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 25 章
作品:《献给国君的美人》 国君处理政事的殿堂中,芈渊刚朝两广侍卫发了一通火。他也听到了工匠的歌咏声,这些浪荡汉子,在国君的后宫还敢明目张胆的唱俚曲勾搭宫女,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的?
这么能耐,国君征召壮丁入伍的时候,怎么不见他们踊跃上前?
侍卫对工匠疏于看管,芈渊正在叱责,褚良和祝让来求见大王。
前些日子,祝让带人护送景梁,从郢都出发往北走,越过汉水,一直送到国境边上。祝让亲眼见景梁一行人往蔡国去,他就马不停蹄的往回赶。刚回到郢都,便来向大王复命,在殿外碰到褚良,两人一起进了殿。
正好碰见大王对侍卫大发脾气,褚良暗自诧异,怎么大王的喜怒无常之态愈发严重?自那日大王突召两广侍卫入宫严查,也没查出个头绪,这笔糊涂账不了了之,后来再无人敢提。
只不过,国君暴戾无度的性情,在满朝卿大夫畏惧的目光中,越发深入人心。
在一脸阴霾的国君面前,侍卫唯唯诺诺不敢言语,祝让上前解围,笑道:“哪个不长眼的,敢在王宫行事无状,属下去把他的眼睛挖下来!”
芈渊想起祝让曾向他讨要宫女的事,心道祝让自己就是个不长眼的,还好意思说别人。
他心中腹诽,面上淡淡的道:“挖他的眼睛就不必了,你随侍卫去看看,若真是个有胆量的,调到兵营做车师,为寡人多修造几辆战车出来。”
物尽其用,人尽其能,一个都别想给他浪费。
祝让应喏,和侍卫出了殿门,去寻那几个正在封房顶的工匠。
呵斥声穿过殿堂,远远的飘过来。蹲在房顶上的几个工匠,顿时变得如那深秋的知了一般,再也闻不到一点声响。
芈渊嗤了一声,一脸不屑。
褚良垂下头,无声的笑了笑。喜妹时常不知怎得了,突然就同他闹别扭,每每令他摸不着头脑。今日见大王,英姿卓绝的一个国君,居然也好似个心思古怪的女子,满脸不虞,不知在同谁怄气似的,让褚良莫名觉得喜感。
“你笑什么?”芈渊冷不丁的问。
褚良惊得猛抬起头,结结巴巴:“属下,属下……”
国君只是冷冷的盯着他。
“属下突然想起,喜妹曾经给属下讲过一个故事,”褚良定了定神,干笑道,“相传周王尚未东迁之时,有一位谥号为厉的王,禁止国人批评朝政,为了堵住人们的口,他派人到处探听,一经发现有人在非议他,就杀掉那些人……”
呵,芈渊扯起嘴角冷笑:“你的喜妹懂得真多,寡人与周王比如何?”
“不是这个意思王上!”褚良大汗直冒,着急辩白,“属下想说的是,大王乃英明之君,哪里是厉王可比的!那些工匠,公然在后宫放肆无礼,大王不但不治他们的罪,还愿意从中发现人才,善加利用。大王胸襟开阔,有一颗爱才惜才之心,令属下分外感动!属下愿誓死追随大王!”
“然后你就感动的只想笑?”
