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 15 章
作品:《藏狸》 咸魏帝坐镇猎场,只教御前男儿博个彩头,赢者的赏赐是咸魏帝征战沙场时用的尚龙剑,京郊北苑的猎场上人声鼎沸,各色彩旗迎风扬展,诸军百戏呈于御前,诺大的一片空地上满是长鬃骏马。满朝文武官宦备至,男子跃跃欲试,女子们则是兴奋不已,除了在朝的女官们,不少京中勋贵府上的千金闺秀也在不远处廊间置座。
今天的围猎算是真正地开始了,沈狸眼睑微微跳动,她极力想控制自己,可还是忍不住回头,朝谢玄衣所在方向飞快地扫了一眼,谢玄衣修长的双腿紧抵马腹,腰虽瘦,却又不失力量感。
矫健的身姿在马场中飞驰,他纵马时格外专注,一心只盯着前方猎猎的赤色旗幡,圣上金黄色的车驾、明黄色的华盖和长枪的队伍都在他身后,此时西边天空的云霞一片金黄,一轮红日正慢慢地沉下去,燃烧着他的半边身子,那眉目因为凝神的专注而更显得冰冷,下颌绷出一道修劲的弧度。
沈狸突然腿上一沉,有谁抱住了她的腿,低头一看正是谢宁衣,她今天穿得很厚实,脸蛋也红通通的,许是刚才跑热了,脸上出了层薄汗,她兴奋地说:“阿狸兄长,你教我骑马好不好?兄长他们都去狩猎了,我得了母后的允出来玩,你教我骑马,那些世家小姐们都会了,我却连马都没有上过。”
大魏有骑马的风俗,人人尚武,就算是世族小姐也能驾马疾奔,民风开放。
郑卢观在不远处看着,想来也是默认,沈系舟看见已经有人牵了体型较小的宫马过来,大内之中宫监司马是骟马,用来给女子骑用的马更是挑选过性情温驯的,沈系舟蹲下来,“真的要学骑马?”
谢宁衣认真道:“当然,我要做宫里第一会学骑马的公主。”
沈系舟扶着谢宁衣上马,马儿还算听话,只垂首一抖鬓,便乖乖地任谢宁衣左右。
沈系舟只紧紧牵住缰绳,试着引马载着谢宁衣走一段路,沈系舟俯低胸膛,迁就谢宁衣尚弱小的身躯,手把手教谢宁衣如何驾马,远处的其它贵女都在兴高采烈地催马前行,又有黄衣舍人捧了彩画杖来给她们,就见不远处的彩球被高悬于杆上,只待一声令下,便会有人伸手将球打下来。
谢宁衣到底年幼,凡事只图个新鲜,沈系舟带着她领着红枣宫马走几圈就已经不愿意继续,要看贵女们打马球,突然她睁大着眼睛:“我想看兄长骑马。”
沈系舟顿了顿,纤长的睫毛垂下遮住眸中的无奈:“那明珠要看清楚兄长是怎么骑马的,待会儿要认真学,不能再偷懒了。”
沈系舟鼓起勇气踩镫上马,只是刚上马,那马突然昂脖,望见远处男子们骑马狩猎的景象,一下子的蹄兴奋起来,想也不想地便撒蹄向御驾那边冲去,沈系舟尚未反应过来,右手已经松紧抓着马缰。
不知这马儿为何会突然发狂,只是心口如鼓震,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拼命俯身去抓那马鬃。
沈系舟拉紧马缰,试图阻止马儿继续向前,不知不觉间马已经带着她闯入围猎场,马儿看见箭镞之光便愈发狂躁起来,毫无方向地狂奔。
眼看前面有一大片的旧草垛,沈系舟下定决心跳马,身子□□之时整个人都朝下倒去却突觉左踝被马镫卡住硬拗了下,痛得钻心,下一瞬人已经成功脱了马身,直冲地上落去,她已经有三分把握可以安全摔到那草垛上!
