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第 48 章
作品:《换夫》 常轩正想要开口,可一旁盛玉就已经大笑出声,不忘鼓着掌,独他一人掌声在群臣之间响起。
“先帝当年就曾言,此女敢独身进京救父,莽撞却也孝心可嘉。”盛玉看向帘后那尊座上的人,“我先前也听闻她曾惹怒皇兄,但陛下也曾赏识过她。”
他轻轻一句话便带出那之前所发生的事情,既有池珝缘与常轩和离之事,也同样有她在宫中为小皇子挡下一劫的功劳。
而盛络久久未曾出声,朝堂之下得到默许,便又继续对池家父女发难,尤以将针芒对准池珝缘。
言语中大多是些陈腔滥调,从上到下将池珝缘批判一遍,但多数人并不敢将战火蔓延至常轩身上,因此大部分针对的还是池父所说的那句话。
懿德太子曾经一脉派系早就被先帝铲除,所剩下如池父这等旧臣也早就隐退或者不站队任何一派。
“陛下若要恼怒,也是老臣之过,要责要罚绝无怨言。老臣膝下仅有这一个女儿,私心也好,臣本就怜惜她孤身在京城一人,若非先帝当年赐婚,老臣也不会让她这么早便嫁为人妻后又不得夫妻和睦。”
池父一番话几乎没有顾及所谓皇家颜面和常府往日的亲家情分,连本来只是一言不发的常轩此刻都忍不住出言道。
“池大人爱女之心虽能体谅,但此处是朝堂,何必将这些儿女私情放于此处。”常轩往前半步,拱手进言,“陛下,朝事为重。”
从刚刚开始,这里便不再像是所谓的朝堂,所争执的事情也极为可笑,但那高位上的人却没有一丝想要阻拦的迹象,连同成王盛玉也在其中鼓动。
池珝缘垂眸想着其中怪异,常轩一派显然早就有了别的心思,但成王却也并不像是得到陛下所重用。
盛玉笑道:“常大人,听闻你近来喜得麟子,不知何时请百日宴,我好叫人送礼上门祝贺。”
常轩冷脸端着手,眼神之中的寒意毫不掩饰,“成王不必挂心这等事情。”
此刻纱帘后的人影微动,盛络似乎在内侍耳畔耳语几句,而后内侍起身便高声道:“诸位莫要再争议,陛下说了,今日迎池卿与池家女,往日之事陛下可以既往不咎,但池卿需得将事情办好,而池家女池珝缘亦可随父修书,功过相抵。”
“陛下!从来就没有女子修书的先例,怎可坏了祖训!”
内侍却不理会底下的反对,“若无其他事,陛下便让诸位退朝罢,池卿留下等候传召。”
说话的官员气愤却无法,路过池珝缘时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池珝缘听着四周脚步声纷纷踏去,而她并没有得到皇帝许可能够起身,只能如此跪拜在地。她听到有熟悉的脚步声靠近时,微微闭上眼,而来人只是短暂停下脚步与她并肩却各自面朝一方。
“你可有后悔。”他清冷的声音清楚传入池珝缘耳内,“这便是你拼命要得的结果。”
池珝缘听着心中并没有任何情绪,她所做的事情问心无愧亦无后悔,一切结果都是自己选择的,可常轩从来不明白自己心中所想这一点。
“常大人,恭喜。”池珝缘淡淡开口。
“你到如今还是不肯示弱半分,池珝缘。”常轩恨得牙痒,可如今局势复杂,他不能多加与池珝缘多言,很快便抬步离去。
待常轩离去后,又有一道阴影挡在池珝缘面前,盛玉勾着嘴角睥睨着她,“起来吧,皇兄都走了,难不成你要跪到明日上朝么?”
“陛下用意,我不敢揣测。”
“是吗,我倒是觉得你那个小脑袋已经将这些事情都反复推演个数百遍了。”盛玉蹲下身去探池珝缘的脸,言语带着几分轻薄之意,“你瞧你的前夫还对你恋恋不忘,不如你现今来站我这一侧,不论是我赢或者他胜,你都不亏。”
池珝缘缓缓抬眼看着他,冷声道:“成王殿下,你们二虎相争何曾与我相干,我如今入京也只为修书,难不成陛下命我们修的是圣旨?”
