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沛是饿着肚子来的，他自小便常来卫家蹭吃蹭喝，卫家父子早已习惯。


    说起来，武沛与卫辛年纪一般大，今年二十有一，比卫辛小上半月余，但他总想当卫辛的老大，可打小不管哪方面他都比不过。


    如今卫辛在文和书院任执教了，更成了闻夫子——文和书院院长最得意的门生，而他还只是个书院的小文才学子。


    哦，倒是有一点儿他比得过，那就是他那如“饕餮”般的饭量。


    要不是卫家从始至终条件都不差，恐怕早就被这小子“啃邻居”的习性啃穷了。


    只因武沛他娘在武沛十一岁时丧夫，嘴里一直嚷着养不起、养不起这半大小子，但她却又没舍得再嫁。


    也幸好有卫策乙和于大山等实在人时常接济，他们孤儿寡母的才能在卫家村生存下去，否则武沛早不知道活成什么鬼样了！哪还会长成如今这幅阳刚俊俏少年模样。


    说起来，当年卫策乙带着两岁的卫辛和五十两退伍安置费，跟着于大山来到卫家村置家，而后靠自己的勤劳耕种和打猎、再加上他熟稔的竹木之工，才在卫家村立居下来。


    每年卫策乙会编制一些农具、家具什么的卖给西关市集上的成品铺子，少说一年也能挣下三十两银子。再除去每年税赋十一和卫辛的束脩十二，两人花销后还略有盈余。


    后来卫辛在十四时又考中文生，每年朝廷给予他三两的补贴。十七时又考取文士，每年获取七两补贴。家里的生活条件更是蒸蒸日上。


    自然多养的起他武沛——他“卫家的半个儿子”。


    其实卫家还有一项隐秘的收入，连卫策乙都不是很清楚。从卫辛十二岁起，自偶然一日得了闻夫子给的一本《巧工天物志》，他脑子里便时不时的会萌生出一些奇思妙想。


    十三岁时他又托闻夫子带他去了县衙文馆，从那里两年间借阅了大量巧工类书籍。十五岁时卫辛便开始实践，不到半年便做出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件“发明”——能借巧力起重物的——滑轮，他把它取名为“旋马”。


    闻夫子不由惊叹：“此物甚妙啊，子里颖悟绝伦，他日必当一鸣惊人！”


    随后他牵线把旋马递给了尚工局的工大家——齐思博，齐大人见之甚喜。遂欲将此物收拢于宫中，待禀明圣上后量产用于工建。


    而后不久齐思博便向卫辛买下了此物的原理图，一次性支付他白银二百两。


    “人才难得，君当自勉……”齐思博见卫辛聪颖过人，之后又与卫辛约定，每年赞助他白银二十两，用于设计新巧奇物，一旦做出新东西，务必先拿到尚工局给他们鉴视。


    只是之后几年里，卫辛尝试了多次，除了做出了件夏日里——可加冰旋转鼓风扇，获利一百两，便再没做出什么令他满意的东西了。


    像那些“牙刷”、“牙膏”和“脸膏”等小物件，这些年他层出不穷，但他觉得对于尚工局来说，可能太简单没什么用，所以也没上呈过。


    至于钱，每次都是尚工局齐思博说给多少，卫辛便收多少，因为他从不觉得自己缺钱。而且他向来觉得钱财黄白之物，只要自己和爹够用就行了。


    当然这些姜移是不知道的，毕竟书里不可能细致到把每一个配角的人物关系和情景都详细刻画，甚至书里只提到了：


    卫策乙，居于荆州，乃越瑾母家舅父。


    连卫辛都没提到。


    更不要说什么武沛之类的人了。在不了解的情况下，她得谨慎行事才是。


    所以姜移在听到他的声音后，赶紧把方才作画前摘下的纱帕又重新带了起来。


    卫辛抖开衣服晾在牵绳上，回他：“武沛，今天你来的早了，现在还吃不上早膳。我爹昨天在于伯伯家喝多了，醉酒还没起呢。”


    “卫叔没事吧？”武沛不由关切询问。


    “他没事，只是可能今日下不了地了。”卫辛边往厨房走边说：“武沛，等会儿吃完早膳，我得去地里把剩下的水稻收了。你早点儿帮我去给金婆婆把她家的水缸挑满吧，就说替我给她赔罪，昨日多取了两桶水。”


    武沛闻言，眼睛微瞪，有些颇郁闷的吐掉嘴里衔着的野草根，跟着便在卫辛身后疯狂吐槽了起来：“卫辛，不是我说，这金婆婆还真是爱作怪，那水井又不是她的！哦就因她家离水井近，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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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井便成她的了？每天要求第一个打水的人先给她家挑满不说，还给咱们村里取水的人指挥来指挥去！更过分的是，甚至限制每家每天最多取水两桶！


    这不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嘛！况且还没到秋季枯水期呢！村里人也不知撞了哪门子邪，人人都还让着她，要我说下次管她在旁边说什么，咱该打水打水，想打多少打多少，就是一个不理她！”


    卫辛搅动着锅里的粥，盛了四碗，说道：“罢了，金婆婆毕竟独身一人，而且有她的管理，那水井周边的地方向来都是干干净净，我们这些年也从没因井水吃出过什么问题。”


    “……倒也是如此。”武沛没在说什么，倚靠着墙壁摸了摸鼻子，突然疑惑道：“今天怎么盛了四碗啊？我阿娘她已经吃过了，你不用给她准备。”


    有时候卫家吃好吃的饭菜时，卫策乙卫辛会让武沛端一碗给他阿娘吃，第二日再把洗了的碗还回来。所以武沛才会这么说。


    “多出来的一碗跟你阿娘没关系。”卫辛如是说：“走吧，把碗端去堂屋。”


    “那是？……莫非今日是你阿娘的忌日？”武沛同样端着两只碗跟在卫辛身后，他胡乱揣测着。


    卫辛沉声：“别胡说八道！这是给星移准备的。”


    两人在桌上放好碗筷。


    “哦……哦对，你看我这脑子，昨天那只小脏猫……不，你表妹来你家了，对了，她人呢？”武沛终于反应过来，但差点儿又口不择言。


    “在你身后呢。”卫辛有些无奈。“你们先坐，我去叫我爹。”


    “你怎么不早说……”武沛有些尴尬的回头：“那什么，表妹，我不是说你是小脏猫，是……”


    就见纱帕下，一个宛若天仙的女子站在他身前，虽然看不太清容貌，但此女肌肤胜雪，身姿绰约，一想就知道她肯定是个大美人。


    “……”武沛不禁咽了口口水，他觉得自己一定是昨晚被阿娘说找襟娘找媳妇儿说得多了，眼前出现了幻影，他猛掐了一下大腿，直到疼痛感传来，他终于回到了现实。


    美人，是真的！


    这才是他想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