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连带众妖的落地点在妖族领域外围，一处偏僻的森林。


    秋露白特意控制灵萃精华，选择了此地作为传送出口，一来是为了她接下来的计划，二来……


    她向着森林外边的一处空地望去，那儿立着一块传送灰石，旁边站着一名守卫，是妖族族地的出口之一，看着并无异常。


    但仔细看便会发现，那守卫手中拿着一张画像似的东西，眼神不住在画像和面前妖族之间游移，又盘问了诸多问题，这才放其离开。一套流程下来几乎要用去一刻钟，且对每一个想离开族地的妖族皆是如此。


    秋露白收回视线，果不其然，先前被她摆了一道，妖王已经开始行动了。


    若她猜的没错，守卫手中的画像上，画的便是她与江乘雪二人。


    若他们大喇喇出现在王城里，大抵会直接被妖王手下捉了去。


    “师尊，可以麻烦您过来一下吗？”江乘雪的话音暂时中断了她的思考。


    秋露白看了眼仍沉浸在劫后余生喜悦中的妖族们，点了点头，走到了江乘雪站立的那棵树下。


    这里可清晰观察妖群情况，又隔着些距离，放轻声音说话很难被他们听见，他倒是挑了个谈话的好地方。


    秋露白肯定了徒儿的细致，开口道：“阿雪，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吗？”


    江乘雪抿了抿唇，向她又走近几步，靠近她的耳侧，轻声道：“师尊，这些救出的妖族，您打算如何安置？”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聚作一团的妖族们，凝重道：“妖王并未放弃对我们的搜捕，这些妖族即使被您救出，但他们会信任积威尚在的妖王，还是身为异族的我们呢？”


    “我们要不要……”江乘雪凝视着她，眸中墨色深浓。


    秋露白当即明了他的意思，看着他的目光多了分复杂。


    担心这些妖族幸存者背叛他们么？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会这样想倒也没错，不过……还有更好的方法。


    秋露白轻轻摇了摇头，放轻声音道：“堵不如疏，放他们各自回家便好。至于你担心的事，我已想好对策，阿雪放心。”


    “那便好，师尊思虑周全，是我想得太狭隘了。”江乘雪扬起嘴角，又恢复了一贯的笑意。


    与徒儿聊过后，秋露白走回妖群中，瞬时吸引了所有妖族的目光。


    她迎着四周或是感激、或是探寻的目光，笑道：“鹿神尊上传信于我，让我告知诸位，此次试炼已经结束，诸位可自行归家。”


    “多谢！”“鹿神保佑。”“终于可以回家了。”


    感谢声不绝于耳，妖群很快四散离去，先前热闹的森林很快只剩了下一名孤零零的妖族——月辰。


    他没有向其他妖一样急切地离开，而是静静站在原地，那双天蓝色的眼睛定定望着秋露白。


    秋露白走到他面前，微微俯身，平视着他，正色道：“月辰，你姐姐的事，我很抱歉。”


    “是我能力不足，没来得及救回她，导致她被魔修带走。”


    这名本就腼腆的兔妖少男没有说话，他双手紧攥，沉默地与她对视着，片刻，缓缓开口：“姐姐她……没有死，对吗？”


    那双与月灵如出一辙的琉璃蓝眸中蒙了一层灰雾，其下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此刻正无声翻涌着。


    “她没有死，我也不会让她死。”


    秋露白直起身，双指并拢指着苍穹，一字一句沉声道：“我，秋露白，在此发誓，我将尽我所能，直至救回月灵，若违此誓，天地不容。”


    一道光自她周身亮起，又渐渐散去，这是道誓立下的证明。


    修真者一旦立下道誓，便会终其一生束缚其身，直至誓言应验，若有违背，迎来的便是天道反噬，其代价无人能够承受。因此，从不会有人随意立下道誓。


    见状，月辰双手一松，沙哑的话音从他口中吐出：“我信你。”


    秋露白朝他安抚一笑，正要离开，却听他道：“不是因为什么道誓，而是我相信姐姐，也相信……她的朋友。”


    秋露白眼中划过一丝讶异：“好。”


    月辰稍微放松下来，又接着说：“我也想救姐姐，所以，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对上他那双坚定的眸子，秋露白嘴角轻轻扬起：“当然可以。眼下正好有件事可以由你去做，若你愿意的话，算是帮上大忙了。”


    她贴近兔妖的耳边，将自己的计划一一告知，片刻，他眸中重新亮起光芒：“交给我就行。”


    待他走远后，秋露白最后望了眼仿佛一日之间长大的兔妖弟弟，走到了江乘雪身旁。


    江乘雪一直树下等候，先前突然见她身上放出道誓光芒，心下一惊，此刻见她回来，忍不住开口道：“师尊与那兔妖说了什么吗？”


    秋露白浑然不觉，只道：“没什么，只是请他帮我办件事，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说罢，她一手牵起江乘雪的衣袖，另一手引动丹田内灵萃精华，二人消失在此地。