“陛下不全然信我,但是你与你父亲不同,他当年仰慕废太子,所以对待废太子旧臣与先帝态度不同。”
盛玉压低声音,那道低沉声音与平日截然不同,“陛下如今重新启用旧臣,我可没有像常轩那般贪心想要一家独大,若我们两边联手,纵使常贵妃的小皇子登基为帝,常家作为外戚又能如何。”
他说完便站起身,重新笑嘻嘻道,“不日我会在府中宴请池大人,还望两位能够赏脸。”
待朝堂中诸位朝臣皆散去,原本便肃穆庄重的朝堂便更加是多了一份森严冰冷,而跪在过道之上的池珝缘望向那纱帘之后的黄金座,心中隐然有了几分对于动荡乱世的预感。
此刻她突然想起那曾经梦见的景象,大地遍布战火,从远处而来的兵马铁骑踏平河川,所到之处满是血腥与哀恸。
常轩手中最大的胜算自然是小皇子,只要小皇子能够成为储君登基为帝,幼帝必须仰仗外戚的助力,常家自然还能有长久的荣华富贵。他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成王来分去这份荣华,因此两人的内斗几乎是皇帝盛络默许的。
可互相牵制仍然是不够,即便如池珝缘对于朝事有浅显的认知都能够猜出,两人都想独自统领大权,而非与谁共存。因此刚刚盛玉所说的那些,池珝缘并没有全然相信,成王殿下自己便是先帝血脉,比起幼帝登基,何不他这个正如日中天的皇弟上位。
池珝缘望着龙座忍不住一声叹息,仿佛已经看到先朝为皇位相争相残之事再度要重演。
她在无人的朝堂上跪了许久,这才有内侍缓缓来请她起身,“陛下与池大人正在议事,说起小公主们想念老师,请您去见她们。”
池珝缘回谢完之后才努力支撑麻木的双腿站稳身子,请内侍带路去见小公主们。
半年的时间未见,小公主们也都稍微长了些许个子,见到池珝缘的时候都十分惊讶与欣喜,在乳母们的拥护下到池珝缘身旁叽叽喳喳说着话。
“外面天冷,小公主们不宜在外玩得太久。”池珝缘轻摸着她们有些冰凉的小手,同小公主的乳母交待,“去屋子里吧。”
小公主们见到许久不见的池珝缘都围着叫老师,又不断问池珝缘为何这些时日都没有再来宫里了。
池珝缘闻言看向乳母,而乳母低头答:“几位小公主只听说您是身体抱恙,去稍远的地方修养身子。”
她们年纪尚小还不懂得前朝纷争之事,因此身旁照顾的人也怕惹出事端才寻了借口搪塞。
池珝缘看着她们微红的脸蛋,轻笑着问:“那这段时日未见,你们如今功课学到哪里了?”
小公主们便一一将学过的书都告知给池珝缘,时光流逝飞快,很快乳母便说小公主们该到了用膳的时候。而池珝缘便也知趣说耽搁多时,这就要离去。
正要离去前,有一个年纪最大的公主已经懂得一些事情,她背着乳母悄悄靠近池珝缘问:“老师,母妃说要为我在前朝寻一门亲事,说这样才对我是最好的,是这样吗?”
她们将池珝缘当作一个任何问题都能够得到答案的人生老师,因此心中有所困惑都希望从她这里得到答案。
“……”池珝缘凝视着公主比起之前稍长开的容颜,心中犹豫片刻才决意说:“每个人的经历都有所不同,因此我无法全然肯定这是否是件好事。公主喜欢丹青,若你喜欢的人不喜你染弄笔墨,你又该从中如何抉择?”
“我是公主,难道我不能干我想做的事情吗?”她有些赌气问。
池珝缘道:“那若此刻有一个你不喜欢却有着诚心来求娶你的人,他愿意接受你继续绘制丹青,你会从中选择哪一位呢?”