下一瞬,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沈系舟腰间忽然一阵急痛,有人将她捞了起来,头晕目眩间只觉天翻地覆,人被狠狠按在硬梆梆的马鞍上,胸口火辣辣的疼。
她喘着气,睁眼,惊魂未定,周遭景物仍在变化,自己分明是在另一匹马儿的背上,被人搂按在前。
黑骏战马雄姿勃发,又稳又快地朝外驰去。
沈系舟腰腹一阵阵地疼,她直不起身,只能伏在她革安前,由他搂于一路往空场地奔去,簸簸中,她只觉得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在疼,但马背上的空间狭窄,还是晃得厉害,坐两个人略显拥挤了。
沈系舟被谢玄衣按在怀里,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随之簸簸,甚至是不断地在和身后之人摩擦碰撞。
谢玄衣的凶猛与愤怒化在了眉眼间,变成乌云般阴沉的狠戾之色,偏他刻意将他识识地揽入怀中,让她也有些昏息,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谢玄衣用舌尖舔湿了被他咬过的地方:“你怎么总是将自己照顾得这么差。”
谢玄衣的腰肢被谢玄衣纤细修长骨节分明的手覆盖,眉眼带着几分冷,颈上传来的温度烫得让她极为不舒适,这种紧密的贴合与簸簸是一种令人难受的掠夺,在不断的撩拨下侵蚀着她的心智,似乎想将她困在他的身体之中。
十指也相互交错着,谢玄衣的手带着她抓紧了缰绳,谢玄衣翻身下马,将沈系舟从马上扯下来,抱着她往营帐中去,沈系舟面前一个紫铜鼎内檀香木在燃着明火,火上坐着一把偌大的紫铜水壶。谢玄衣吩咐陆安提着热水,去给沈系舟温开手脚,熨热颜面。
陆安激灵了一下,连忙提起了那把紫铜壶,感觉到自己有些慌乱,又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吐了出来,这才轻推开那扇门,拎着铜壶走了进去。紫铜壶里的热水倒进了架上的金盆里,陆安年壮些,干这些活就显得更为麻利。
只见他拿起一块纯白的淞江棉布面巾摊开浸到热水中,提起轻轻一拧,拎到面巾里的水恰好不滴下的程度,双手握着疾步趋到蒲团上的沈系舟面前,展开面巾包住了沈系舟那双渗血的手,半松半紧地握着,这名之曰温手。
如是这般,陆安将沈系舟的手终于温得松软了。
他又提起了铜壶里的水倒进了另外一个金盆,拿起另外一块更大的纯白淞江棉布面巾浸到水中,轻轻一拧,走到沈系舟面前双手奉了过去。
沈系舟接过面巾,自己摊开了,蒙上了面部。此名之曰开面。沈系舟因为吹了风,从先前那潮热微醺的状态脱离而出。只是她面上绯色犹存,又笼在灯光朦胧里,这下连陆安都不敢抬眼直视她。
少顷,陆安将面巾递给了他。谢玄衣却接了,放回金盆中,吩咐陆安退下,接着沈系舟脚踝处传来“嘶啦”一声,上好的罗袜被他一把扯开,露出她那已是红肿不堪的踝侧。他盯着看了一会儿,手掌用力一压。她痛得叫出声来。他起身,低声道:“没断。”
她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觉他的情绪来来去去得莫名其妙,此时此刻脚踝处的痛楚令她再也顾不得去多想,她一挨地,左踝处便是剧痛,连站也站不稳,可心中到底是明白他的意思的,便咬了嘴唇不吭气,半晌才开口道:“我虽不善骑术,可也不会蠢到三心二意连马都勒不住,只怕是那匹宫马有问题。”
谢玄衣没有说话,捧起她的脚放入热水里。
很快有宫人过来传召,沈系舟缓慢地抬起脚,颇有些吃力,谢玄衣两只温热的手握着她纤细的脚踝,那掌心的温度甚至盖过她足尖的温度。
那双手分明的青筋隐隐突起,带着令人搔痒的粗砺,似乎要将人灼伤,他却抬手用巾帕帮她拭净上面覆着的水珠,连她自己也在他的动作中无意识呼出滚烫的呼吸热气,脸上那层肌肤带着芍药般的淡粉,从那层薄薄的肌肤里要透出来似的。
灯火通明,窗外飘着大雪,窗户又都打开了。寒夜的雪风吹得咸魏帝身上的丝绸大衫往后飘起。他身前的那张御案上便多了许多条玉石镇纸,压着一张张账单,以免被风吹走。
今年入冬后的行宫平时用来隔着大殿的纱幔不见了,大殿之间都装上了紫檀条幅门,条门上方的隔棂空间且都糊上了皮纸。往年冬日因咸魏帝耐不了烟火气,外面大殿一般都不让生火盆,当值的人冻得要死。今年让在这里装了这一面紫檀条幅门,外殿便可以生火了,正好起到了一殿之间冷暖殊异的作用。
这时咸魏帝站在案前一任窗外的雪风吹着,沈系舟轻轻推开条门一线侧身进来,扑面便是寒风。
咸魏帝冷声道:“刚才你骑的马并不是宫中骟马,而是来自边郡的劣等次马,谁能告诉朕,宫中为何会出现这种劣等次马?”那马儿在场中仍不安地昂脖抖鬃,又狠狠拍了几下蹄,一副好斗性很的模样,这头骨已经如此健硕,虽未完全长开,可也能看出是军中战马的品种,只是却远远达不到军马标准,是不可能被择入宫中的,如今不仅被择入宫马,还被挑选为狩猎大典中贵女骑用的马匹,足以见有人心怀不轨。”
