是那个已经被西斯各搞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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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亡灵吗？”


    “对比外貌，是的。”


    陆安宁气笑了：“好家伙，表面叫我大人，背地里把本座当猴耍！”


    她冷着一张脸，“我是你祖奶奶！”她两只爪子捏住亡灵的身体，用力一压缩就把滋哇乱叫的亡灵压缩成一颗小球，丢进专门关押耶各人的电容瓶里。


    当看到这个瓶子时，雅正一下子就知道了面前的人是谁，“你骗子……”但已经来不及了，未尽的话语被劈里啪啦的电击声盖住，他只能在心里呐喊，西斯各大人，她真的是骗子！


    陆安宁披马甲这么多年来，因为完美的变形魔法和出神入化的演技，从来没有掉马过，更何况是在都没多少接触的西斯各面前。


    从西斯各在她面前假装杀死雅正的时间来看，或许这个耶各人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假的。


    可是，为什么？


    玛里奥这个身份本来就是她当年潜伏在拉斯玛身边的马甲，但因为死灵之海整个都没了，关于这个马甲的记载也一起湮灭，后来的人，甚至耶各人都不清楚“玛里奥”这个前拉斯玛首席门徒的身份，但是西斯各在她说出这个名字时一下子就反应过来，是和她同一时期的耶各人，亲眼见过她这个马甲——虽然所有耶各人都一天到晚穿着黑袍——为什么会怀疑她是假的？


    除非他从以前就在怀疑玛里奥，现在在她面前演。


    感觉自己变成小丑的陆安宁十分不爽地一爪子拍碎试图从神龛里飞出来的提灯娘娘像，木头碎片散落满地，龙爪子放大将所有碎片收拢。


    “宁妈妈！”阿瑞亚变成人形阻止了陆安宁要直接往嘴巴里塞的动作，“翠西婆婆研制出了暗黑物质的风味剂。”


    “！！！”


    陆安宁一下激动起来，声音都变得颤抖：“你你是说这坨东西能变得好吃？？！！”她指着手上，对她来说不断散发臭味的东西。


    见猫耳少年坚定地点点头，陆安宁回忆起了自己漫长龙生的前九千年，那些难以用现存词语描述，让曾经如此热爱美食的她厌食了整整一百五年，让为了能让她吃点东西的塞拉狂掉头发的邪恶物质，在她过完一万岁生日的几个月后终于即将变成真正的食物！


    两行热泪从脸颊流下，她捂着眼睛感动地再也说不出话。


    “懒懒，你听到了吗！？九千年了，我终于可以吃一顿好的了！”


    361同样流出了两行电子代码，“呜呜呜呜……”


    在塞拉菲娜以及林恩芙娜抽不出空时，阿瑞亚也被托付过投喂宁妈妈这一艰巨的任务，他十分理解宁妈妈此时无语凝噎的激动情绪。他郑重地按照妈妈教他的办法处理这个污染，然后拿出翠西婆婆特意叮嘱他戴上的风味剂，滴了两滴进黑乎乎的液体里，瞬间一股热巧克力味四散开来。


    “这是巧克力味的。”他把碗推给陆安宁。


    陆安宁严肃地接过，热巧的味道不断扑向鼻尖，但视觉上，碗里的仍然是一坨黑咕隆咚的不明物质。她咽了咽口水，眼睛一闭，仰头一口喝了进去。


    虽然污染进入口腔里仍然是一团空气，但却不是以往屎味、脚臭味、泔水味等等恶心的味道，而是带着美味热巧克力的味道的空气。


    陆安宁第一次在吃完饭露出满足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