“大王息怒!”褚良直抹额上的汗,快哭了。
这时祝让回来,大王终于不再咄咄的逼问他,褚良大大的缓了一口气,才敢提起正事。
他上前,把一直攥在手里的箭羽恭敬的递给国君,道:“荆山新造的一批兵械已送到兵营,属下特拿来一支供大王查看。”
芈渊接过来,拿到手中端详。
褚良觑着大王的脸色,又道:“属下听喜妹说,她的兄长从汉水边返回,已经到了郢郊。等成兄长回到王城,只等大王召见,我就与成兄长来拜见大王。”
芈渊道:“不必劳动成大夫,寡人择日亲自登门去拜访他。”
褚良喜上眉梢,响亮的“哎”了一声。
祝让不由啧啧几声,说:“褚良你好大的面子,大王为了成全你和成女的婚事,连下卿大夫家的门也愿意屈就。”
他说着,语气酸溜溜的,又有些落寞。
褚良笑道:“祝阿兄有所不知,喜妹的兄长,就是大王正在找的、那个熟识殷商铭文的大夫,对我们铸造兵械,至关重要。”
芈渊眼角乜斜,对祝让说:“你上回说的是谁?自己去跟薄媪讲,叫她把人领来给你。”
祝让大为动容,却讪讪笑着摇了摇头:“属下上回看错了,不是大王宫中的人,大王就当属下什么也没说!”
芈渊抬眼看了眼祝让,不再理会百夫长们的儿女情长,开始说起公事。
他一手在指间转动箭羽,一边吩咐祝让:“找几个身手好的狱卒,把隗蹇看牢靠了,不可有任何闪失!隗蹇的那个仆人,跟他倒是体形相似,把他装扮成隗蹇的样子,也将其右臂斩断,和隗蹇分开关押,两个人都好生的养着。”
蔡国使团染指楚国内政,被王卒悉数扑杀,只剩下隗蹇和他的仆人丈,被芈渊着人秘密关押在牢里。
祝让心领神会,道:“大王放心,蔡侯便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派人来劫狱,他敢来,属下也断不会让人把隗蹇劫走!”
他们的大王还等着拿隗蹇换蔡侯的十五座城池呢!
褚良在一旁静静的听了一阵,忍不住提醒祝让:“祝阿兄,大王令你将隗蹇和丈扮作相像的模样,分别关押,怕的不是来救隗蹇的,而是来杀他的!”
芈渊颔首,缓缓道:“未及明年春,寡人恐怕就要提前率部到庸地去,处置昭伯长男的事,对昭氏一族做最后的了结。这段时日,严加注意从晋国来的人。若有人到狱中刺杀隗蹇,不要将其击毙,拿丈顶上,令其麻痹大意,刺客务必要留活口。”
他的语气冰凉,意味着一场新的猎杀将要开始。
祝让和褚良凛然称喏,激奋不已。
向大王告退时,褚良犹豫再三,说:“属下与喜妹蒙大王赐婚,大王的恩德,属下没齿难忘。待日后属下和喜妹成婚之期,属下诚挚恭请大王……请大王携姮女前来观礼。”
芈渊转动箭羽的手停下来,掀开眼皮望向他。
褚良急忙又道:“前些时日,喜妹和姮女偶然相交,一见如故。姮女赠了两匹锦缎,托属下转交给喜妹。喜妹深为感激,叫属下一定要将大王和姮女请来,我们应向您和姮女当面道谢。”
“再说吧。”芈渊丢下一句,先于他二人跨出殿门,往后宫行去。
浴室已改建完毕,侍卫和工匠都撤出后宫。沿路上,寺人和宫女在收捡杂物、打扫落叶,看到国君,众人如受惊的鸟儿一般,纷纷跪地行礼。
芈渊挥开袍袖,免了众人的礼,连哑寺人也被他打发开去,只他一人,如离群之雁,往寝宫的方向瑀瑀独行。
她说得没错,他喜欢安静。
她很了解他。不用占卜,就能猜度出他的心思、他的喜好。
这种感觉,既令芈渊心中生出些许异样的柔软,又隐隐有些不快。他不喜欢情绪被他人牵引或掌控。
只有他掌控别人的份。
自那日她逃之夭夭,芈渊打定主意要冷落她。
他本以为他做得很好,今日偏从褚良口中再度听到她的名字。
姮女,姮女……
如果不是他早就知道褚良心中另有所属,只怕会一刀砍了他!