郑卢观道:“臣有本上奏!兵营需要军马,军马从来都是到口外购买。本年,抚标城守营也要补充马匹。太子奏请朝廷批准在边郡买马,兵部认为边郡马匹良莠不齐,所以并没有同意,结果太子绕过兵部直接从边郡购马,谁知来了批这种劣等阿物,裴阁老拟的票是每次都叫我们几个一同核审,可裴阁老的话,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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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也不敢反驳啊,皇上现在将内阁交给了裴阁老,将司礼监交给了咱家,我们就不来那些虚的。共事一君,对皇上讲的是个忠字,对彼此讲的是一个信字。咱家打心眼里信得过阁老,要不下晌门口也不会挡着他们,只让裴阁老进来,如今这事,都是边郡在中饱私囊,敢将劣等马以次充好送进宫来。”
裴寂气恼道:“大灾之年,灾民苦不堪言,官府也捉襟见肘,难以为继。在多方组织救灾时,不能不守住有限的财力,不让一文钱流失。购买赈济的粮食,需要一百四十五万两银子,而国库只能拨出一百零五万两来购买,差额也就只能由地方设法解决了。兵营需要军马,军马从来都是到口外购买。本年,抚标城守营也要补充马匹。太子奏请朝廷批准在边郡买马,但是兵部不肯变通。他跟老臣商量,所需购买军马只有五十一匹,数量不多,倘若去口外采买,往返七千余里,运费昂贵,再加上长途跋涉,马匹保不住中途倒毙,损失就更大了。边郡马健壮,可以用作军马。而且,在省库财政极其困顿的情况下,资金在边郡周转,没有外流,间接地援助了灾区。拖到秋末冬初,八旗兵营和抚标城守营都到了规定的军训期间了,不能再拖了。可是,户部拿不出钱,老臣迫于无奈,只得变通办理,同意从边郡赊购军马。”
郑卢观道:“官场虽都是人,但这些人在下面久了,积习疲顽,尾大不掉。表面上处处遵从自己的意思办事,可做起来想自己远比想朝廷多。说穿了,只要有银子,爷娘老子都敢卖了。豆腐掉在了灰堆里,不拍不行,拍重了也不行,头疼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裴阁老混迹官场那么多年,一心向着太子,哪怕是再不合理的谋划也会同意的,咱家只一心侍奉陛下,老祖宗心里明白,皇上心里也明白,买马当中的银子尚且不论,从裴大人担任内阁首辅的那一年起,二十年烟云过目,早年能得荣宠者有些外放了封疆,或是去了南京六部九卿任职,有些则因着宠幸真被排挤出了核心,如今裴阁老为自己的东党声势浩大,试问谁还不敢以裴阁老马首是瞻,买军马这等小事上的折子哪里又能到陛下跟前。”
裴寂冷声说道:“世间事有可以忍者,有万不能忍者。老夫临渊履薄凡二十余年,刀枪剑戟都替皇上挡了。这一次皇上如果真要弃微臣如敝屣,之后只怕就没有人替皇上遮风挡雨了。悠悠我心,皇天可鉴!你们这群阉贼想夺这个位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真要杀了我,我们都没了,你们能替皇上遮风挡雨吗?”
咸魏帝冷声道:“好了,此事不过是太子一片好心,何须计较太多。只是这负责挑马的人绝对居心不良,郑卢观,你给朕好好审审,务必审出结果来。”又转头向裴寂道:“阁老忠君之臣,朕何曾不知,不过此事的确有欠妥当,罚阁老半年俸禄。”
裴寂连忙道:“多谢陛下体恤。”
咸魏帝一下就没了心情:“好了,其他人今日散了吧。太子,你跟朕来一趟。”
谢玄衣应道后跟了上去,陆安找到沈系舟道:“太子殿下让属下送质子回去。”
沈系舟刚想说不用,不远处的秦明夷就举着伞过来,笑道:“让本将军送质子回去。”
陆安有些犹豫:“可…...”
秦明夷伸出手来搂沈系舟,眉眼热烈又带着几分冷,他大抵是几分莫名的烦躁,抬眸看了陆安一眼:“天气寒,质子身体这般虚弱,不可多待,本将军会安全将质子送回去的。”
走到一半,秦明夷突然停下,眼尾微微上翘:“质子的玉簪掉了。”
沈系舟低头将目光放在他手上,恐怕是刚才骑马的时候掉的,她正想接过,秦明夷却将手再次收回去:“今日我拨得头筹,质子不送些贺礼么?恭贺的话一句都没有,有些伤人心。”
沈系舟微微一笑:“那恭喜将军,你是想要这玉簪,你便拿去,它不值多少钱,也难为将军可以看得上。”
“看得上是它的福气么?”秦明夷挑了挑眉。
沈系舟没往别处想:“将军人中龙凤,能被人中龙凤看上,自然是它的福气。”
秦明夷笑意愈深:“好看,喜欢,那质子帮我簪上。”他已经微微俯身,甚至用手扳正了她的脸,然后一手搂着她的腰,防止她退开,他微微垂眸,遮住漆黑眸中深邃的情绪,红色袖服下手劲瘦的腰身似乎已能隐隐窥见,因为那腰腹肌理实在过于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