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鞭刑
作品:《藏狸》 沈观辞拿了东珠转身回朝晖殿,回到院子才发现殿中极多人,昏黄的灯光下,谢玄衣慵懒地倚在太师椅上,指尖捏着书卷的一角轻轻拈着,如玉的指尖眸色清冷而疏离,却有几分不可捉摸的狠戾之色。
墨发三千,肤色却又极其冷白,近乎透明般衬着几分病弱的薄气,他一手随性放在膝上,黑色的狐氅全是飘落的雪,反倒将狐氅,过渡成银渐层一般。
然而下一刻沈观辞瞳孔放大,巴储风此刻只着仲单衫,被雪融化后湿了半边身子,床上是隐隐被取得发红的肌肉,饶是再有体魄的人也禁受不住这种罪,他跪在地上,谢玄衣用靴子踩着他的肩膀,沈观辞看见巴储风眼尾烧着暗火,似要将眼前之人剥皮抽筋。
沈观辞张了张唇,凝眸看了谢玄衣半晌,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巴储风身上,自己一身从北国来的素白锦袍,上面用银丝绞出来的浮雕小花在暖烛下流动着银光。
谢玄衣嗤笑一声,嗓音低哑,又饱含着嫌恶地居高临下:“沈狸,你是不是有病?居然敢以下犯上。”
沈观辞转过目光,看见巴储风缓过劲来了松了口气:“殿下此举何意?纵是位高权重也没有随意打杀人的道理罢,何况这是我的人,若是犯了错,也该禀明向何。”
巴储风呼着寒气,见着沈观辞一身清冷矜贵,令人不敢靠近,晦涩地眸子扯了扯低垂下来。
今日他值班结束,听闻谢玄衣和秦川将沈观辞挡下,他一时情急从乾清门一路来寻,结果中途打碎了送去东宫的琉璃盏,还是陛下亲赐。
巴储风身上是散发着皂角清香的玉抓裘,此刻却带不来半分暖意,他低声道:“殿下,是属下犯错在先,不过任他打杀,属下皮糙肉厚,几鞭子算不得什么。”
沈观辞知道谢玄衣本不是什么忠良之辈,他下手看似轻柔,实则致命,她看见他在她面前杀俘虏提振军气的时候,谢玄衣只用几下便能让人皮可见骨,这种行刑手法用的是巧劲,十分恶毒。
她没有地位,太医并不会为一个北国奴才诊治,又有谁会为他们顶撞谢玄衣,这时若伤重,很有可能会死。
谢玄衣见沈观辞想求却不敢求的样子,适才刀锋般的目光便如冰消融,轻佻轻薄的气质顿时涌现,只是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中的白骨鞭,特意唤人将其浸透盐水,见沈观辞不避,眉眼间积的都是阴沉狠戾。
沈观辞最终软下来:”殿下,可否…饶他一命,我只带了他一个奴才。”
沈观辞面色冷凝惨白,背脊绷得笔直,轻薄瘦削的身子在雪色中消融成一线雪风鼓动袍角,她却纹丝不动。
北国太子,人中翘楚,清冷倨傲,如鹤冰松涎,如玉清冽。
谢玄衣在战场上看她浴血拼杀,在万云阴沉的沙疆,她身着银甲,驾着黑驹,不知在什么时候眼角沾上鲜血,蜿蜒成朱砂上的眉黛一般,炽艳动人,那时他觉得,她便是天地间最后一抹亮色。
他似乎很想见她卑躬屈膝的模样,那一定很有意思。现在她来求他了,他的眼中略闪过一抹愉悦之色。
其实巴储风今日不犯错,他也会寻个由头让他犯错,打死倒不至于,只不过有个拿捏沈观辞的把柄,那才好玩。
谢玄衣放下玉鞭,手指放在桌沿上有一下没下一地敲,宫人忙奉上香茶,他低头喝了几口,再用帕子擦手,抬头看她,似笑非笑:“求人的态度——要孤教你?嗯?”
