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 42 章

作品:《脉搏

    不需要更具体的信息,这个时间和地点,就足够沈离离瞬间猜出是哪件事。


    她盯着手机屏幕,又抬眼看向沈燎,唇微张,但没有发出声音。


    说不出话,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有点茫然,两件原以为毫不相关的事情,忽然被扯在一起了。就像原以为轻易能理清的线团,倏然变成庞然大物。


    沈燎拍了拍她的背,轻声说:“先别急,等明天具体情况出来了再处理。”


    “最快也要到明天吗?”她抬眼看着他。


    沈燎停顿了一下,声音稍沉:“对,今晚好好睡觉,别多想,知道吗?”


    她垂下眼,没有其他表情,抿了抿唇,嗯了一声。


    与沈离离道了晚安,亲眼看着她关上房间门后,沈燎直起身,一直走到露台才拨通电话。


    半小时,沈燎准时开门,楚姐朝他点头,打招呼:“沈总。”


    沈燎说了声:“辛苦你们。”


    女人摇了摇头,把文件交给他,一边压低声音说:“十四年前,汤振因为非法拘禁被判了十年,坐了五年牢假释出来。最近之前,他一直在东城活动,但具体做的什么生意,我们今天没查到,可能还需要点时间。”


    沈燎接过文件,没有立刻打开。


    楚姐的话说得隐晦,但在他听来已经够直接。汤振很大可能在做非法生意。


    “行,你们再好好留意。”他抬眼,问:“和那场车祸有关,是什么意思?”


    这也是他最关心的,和沈离离直接有关的事情。


    八年前,关瑶和沈君良就是在东文公路发生严重车祸,抢救无效,意外离世。货车肇事司机于广通负全责,最终坐了几年牢。


    但无论如何,他也无法偿还两条人命。


    “汤振和于广通有联系,”楚姐说,“于广通是海文于乡人,出狱后带着老婆儿子搬到海文,在六中外面开了一家早点店营生。七月十九号,汤振来到海文,第一件事就是去早点店找于广通。”


    “他们这三个星期一直有联系吗?”


    “明面上没有,通讯设备不确定。汤振很谨慎,戒备心也强。”


    沈燎眉头紧锁,紧紧闭了闭眼,抬手捏眉心,“你们继续去盯着汤振,再好好查查于广通,还有八年前那件事。”


    “好的。”


    八年前的车祸,当时也已经好好调查过,但丝毫没有发现任何人为的蛛丝马迹。


    于广通只是个往返于东城和海文的货车司机,上有老下有小。出事后,他赎罪的态度也真诚,没有逃逸行为。


    但只要有一点可能性,沈燎都不会放过。


    更何况,线索已经自己走到他们面前了。


    楚姐走后,将门轻轻带上。沈燎关了灯,走进书房,取出文件袋里的东西。


    里面有汤振的档案,还有他最近的活动记录,比楚姐说的更加详细。从文件里看,汤振果然从来到海文,就开始寻找沈离离的下落。


    他欠了一笔巨款,东城的家也已经很久没回去过,连续好几天四处逃债。


    找沈离离,恐怕就是因为这件事。他要钱。


    如果只是钱的问题,打发走了也就算了。但偏偏这人越查越可疑,现在还牵出了八年前那场车祸,不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必然后患无穷。


    沈燎低头仔细地看着档案,思索着,忽然,被一道声音惊了一下。


    “还不睡么?”是沈离离。


    他抬头,看见她穿着睡裙,站在门口,目光平静地望着他。


    沈燎愣了两秒,第一个念头是,她什么时候出房间的,是不是已经听到了他在楼下和楚姐的对话……


    不会,应该不会,否则不可能那么淡定。


    于是沈离离下一句话就是:“对了,我都听到了,就你们刚才说的那些。”


    沈燎:“……”


    他深吸一口气,又叹出来,说:“对不起,不是有意瞒你。”


    她摇摇头,走进来,对他说:“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烦恼,打算自己把这些事解决。可是这些其实原本就是我的事。”


    他看了她两秒,随后从桌后站起身,和她一起到书房的软沙发里坐下。


    “离离,我能处理好的事情,没必要把你再牵扯进来。”


    沈离离说:“但如果没有我,你们想查清楚得花不少时间吧。”


    沈燎神色一动,瞬间读懂了她话里的意思,“你还知道别的事?”


    她没回答。


    他顿了顿,软下声音,但想法不变,说:“你知道的,我不可能让你再陷入那种危险境地。”


    沈离离看着他,“你又食言。”


    “……什么?”


    “说好不会再把我当做小孩来对待。”


    他微愣。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怕我出事。”她垂下眼眸,声音轻轻的,语气很平和,“但是哥,你得让我走到前面,我不是小孩,我必须学会长大,我也可以保护好自己,而且……想让你轻松一点也不可以吗?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会担心,我也想要分担你的苦。”


    沈离离抬起头。


    沈燎望着她,沉默了好几秒,情绪复杂。


    对着她固执的眼睛,良久,他轻扯唇角,叹了一声后缓缓抬手,抚摸她的后背,“好,那就一起。”


    两天后的清晨,楚姐带来了新的证据。


    不过,同时带来的还有:“沈总,是陆总给了我们一些陆家的权限才查到的。”


    沈离离抬头:“陆伯伯么?”