    *


    这几日，妖族族地各处突然开始流传起一则小道消息。


    王城，露天集市，茶摊上，几名闲散无事的妖民正围坐一桌，磕着瓜子聊着天。


    其中一名犬妖道：“听说没，先前被妖王尊上抓去的两名人族其实是鹿神使者，是奉鹿神之命来拯救圣树的！”


    “这也太扯了吧。”坐他对面的鹰妖一哂，“我前些天可亲眼看见了，这届进入试炼圣地的妖没一个出来，只有他们两个人族全须全尾地从试炼圣地里走了出来，那两人分明就是害了试炼、害了大家的罪魁祸首！”


    “老兄你这话可就不对了。”一名其貌不扬的猴妖翘着腿，“谁说进了试炼圣地的妖没一个出来？我亲戚家的那个小猴儿，诨名二毛的，就选上了那个试炼。”


    见大家目光聚向他，猴妖愈发得意，大声嚷嚷道：“您猜怎么着？嘿，昨天他突然回来了，原本他爹妈连花圈都买好了，这不，当场被吓傻了。”


    “哈哈哈哈。”


    “然后呢然后呢？”


    “他是怎么出来的？”


    集市内有三五好事者闻声聚了过来，挤在茶摊边，追问道。


    猴妖晃着脑袋，不紧不慢道：“他说啊，有一男一女两个人族如天神降世般突然现身在他面前，女的那个说她是鹿神使者，特来救他出去，随后白光一闪，啪的一声他就回到族地内了。”


    “这么说来，当时我在试炼台下看到的那两名人族刚好也是一男一女，这传言不会是真的吧？”一名路过的猫妖附和道。


    “当然是真的了！”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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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摊老板是一名中年狐族，刚煮好新茶，见自家茶摊因传言多了不少来客，笑得牙不见眼，“我家小女有幸被使者仙子所救，喜事临门，这两日我家的茶统统打八折！”


    “嘶，那这么说来，妖王尊上莫不是抓错人了？”有妖喃喃道。


    “这可不敢瞎说，说不定是有什么误会呢。”一队卫兵例行巡察经过，他身边的妖民立刻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任妖王强横，听不得任何恶言，万一被抓了去，少不得得蹲上几天牢。


    妖群渐渐散去，只是这鹿神使者降世的传言却逐渐流传开来。


    *


    与此同时，被称为鹿神使者的当事人，秋露白，此刻正和徒儿呆在试炼秘境内，两耳不闻窗外事地修行。


    秘境内灵气丰盈，时间流逝更缓，修行一日可抵外界数日，如此风水宝地，离了妖族可就再也进不来了。秋露白当即抓紧时间，能多修行几日是几日。


    她在心中算着日子，外来的人族只能在妖族族地待上一月，手背印记消失便得离开。


    离一月之期只差几日时，秋露白从冥想中睁开眼。


    流言发酵得差不多了，她也是时候该了结这一切了。


    她站起身，正欲叫醒身旁沉心修炼的江乘雪，却见他周身忽地金光大盛。


    ——这是晋级时才会显现的光芒。


    秋露白站在他身前，一边为他布好聚灵阵，一边防范着可能出现的风险，他晋级速度如此之快，极可能出现走火入魔的征兆。


    好在一切都很顺利，一个时辰后，江乘雪周身金光慢慢淡了下去。他缓缓睁开眼，第一眼便瞧见守候在他身前的师尊，嘴角绽开笑容。


    “辛苦师尊为我护法。”江乘雪那双墨眸此刻水光润泽，细细看去，瞳中多了一丝冰蓝，分外昳丽。


    秋露白抿开一笑：“那还要恭喜阿雪晋级金丹中期了，按这个速度下去，阿雪再过几年就要追上我了。”


    “师尊谬赞。”江乘雪应道，很快站起身来，将话题绕回正事上，“希望没让师尊等太久，我已调整好，随时可以出秘境。”


    “嗯，那我们走吧。”秋露白唤起灵萃精华，带着江乘雪离开了试炼秘境。


    *


    是夜，妖族王宫城墙下，一处不起眼的角落。


    一袭夜行衣的秋露白二人已在此蹲守了半日。待观察清守卫换岗规律后，趁着下一个换岗的间隙，二人屏住呼吸，将存在感降至最低，飞速自偏门闪进了王宫内。


    先前会见妖王那次，秋露白已将王宫格局铭记于心。于是，他们一进门便藏入花园中一处草丛后。此处草叶茂密，足有半人高，透过枝叶的缝隙，他们还可看清周围守卫状况，实乃藏身之宝地。


    秋露白蹲在草叶后，内心盘算着接下来的行动。她此行的计划是接近王宫内那座神秘的高塔，高塔为王宫禁地，其内必然隐藏着什么。


    透过缝隙望去，塔前站着两名妖族亲卫，其旁每一刻都会有一队卫兵队列巡视而过。他们只需把握机会，在巡视卫兵离开的一刻钟内，快准狠打晕塔前守卫，便可趁机进塔。


    她正计划时，突然听见几道脚步声。


    “哒哒、哒哒。”


    似乎有什么声音在向她靠近，来源的方向是……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