沈观辞感觉寒意从脚底下攀爬,钻入骨脊,阵阵侵蚀她那点清醒的意识。
沈观辞跪直下来,向沈观辞端端正正磕了一个头,沈观辞闭了闭眼,撑在地上的手掌冰凉,其实她的手有些抖,却生生忍下,跪魏帝皇后也没觉得这么屈辱。
“还请殿下恕罪。”
沈观辞的嗓音格外哑,话语谦卑,似是真的在服软,可她吐出的语气未必不能听掩在里头的心寒,狼那么好驯也不会和狗分开。
谢玄衣居高临下,语气格外冷薄狠戾,不过尾音被北风揉碎了些许,他走过来,雪累得太厚,竟然没有发出什么声响。
低头看了眼,那云锦衣只堪堪拢住她单薄的身子,而雪已经不断地往她领中灌去,人已经在发抖,哪有半分从前的风姿。
他从没想过她的求饶来得如此容易。
沈观辞的眸子宛若染着血,凌色的眉峰上落了雪,在暖寒交替中半是雪半是融化的水,唇角扯起的弧度也愈发阴冷。
谢玄衣用力捏起她的下巴,那猛然伸出来扼住沈观辞的手,掌心是炽热的温度,在风雪中不可避免地泛着红,而他支着下颌的手腕骨又格外突出,便透出一股浓重的病态来。
沈观辞被谢玄衣带着偏了脸:“求孤没用,咱们也认识有几年了,沈狸,你怎么还是这么天真。”
他的眼里翻涌着不知名的狠戾与厌恶。
沈观辞却并不好受,她的颌骨感觉都要给他捏碎似的,已经有些喘不过气,她咬牙切齿道:“无耻!”
沈观辞的手与她的脸有着本质区别,虽同样修长,却满是冻疮和茧子,她因为今天几次摔倒,又加上天气恶劣,手指上的冻疮早就裂开了,又疼又痒,但沈观辞还是紧紧抓着谢玄衣的手腕。
谢玄衣冷冷地盯着她:“来!赏这个罪奴六十鞭,”谢玄衣人如雪般透着冷意,“劳烦质子殿下替孤数数,你一定数得比别人用心。”
沈观辞便又再撑着膝,站起身,站到巴储风面前,从身上掏出白帕塞到巴储风嘴里,巴储风抖下那白狐裘,她懂他的意思,他不想弄脏了这贵重的东西,说起来,这还是她这么多年来唯一收的好东西,只是却是用这微不足道的东西打发了她。
身后几个宫人将巴储风拖起来,让他面朝地趴下,打出第一下,那凌厉鞭风而刮得人脸生疼,抽打在少年罪奴的身上不屈又挺直的背脊上。
沈观辞似乎能听见骨头碎裂的脆响,风雪猛刮,将巴储风压抑难忍的闷哼,以及夹杂着时时的落到肉上而发出的凌厉鞭声模糊了些许,浸了盐水的鞭子刮开上层皮肉留下刺骨疼痛。
沈观辞呼吸轻颤,喉咙里像是灌了铅似的发不出声音,她背绷得笔直,嗓音低哑缓慢,不曾颤抖半分。
巴储风闭紧了眼,冷汗浸透衣裳,冷白的裘衣染着血和雪水,黏腻恶臭,浓烈的血腥直往人的鼻子里钻。再打多几鞭便怕是人命都没了。
沈观辞看着谢玄衣眼皮微掀,那双眸子里尽嘲讽之意,她抬手抓住那带倒刺的鞭子,倒刺将她的手刮得生疼,似乎是扎进了皮肉,沈观辞淡声道:“终究是我没有管教好下人,剩下几鞭便由我来受。”
“殿下!”
巴储风这才回过神来,他神色冷凝冰冷,厉声喝止住沈观辞,行刑的宫人见谢玄衣面色不善,再将鞭子扬下,硬生生让巴储风嘴角溢出鲜血,巴储风浑身颤抖着要撑起身子,“殿下,奴才自己犯错自己来担!”
“情深意切!”
