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恍，长安的谣言蜚语被新的八卦传闻冲淡，躲起来的小精怪们回来了，继续在她身边学医抓药熬药。


    六安堂重新开始排队，满院的欢声笑语，充满人气。


    吕南秋与白淼淼的婚事已经昭告天下，定于来年的春天，春暖花开的好时节。


    黄暮云仿若失踪了一般再没出现过，连带在六安堂附近放置的暗桩都在某一日悄然撤走。


    为了以防万一，吕南秋的暗卫仍旧在此地监控着。


    生活周而复始，一切都很美好很安静。


    白淼淼的心左摇右摆。


    一面是放下心，或许黄暮云已经死了，像他那样修行走火入魔死掉也很有可能；


    一面是放不下心，黄暮云身上已经泛出金光，显然已经脱离了人的境界，或许是有什么奇缘也不定。


    如果是后者，基于黄暮云的底色，他还真的不会轻易放弃。


    白淼淼不解，黄暮云为何要这么执着，不过是情爱而已。


    没了这个，可以有下一个，总能遇到彼此喜欢的呀。


    然而，白淼淼也只是想想，因为她本身就不具备说服性。


    她对吕南秋也是这样执着，执着的爱，非他不可。


    分开只是更坚定了想法而已。


    ***


    誉朝长喜3年，除夕。


    长安来了许多捉妖人，他们到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捉拿精怪，一时之间，长安城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百姓们才意识到长安竟然藏了这么许多精怪，他们与之是邻里邻外，往日相处和谐，就连红脸都少。


    精怪们被捉拿后直接丢到了大明宫丹凤门前，暗卫第一时间来到竹园汇报了这件事。


    白淼淼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黄暮云果然是憋了个大招，除夕之夜，给了她这么大个‘惊喜’，他还是不死心。


    “丹凤门是皇家的颜面，这些人这样做是在向我示威啊。”吕南秋听后，静静回道。


    “不是向你，是向我示威。”白淼淼语气冷漠，紧接着很歉意的说，“是我连累了你，也连累了大家。”


    “夫妻之间，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吕南秋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他们也是我的百姓。”


    白淼淼微微一笑，移开目光望着一桌子美酒佳肴，表情越来越严肃，想要立刻提鞭子去会一会黄暮云。


    思索一瞬，她问暗卫：“他们都还活着吗？”


    “大多都奄奄一息，还留着一条命。”暗卫怜悯说，“属下已经请太医们前去诊治。”


    白淼淼松了一口气：“谢谢。”


    “做的好，务必要保护好这些精怪。”吕南秋叮嘱说，又握紧了白淼淼的手。


    她不是柔弱怕事的性子，她眼中燃起火，淬了狠劲，是他从未见过的淼淼。


    “吕南秋，我想过去看看。”白淼淼回握住他的，“这事是因我而起，我得站出来保护我的同类。”


    “我原也有这个意思，”吕南秋轻松笑道，“我同你一道去，就是可惜了我今日，是我们第一次一起过除夕。”


    “还可惜了你今日的一桌饭菜。”白淼淼笑着接了句。


    两人态度风轻云淡。


    “我们还有很多时候。”吕南秋先一步站起来，“走吧，我们一起去丹凤门看一看。”


    “好。”


    两人打马往丹凤门去，长安禁军已经听旨意出动，驻守在街头巷尾，稳固长安，安稳长安百姓。


    捉妖师如一阵疾风来，快速略境后便藏匿起来。


    丹凤门前，躺着不少半人半妖的精怪，它们受到重创，妖力不稳已经维护不了人形，呻吟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太医院的太医穿梭于精怪间，包扎号脉，异常忙碌。


    目光所及都是白淼淼的同类，痛苦从东南西北传来，直击她内心最柔软处，她无法理解黄暮云的疯狂，可以拿许多精怪的命来威胁她的。


    愧疚难堪悲痛后悔诸多的情绪糅杂在一起，在她心中激荡往复。


    到底是她的坚持害了所有精怪，如果放弃同吕南秋的情爱会不会就好了呢？


    如果不放弃呢？下一步会是什么？


    同类彻底死亡，吕南秋的性命遭到威胁，最后是吕南秋也死了。


    白淼淼表情呆滞，犹如提线木偶，唯一的情绪就是那双眼，眼中满是悲悯，泪水盈满眼眶，从中滴落，砸落在地上。


    “淼淼。”


    “淼淼。”


    急切又熟稔的男声从遥远之处传来，最亲密的人将提线木偶唤醒。


    白淼淼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方才陷入魔障，眼神一冷犹如利刃，“又是黄暮云。”


    他还真的是有不少诡计，同他作对要有万分准备，否则稍不留意就会上当。


    这是吕南秋第一次从白淼淼口中听到始作俑者的名字，他沉默片刻便想明白了，沉声道：“不是你的错，是我爱你在先，如果有错，也是引诱之人有错，是我的错。”


    “你一生治病救人，从未做过坏事，是施报之人疯了。”


    “是，他疯了。”