莫说谁胆敢觊觎她,就是从别的男人口中听到她的名字,都会让芈渊产生一种强烈的被冒犯的不爽。
眼前的殿宇陡然变得低矮,芈渊定睛一看,他竟然走到寝宫旁的偏殿处。
眼前就是那间她一头扑进去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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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芈渊脚下一滞,还未容他深想,腿脚就不听使唤的走上前,抬起箭簇抵住虚掩的门,稍微一用力,把门推开。
屋里静悄悄,身穿素色宫装的少女趴在窗前的几案上,歪着头,睡着了。
窗外,立着几棵枫树和槭树,色彩斑斓的叶子从树上飘落,在空中打了个转,飘到室内,落到少女的脚边。
他走进来的动静不大,却一下子惊醒了睡梦中的人儿。
“王上!”阿姮揉了揉眼睛,惊愕的呼道。
身姿巍峨的国君,站在几案旁,眉目凛冽,薄唇紧抿,清冷的望着她。
不等她站起来行礼,楚王弯下腰,长指夹起一张写满字和数目的帛书,问:“这是什么?”
阿姮想起账务中的问题,急忙从中翻出几张摊到案上,说:“这是薄媪拿来的宫中开支账目,妾算了好几遍,有些地方总是对不上……”
芈渊一只手拿起布帛,另一条手臂从少女身后绕过去,以掌撑到案上,将她环到胸前。
阿姮的身前是桌案,身后是楚王的胸膛。楚王捏着布帛的手一动不动,似乎看得极为专注。阿姮僵着身子,不敢动。
楚王的呼吸落到她的耳侧,吹得她耳边发丝一颤一颤。阿姮悄悄的偏开头,躲避他的气息。偏偏他的胸膛无意识的贴上来,温热的心跳声从他胸口传来,令她浑身不适。
他看了很久也不说话,阿姮忍不住问:“王上,您看出纰漏出在何处了么?”
“没有,看不懂这些。”楚王把布帛轻飘飘的往案上一扔。
他的手臂依然环着她,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阿姮羞愤中又有些尴尬,莫名的冒出一股气,恼道:“您是大王,不应该什么都会么?”
“寡人要是什么都会,还要底下的人做什么?”
芈渊答得漫不经心,深深的吸了一口从她身上透出来的暗香。
甜的诱人。
他半阖着的眼眸微微睁开。他虽贵为国君,却也不是什么都会的。
譬如情爱之事。
他原以为,只要得到过,就能轻易的把她丢开。
但是,他好像没做到。
天底下的美人多得是,不是只有她一个。只要他想,总能得到。
但旁的女人,他没甚兴趣。唯有和她一起才有那种销魂蚀骨的快活。
这些天,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想着和她初次的那个夜晚,她的娇喘,抽泣,紧得快要窒息的柔软……
想得快要发疯。
“妾请求出宫一趟,去薄媪那里把这些账目弄清楚。”
芈渊正在胡思乱想,少女娇俏的声音响起来。
他勾了勾唇,心中一哂。她想出宫去找她的阿姊吧?
她对她的阿姊,比对他上心多了。就连对那些宫女,也比对他好。
胆敢跟他争抢她的,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不行。
芈渊拿手抚上阿姮的后脖颈,将她推到案上。
他要做什么,可想而知。
门外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是覃和宫女们。她们刚去国君的寝宫打扫回来。
只要一推开门,就能看到国君压在一个满面惊慌的少女身上。
“不行!不要……不要在这里……”
阿姮转过脸望向身后,只一刹那,眼中蓄满泪水。
恳求的眼中,满是屈辱。
芈渊心头忽地抽搐了一下,被微微刺痛。
他松开手,一把将案上的布帛卷了个干净,笼入袖中。
“今夜过来侍寝,晚膳时寡人就要见到你。”
他纵身从窗口跳出去,一个闪身,消失在树后。
阿姮喘着气,伏到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