谢玄衣拍着掌笑道,“孤也觉得是质子没有管好下人,怎么能不罚呢,孤也不是那般不通情达理之人,既如此,那他剩下的二十鞭便由质子殿下来。”
巴储风被人拖下去,沈观辞咬咬牙趴上去,沈观辞闭紧了眼,冷汗浸透了衣裳。
背后炸裂般的疼痛果然如约而至,从背脊一路冲上她的脑门,浸了盐水的鞭子刮得皮肤火辣辣般地疼痛,内里的浊气甚至不及吐出,下一瞬鞭子又凌厉地扬下来。
她倒是很久没有挨过这种疼痛了,以前大大小小的挨打不少,造就了她对痛感的迟钝,她有替巴储风换罚的胆色,这对她来说不算艰难,只是恐怕又得将养好一阵子。
不过十鞭,肩上一痛,有人用脚将她踹下地,破碎的锦衣上已是大片裸露的雪白皮肉,因为过于瘦削,所以肩胛骨格外突出,像是振翅而飞的蝶翼,病态的美丽。
沈观辞的舌尖舔去唇角的血珠,只是素来隐着的犬齿难得露出,渗着寒光,谢玄衣得了几分兴趣,抵着沈观辞的唇将两指伸了进去,刮摩着她的两颗尖利的犬齿,用力掰扯,谢玄衣感觉到沈观辞在用力咬他,更觉有趣,淋漓的血晕于他的指尖,腥味在寒风中飘散。
疼痛的还有沈观辞,她被谢玄衣气恼到了,不经意中吞咽下了他的几滴血,因为谢玄衣太过粗蛮,疼得她倒吸冷气,于是得出空着的手,狠狠扇了他一巴掌,他却不动:“以下犯上什么罪?”
旁边的仆人也被谢玄衣眸中狠戾之色吓到了:“杖三十…”
谢玄衣终于在她疼出眼泪的时候将手收了回去,指尖上都是血与唾液,谢玄衣掏出帕子当着沈观辞的面将手擦干净,上面赫然残留着道不算浅的口子,感觉不疼,还令人兴奋。
沈观辞恍惚回过神,她不是不知谢玄衣的性子,简直是变态中的变态,偏又将自己掩饰得极好,看着光风霁月,实则阴暗扭曲,当初她便说了,这种人注定短寿,而且不得好死。
她气恼着将口中残留的血吐出,他却捏着她的下颌让她将那脏的血吞吃下去,几乎是暴力逼迫,沈观辞吞咽时不得不将那血沫吞入腹中。
谢玄衣淡淡地笑了:“你喂过孤吃你的血,孤的血如今也喂你吃了,我们两清。”
沈观辞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朝晖殿了的,身上的伤没人治,泛着火烧般的疼痛,发起了高热,头脑也便不太清楚,但似乎是在梦中。
北宁十年,仍是个大雪纷飞的冬天,红霞漫起,殷红似血。
沈狸,她的名字,兄长的字。
沈狸被拘在殿里不能出去,但今天的日子实在很特别,是北国的新年。新年是要在宫里举行大型庆典的,各路征镇大员,除了镇守于湖的大将没有返京外,其他征镇的大将军和刺史郡守几日前就陆续返京,这一日,朝廷各府院的大臣和方镇大员齐聚太极殿,场面热闹非凡。东阁中更是一片欢笑之声,午时一到,殿外的鼓乐声顿时响彻云霄。
宫女将她所住的宫殿用花椒熏了一遍,宫殿里都是花椒的香气可是他们依旧不打算放她出去,说是她是晦气之人,出去只会惹娘娘与陛下生气,她们这些宫人也会受到牵连。
殿外传来鞭炮声,沈狸呆在宫殿里,宫女们似乎是将她遗忘了,一天都没有来给她送吃食,沈狸干脆上榻睡觉,但殿里是没有炭火的,所以虽然盖着很厚的衾被,她还是冷得发抖。这座偏殿的虫蛇昼夜出没,令人防不胜防,沈狸根本不敢摸黑出门,若是再遇上认识她的宫人,她定是要被狠狠责骂的。
沈狸就在这样的环境里打发着每一天,时常盼望着母后可以来看她一眼,可母后从来没有,若偶然遇上,那眼神里藏不住的厌恶也常常叫她失落。
第一日宫女端来了朝食,她知道一定是大皇兄送来的,朝食的饭菜与平日里不一样,主食还是粟米干饭,菜肴却多了几样,更重要的是,大皇兄还送来一件残粉的衣裙,缀着琉苏,还别出心裁地在袖口上绣了几只蝴蝶,她穿着这件崭新的衣裙,忍不住去给大皇兄看看她自己酿的一小坛醋苏酒,她也要带给他尝尝。
入夜,所有人都沉浸在节日带来的欢乐中,她悄悄熄了殿中的烛火,宫人只会以为她今天也早早入睡,她满心欢喜抱着酒去找皇兄。
怀里的屠苏酒还没有启封,也已经阵阵飘香,与宫殿里洋溢的花椒香味混在一起。
想到皇兄的笑容,沈狸笑出声,她跳下台阶,就走到廊下,夜空中是不断在耳边炸响的烟花。
“你好......”一道清冷如玉的声音随着烟花升起时传入她耳中,沈狸赶紧拿丝帕遮住面容。
转过身,看见廊下站着一位红衣烈艳的少年,屠苏酒特有的草药味顿时在堂内弥漫开来。
沈狸光看衣着就知他来头不小,却只听他小心翼翼道:“太极殿怎么走?”