公主一下子眉间拧成结,她深思许久都未能得出答案,只能说:“就没有我喜欢又能接受我的吗?”
“也许会有。”
“万一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弄丹青呢。”
池珝缘看着公主颓然的面色,心中有些感慨,“我希望公主能寻得心爱之人,但我无法保证这件事情一定会实现,因此绝大多数人是退而求其是。”
“那我……”
“无论是何境地,公主万不要忘记,你若坚持原来的念想,便不要轻易妥协。”池珝缘轻拍着她的脑袋,“莫要让自己身处进退两难,旁人的话也包括我的都不是最重要的。”
公主懵懂点着头,而池珝缘起身回首望向她们,似乎已经瞧见在她们身上未来的重担。世家联姻并不稀奇,身为公主也难逃联姻的命运,只是有的幸之得了一心人,更多的则是由联姻栓绳捆绑一生。
在现今皇帝身体不好随时有可能驾崩的当即,公主们的母亲想要规避风险,只能够将子女当作筹码。既维护自身,也为公主找到栖息之所。
池珝缘刚走上几步便感觉到周身发冷,似乎今日在朝堂上跪的砖石太过冰冷,寒邪入体令体内一阵阵发颤。说不清究竟是今日之事让身体感到疲累,还是身体受寒。
忽然她余光处有个宫女迎上来,“见过池小姐,我家娘娘请您移步一叙,她很是挂念您,虽然常池两家姻亲已断,但她还是将您视作好友。”
在这宫中自然只有一位娘娘会想在此刻与池珝缘拉上关系,池珝缘抬眼看向天色,日光逐渐西斜,冬日天色暗得更加快。而常柔只怕命人在此处蹲守自己已经很久,她视线中见到的宫女唇色冻得发白。
“带路。”池珝缘道。
今日见的人也足够多了,也不差多这一位。
宫女忙不迭引着池珝缘到后宫路上去,常柔所住的宫殿燃着上好的炭火,走进去便如春日般暖和,而她听到池珝缘来了后才由宫女扶着踱步而出。
常柔身上珠钗华服都未褪去,在殿内主座上坐好后才招呼池珝缘,“珝缘来了,快坐下。”
池珝缘缓缓坐在宫女搬来的凳子上,“见过贵妃娘娘,不知道娘娘唤我来是所谓何事?”
“只是从上次一别后再未见过你,如今……虽然你与常轩夫妻缘分浅薄,此事不可强求,望你莫要憎恨常家。”
常柔的脸色看着极佳,池珝缘端详她片刻才答:“是非我自有分断,娘娘何必担心这些。”
常柔却摇着头,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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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我虽然是贵妃,却也不能干涉前朝之事,陛下如今为立储之事多加烦恼,我也只是想为其分忧。”
“陛下自有决断,娘娘只需抚育好小皇子。”池珝缘并不想接她的话,而对方也不加掩饰心中所求。
“大皇子丧事刚过,可惜他若在,陛下也不需如此费心。”常柔轻揉着眼角的泪意,哀怜说,“那孩子我也算瞧着长大的,虽然才能平平,但确实心肠柔软,深情不一,皇子妃一去便跟着去了。”
关于此事确实蹊跷,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连带着二皇子也失势没了登位的可能。无论是刻意为之还是不凑巧,储君之位只能后延往下面排序的皇子来继承。
池珝缘平静道:“确实可惜,若是有心人动摇国本,只怕灾祸还在后头。”
常柔深吸一口气,“的确,宫中如今流言四起,说成王殿下私下想要拥兵自重,其他皇子的母妃都风声鹤唳。可现今皇后却也不理后宫之事,只能由我代为处置。”
“贵妃娘娘平日多加忙碌,后宫安定才能抚慰陛下之心。”池珝缘仍旧态度恭敬,可语气坚决拒绝插手此事,“我微薄之力,亦不该插手此等事。”
殿内留下的都是常柔自身心腹,因此她才能够将心中欲念托出,她微微笑着说:“成王待你有意,此事内宫无人不知。你若能帮忙牵制,他必然不会在前朝继续壮大,我可以向你保证,若我儿能登帝位,你想要什么都再容易不过,包括要向桑柳复仇我如今也可以答应你。”
“娘娘慎言。”池珝缘猛然站起身,双目直视座上华贵的女子,“你可有想过,朝堂混乱会引致什么灾祸,难道生灵涂炭是你所想见?”