    白淼淼声音极冷，毫不避讳地施展术法笼罩住这片地方，纯白灵力似春风缓缓拂过每一个受伤的精怪。


    吕南秋挥手示意所有暗卫守在广场边，太医院的太医们则守在一边随时等待上前补救小妖们。


    白淼淼的灵力纯粹雄厚，轻者没多会儿就可以站起来，重者不多时也差不多可以坐起来了。


    再有太医前去收尾，广场上的精怪们很快聚集到白淼淼几人身边。


    治疗这些伤员花费了不少灵力，白淼淼收手时眼前一黑，脚下发虚，缓了片刻才恢复。


    吕南秋跟在她身后，看的心疼，担心又不敢贸然开口，只轻轻拉了下她衣袖，“还好吗？”


    白淼淼回头，冲他笑了下，透出些许疲倦，“我没事。事是因我而起，我得担负起责任来。”


    吕南秋沉默一瞬，牵住她的手，肃声道：“这不是你的错。”


    白淼淼目光出神，旋即苦笑了下，“这还真是种因得果。”


    如果当初不救他就好了，还他网开一面之恩，倒还出来一个敌人。


    “白姑娘不必自责，他们斩妖向来如此，不分青红皂白，但我们妖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距离几人最近的狐妖愤声道。


    太医院主事不知何时站到了两人身侧，捋着发白的胡须道：“医者治病救人，从没有三六九等之分，也不说人与精怪之别，陛下包容之心，天下之大，又怎容不下几个小精怪？”


    “只要不是黑心妖，又有何惧？”暗卫首领已经提剑上前，“我等已经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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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为陛下捉拿是非不分，善恶不分之人。”


    白淼淼的惊讶毫不掩饰，她以为自己方才的模样会吓着这些人类。


    望向齐聚身边的陌生众人，白淼淼心里一阵暖，仿佛回到师门，没有人用异样眼光看她，更不用担心有人会不友好。


    此时此刻就是她想要的世界，如果能延续到永远，那该多好啊。


    “我知道你一直在收精怪为徒，传授他们医术，想要以微小之力推动这个世界的改变。”吕南秋坦白道，“那时候我就想着我也得做些什么，只要能帮上你一点点也是好的。”


    “这帮暗卫原本就是我训练来保护你的，如今就为你所用，如果有一天斩妖无法扼制，那就由这批暗卫与他们对抗。”


    白淼淼看向吕南秋递过来的令牌。


    “创一个人妖共处的世界。”吕南秋认真道。


    白淼淼错愕地抬眼打量吕南秋。


    这是她私心里的想法，只是个任重道远的雏形，是以从没和旁人说过，包括他。


    吕南秋嘴角微微弯起，很笃定的继续道：“我知道你一定可以，我会陪你一起。”


    白淼淼鼻尖酸了下，遮掩似地垂下视线，落到他往前递了递的手上。


    一块被雕成竹子模样的玉石，巴掌大小，青翠可爱，系着一串五颜六色的穗，是她早几日觉得无聊编着玩。


    “玉牌少一个穗，我看这个好，就拿来了。”


    吕南秋笑着解释说，都不需要白淼淼问出口。


    “我给他们取名叫六水堂，也是沿用了你药馆的名字。雕成竹子模样，我想你是知道原因的。”吕南秋笑说，“总而言之，这只暗卫原本就是属于你的。”


    白淼淼看向那群训练有素的男男女女，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坦然接过他手里的玉牌，“我会好好待他们。”


    天空突兀地开出一个洞，受伤的精怪自洞口被丢出来，重重坠落到地上，捂着重伤的部位痛苦呻吟。


    一个洞开了，又有几个洞突然出现在广场上方，似挑衅般，精怪们接二连三被丢出来。


    与此同时，长安城数个方向亮起烟花，是禁军发送的冲突信号，斩妖的人向来狡诈，单靠禁军很难控制住。


    白淼淼皱眉，看向空中刚开的黑洞，黑洞里掉出来一个精怪，是时常来寻她看病的马婆婆。


    马婆婆原本是青山里的小狐狸，因为贪玩掉入陷阱，被马家的先辈救下，从此她就成了马家的保家仙。


    马家能在长安混出些名堂多亏马婆婆保佑，马家人早就将马婆婆当做自家人，尊她敬她为她养老。


    她这一辈子引着马家人向善，从未用不光明的手段为马家敛财，所以她又有什么错？


    下一个掉出来的是白淼淼的药童，一只从南面一路追着她的轨迹来到小仓鼠，名叫阿苍。


    阿苍起初只是见有人时常来山里采药，便隐隐知道那东西值钱，于是化出人形后依着记忆随手挖了几个拿到山下换钱。


    山货果然换来银子，银子够她在人间花销，于是她时常山里采药山下换钱。


    时日久了，阿苍渐渐觉得那些宝贝真有趣，于是开始认药材自学医术，渐渐兴趣更浓，便琢磨着找个师傅。


    也就是那时，她听闻六水居士的名头，便不远千里寻她，想要随她学习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