沈狸知道这不是宫里的皇子,但或许他长得太好看她忍不住地想要信任他。“帮我一个忙呗。”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映着夜空中炸响的朵朵绚烂烟花。
墨色的大氅裹着如松挺拔的身影,玉冠束着发丝,沈狸依旧清晰记得他身上的味道,竟是瑞龙脑香。他后退半步,神色上有些许慌张:“姑娘要我帮什么忙?”
沈狸不容气道:“太极殿里有许多好吃的,唯独那种六只脚带壳的东西我没有吃过,你给我偷两只呗。”
少年点头:“那是螃蟹,要不你跟在我身边侍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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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吃个够。”
沈狸摇头:“我是罪奴,哪里能去太极殿那种地方,那个我先走了,我还有事。”
她刚准备走,少年就拉住了她,沈狸回头见他微微振翅的蝶,微颤,唇色淡薄。
“对哦,太极殿往前直走左拐后就到了,你如果还找不到,可以随便拉位宫人问问。”
沈狸挣开他的手,她身上这套衣裳的材料是时下在贵族妇女中非常流行的丝织品,柔软的丝绸裁成衣裳飘逸而又轻盈,衣袖和裙摆宽硕肥大,使服装看起来形成垂自然的褶皱。这种浑然天成的褶皱,像一泓山溪陡然直泻,若是遇到山风吹拂一定会飘舞舒展开来,沈狸试着转动一圈,忐忑地问那少年:“你觉得我穿这身衣裳好看吗?”
皇兄会喜欢吗?
少年看着那雪白的脖颈,平直的肩颈,总觉得那里应该挂上各种名贵的珍珠玛瑙才是,但是她身上没有任何的首饰,只是俏生生立在廊下,但…也极美。
他忽然想问她的名讳,想将她带回大魏。
下一瞬,沈狸已经向前跑远了,他一袭炽烈红衣,倚在雕花窗檐亮修长的指尖不动声色地摩挲着指腹,指腹上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微微凝着眸子,碎发微垂,衬得清冷孤傲,可神色却在不明不暗的烟火中怪异了几分。
沈狸来到东宫,看见了在院圃阅书的沈观辞,一身雪白衣袍,将脸和脖子埋在雪狐裘里,显得凡骨俊逸。
沈观辞微微眨了眨晦涩的眸子,扯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意,却只让人感到阴冷。
看见她来,他的心情似乎明显愉悦很多纤长的睫毛宛若碎裂的银河,骨节分明的手指则在把玩着空了的茶杯,对沈狸微微笑着。沈观辞一喜,正要从院墙上下去,正门却已经进来一位宫装丽人。
那正是雍容天下的元皇后,双目妩媚,下巴柔软,抬举着上方薄厚适中的红唇,风韵款款。在看见沈狸的那一刻,元后的脸突然变得凌厉:“你在这里做什么?滚回你的寝宫去。”
沈狸伏首不动,眼见元后又要发怒,沈观辞才将她不紧不慢扶起笑道:“阿鸢这身真好看,来找皇兄有什么事?”