“此事我也不想,若是成王得势,不说常家,只怕我与我儿都会没命。”常柔也终于拔高声音,她此刻眼中满是某种下定决心的狠绝,死死瞪着池珝缘道,“事态如此,我不得不争。”
从前那个温柔细语的女子终究还是在深宫中被权力诱使走向那条路,比起初次相见的小家碧玉,此刻她已经在宫中多年,执掌后宫中的大小事务。
池珝缘无力去指责她,可也不愿与她同谋,“然后呢,你想成王心甘情愿扶持你儿为帝,代价是什么,该不会以为成王会看在我一人面子就会放弃权力?那你如今相争的事情岂非可笑。”
常柔冷笑着说:“常家很快会娶步家女为妻,步家在军中势力一呼百应,何愁不能与成王较量。”
池珝缘闻言一时沉默,最终嗤笑一声,“此次城门之事,是你的手笔,还是常轩的意思?”
“是谁的主意并不重要。”
常柔也知晓池珝缘很快能猜到此事,她说:“反倒是你,居然能反之利用步家为你造势,想来你果真是红颜祸水,整个京城中都被你搅动得不安宁。”
她看着池珝缘的神情带着些许忌羡,“我今日诚心与你坦诚相待,虽说这些事情很快就会浮上水面,但我仍然期望你我能联手,我也看重你。”
“娘娘不需忧心,我想陛下早已想好会立你儿为储君。”池珝缘凝视着四周华美的装潢,明白今日若不说出个所以然,常柔绝不会轻易放自己离去,“其他皇子母家不如常家势力雄大,成王本就是诸侯王,将其唤回京中也是减少他随时可能从地方起兵的可能。”
“但成王狼子野心,绝不会轻易的放弃地方势力,那么你需得分封其他皇子去各地封地以挟制他。”
“……”常柔听着只是垂眼思索着,池珝缘见她反应平平便知道她对此种安排不甚喜悦。
果不其然常柔再开口说的便是:“那岂不是又养了两只虎狼在外,他们长大后岂非有可能再变成新的成王。”
不止如此,若他们康健活到成年,而小皇子随时可能夭折,这皇位仍旧是坐不稳。
池珝缘道:“我只是尽我所知,娘娘自行考虑,但成王此人最好不要对他抱有太大的期望,他是一柄不听话的利刃,先前陛下让其在外也从来都是暗中削减其力量,不会明面让他交权。”
常柔勉强扯出笑容,柔声说:“的确如此,珝缘你莫要生气,这段时日我实在心中胆颤。你心性坚韧,想来不会与我相计较,对了,去将库房新得的人参与几匹锦缎都送到池府。”她交待完后又朝池珝缘道,“既你不愿我也不求合谋,若能大权在手,往后朝堂中的事情由你我二人相商如何?”
池珝缘只是低头道,“民女不敢妄求,承蒙娘娘厚爱。”
她退至门口离开,而那锐利的视线在离开后才感觉从身上消失。池珝缘一路迎着冷风往宫门口的路而去,只觉得头脑有些昏胀,但是她思绪还不能够停下,心中却逐渐清明,忽然便明白了什么。
原来当日皇帝已经猜到在宫中下毒真凶是何人,对此既往不咎,也不过是看众人态度如何。
池珝缘往后见那道通往深宫的路幽深,那里想要活下去就必须要懂得活在谎言之中,而夫妻也并不像是夫妻,父母子女也并不像是寻常人家的亲情,一切的事情都必须要受到所处位置利弊权衡,真心当然存在,可有时候在这里最不值得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