    沈燎有点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嗯了一声。


    沈离离看他的神色,不太理解,“他肯帮我们,不是很好吗?”


    “是很好。”不过又得还他人情了。


    他没多说,把这事跳过去了,问楚姐:“情况怎么样?”


    楚姐把屏幕递过来,上面是两段很模糊的监控录像,“八年前的三月十七号下午,汤振和于广通都从这条街走过去,时间相隔半个小时。晚上,他们也相隔半小时从这里经过,往回走。”


    事情已经过去八年之久,就算当时确实有证据,如今也很难再找到。这段模糊的监控录像固然珍贵,但可能根本不足以立案。


    楚姐不会不知道,于是继续道:“还有,我们发现,八年前,在于广通用儿子的身份证办的一张卡里,每个月都有一万块转进来,持续了三年。第一次转账,是汤振出狱的第二个月。”


    沈离离脸色惨白,不可置信,“三十六万,买两条人命?”


    沈燎看向她,立即把她的手拉来握住,发现她手很凉,掌心沁出薄汗。


    他眉头紧锁,问:“转账的账户呢,能查到吗?”


    楚姐摇头,说:“都是临时的,很快就注销了。”


    沈离离起身去倒水喝,连腿也有点发软。


    听见楚姐继续说:“于广通八年前欠了一屁股债,后来全部被他老婆一点点还清了,他出狱后,一家人突然到海文买了房子。但只看她老婆和儿子的工资,是不可能负担起的,尤其是八年前的高额贷款。”


    “这些钱,他们怎么解释的?”


    “远房亲戚帮助的。”


    沈燎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


    沈离离抿了抿唇,握着杯子,随后把里面的水一饮而尽,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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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所以,这些证据足够判刑了吗?”


    楚姐叹了一口气,实话实说:“要看于广通能不能把这些钱的来源解释清楚。”


    沈燎说:“放心,如果那场车祸真是为了钱故意造成,他会开口的。”


    沈离离:“为什么?”


    “有欲望的人,最容易被掌控。”


    “但如果招供,等待他的是死刑,什么样的欲望在死亡面前都不值一提了。”


    沈燎停顿,凝望她,说:“欲望不止钱或者权,也不一定都是为自己谋划。”


    -


    次日中午,于广通被警方带走调查。


    一个身型稍胖的中年男人,像白面馒头,细缝似的眼睛,脸上有两团不健康的红,看上去十分紧张担忧。相较八年前,他明显胖了很多。


    坐在审讯室里,身体无法控制地抖动,杯子里的水已经喝完了,还是在空咽喉咙。


    一男一女两名警官坐到他对面,开始问话。


    第一句是:“认识汤振吗?”


    于广通登时一颤,眼睛迅速垂下来了,沉默着,双手搅动。


    男警官横眉厉声道:“说话,认不认识汤振?”


    他又是一抖,才小声说:“认识……”


    这个开头,比他们想象得要好一点。两秒警官对视一眼,继续后面的问题。


    从八年前那起车祸开始,一直到儿子卡里查不到来源的钱,以及,突然被还清的贷款,海文城区的房子……


    八年前,他干传销被骗,倾家荡产,欠下高额贷款,妻子每日在家大哭,一整天神志不清,街坊邻居都叹气说这婆娘疯了,以前多贤惠勤快啊。


    儿子呢?儿子也要读不起书了,天天骂他,踹他,离家出走好久没回来了。


    就是这个时候,汤振找上他了。


    两人在没有监控的小巷子碰头。


    刚出狱的男人,剃了平头,瘦得像猴子。他们以前是初中同学,后来读不下去,双双辍学,只有小学文凭。但于广通记得,那时候汤振还没有如此精明的一副嘴脸。


    用人命换钱,起初他是万分惊恐,死不答应的。


    汤振咬着一根烟,猛吸了一下,缓缓用鼻子呼出轻飘飘一小片烟气,玩着打火机,说:“不是用人命换,是用坐牢换。”


    他咧嘴一笑,凸出的眼球盯住于广通,“知道我哪来那么多钱给你吗?也是用坐牢换的。那些都是该死的人,该死的人不死,就轮到咱们日子难过。”


    “什么……什么意思?”于广通抖着唇,问,“坐牢,换什么钱?”


    “你妈的脑残啊你!有人想要那两条命,他们杀人你坐牢,他们就给你钱,听懂了吗?”


    “所以,不是我去杀人?”


    “对咯。”


    但最终,他不知道怎么的,还是开着车上了路。


    不是汤振喊他上的,是汤振后面的人,是给钱的人。但汤振笑得最大声,那天他才知道,要死的其中一个人是汤振前妻。


    两辆车撞上的时候,于广通整个人都傻了。确认死亡后,大脑宕机,嗡嗡一片。


    全都来不及了。他迷茫得像个孩子,电话里的人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只要能赚钱,只要能让老婆好起来,让儿子好好念书。


    于广通满头大汗,声音始终很小,抖得不像话,但所有问题都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他似乎胆子很小,乍一看,甚至会觉得这大概是个老实本分的普通男人,丢进人堆里,就能迅速与人群融为一体,没有丝毫特别的地方。


    但也许欲望就是这样强大的东西,它不止是钱或者权,也不一定都是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