沈狸淡淡笑起来,将怀里的酒推给他:“阿兄,这是我亲手酿的,不过当然是比不得宫里的好酒,我身无长物,只能给阿兄这个…”
沈狸清瘦非常,沈观辞呆滞怔然好久,他笑得真为好看,明明都是同样的脸,为什么他可以笑得这么好看。
沈狸如是想,阿兄对她这么好,以后她为阿兄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沈狸满心欢喜地从东宫回琉宁宫,却见树影婆娑站着一少年,狭长漂亮的眼睛眯着,彼时沈狸心情正好,躲在他身后捂住了他的双眼,冰凉的触感贴上的泪尖,一时竟是灼热难熬了。
少年素来机敏,只靠闻香便知是他等着的那个人,少年神色平静地将手上用巾帕包住的两只螃蟹递给她,沈狸一开心松开手,眼眸中的混沌黑暗顷刻变作暖柔的光线,和那双明亮的眸子。
沈狸看了半晌:“这怎么吃啊?”
少年不顾油腥,伸出手教她剥蟹,只几下就将蟹肉剥了出来,沈狸迫不及待尝了尝:“味道不错。”
少年心机颇深,在剥下一只螃蟹的时候假装失手,油黄的腮膏便插在他手上,沈狸为难道:“你自己吃了吧。”
少年摇头:“我海鲜水产都不碰不得。”沈狸正要寻巾帕将他的手擦净,他却道:“可惜,我辛苦偷出来的两只好物却只让你吃到一只。”
沈狸看着少年身子略微颤抖,红唇下抿透着薄冷倨傲的淡,宛如白瓷羊脂般细腻的手上是鲜嫩油亮的蟹膏,手掌上是如小蛇般淡淡隐着的青筋。
沈狸那时才不过十岁,尚且不明白男女之别,于是乎伸出舌头在他掌心上将螃蟹脂膏吃完了,小心舔舐,如同野猫一样。
少年掌心发麻,表情凝固一瞬,眸中略为暗沉,看着她掩住的面纱,他想伸出手摘下,而沈狸却已经抬头,她的唇边都是油渍,将面纱都弄脏了。
刚才她吃的时候虽将面纱撩开一点,但在如此昏暗的光线下,也根本看不清。沈狸压下心中莫名的慌乱之感,掏出手帕帮少年将手拭净,少年袖口与衣襟处绣着淡银色的流云纹,在月光下显现着流光,隐透着清冷的光泽。
少年如墨的眼神……
沈观辞醒过来的时候动静太大,朝晖殿里一片温润和明媚,一个巨大的黄铜炭盆放在殿内,时不时蹿起光耀眼的火苗,添加的香料使得整间殿堂温香拂面。巴储风这时端着汤药进来,他唇色发白,本平干净的衣服仍然淌着血,他脸上扯着勉强的微笑:“殿下,来饮药吧。”
沈观辞看了他一眼,手抬了抬,试着撑床坐起来,牵动伤口,疼得她满脸细汗,抿唇咬牙才忍下要痛出的声音,她实在不想让巴储风过于担心:“哪来的银子,又是炭,又是汤药的。”
巴储风犹豫道:“我用自己的随身玉佩与宫人换来的。”
沈观辞将药放下,已不愿再喝:“那怎么成,那是叶夫人留给你的遗物!”
沈观辞瞳孔紧缩,似是一瞬的不可置信,拉开巴储风的手要下榻:“我找找有没有值当的东西帮你寻回来。”
巴储风拉回走出数丈的沈观辞:“那都是身外之物,哪有性命重要,母亲若是知道我死守着玉佩,置殿下性命于不顾,那才该伤心。”
沈观辞沉脸:“那也不能当那样东西,我的白狐裘呢,虽说沾了血,却也极其珍贵,不如拿它将你的玉佩赎回来。”
巴储风顿了顿才道:“你那件白狐氅让谢玄衣带走了,他说要你亲自找他要。”
沈观辞眉心一跳,她的额角似乎又在隐隐作痛,忍着怒意:“他凭什么!”
巴储风将她拉着坐下,将药碗置于她的指尖:先将药喝了,我们现在是在大魏,不是在北国,世上的道理规矩本就是由强者决定。”
沈观辞叹气,汤药雾气袅袅,氤氲于她的眉眼:“你说的我都明白。”
她一动,身上松垮的衣袖立刻滑落下去,只露出一点瘦削的肩膀,巴储风脸一红,忙道:“殿下闷着了吧,我去寻些书籍来给殿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