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才来呀。”许倩倩开门看见人，瘪嘴抱怨了一句，伸手将人拉进屋子。


    迟莱刚下飞机，三月初的夜里，寒气不减，沾了一身，弯腰换鞋的功夫，解释道，“我刚下飞机就赶过来了，你还想怎么样。”


    今天的航班因为流量控制的原因延误了两个点，迟莱下飞机就直接往许倩倩这里赶了。


    玄关处都是闲置的一次性拖鞋，看来人都已经散了。


    迟莱抬头起身的瞬间，一个高瘦的人影挡在了面前，玄关处空间狭窄，险些撞上。


    “我也先回去了。”


    是许倩倩的对象，陈锋意。


    迟莱扭开脸，没打招呼，径直往屋里走了。


    “嗯，去吧，路上小心。”许倩倩在陈锋意脸上落了个轻吻，将人送到门口，待人进了电梯才关上门。


    听到“咔哒”的关门声，迟莱才出声说：“你什么毛病，他在还叫我过来。”


    自从迟莱分手以后，这俩人就一直水火不容，许倩倩没少夹在俩人中间当和事佬，然而毫无用处，俩人不是避而不见，就是见面争锋相对。


    陈锋意工作日的时候一般不怎么过来，这次也是因为许倩倩刚搬了新房，请了朋友们过来暖房。


    许倩倩没有提前跟迟莱打招呼，就是怕她知道后直接半路掉头走了。


    现在只能一脸心虚地转移话题说：“你这么忙，我特意找了个你有空的时间，喊大家一起过来玩儿，结果你还延误了，也太倒霉了吧。”


    “吃个饭的时间我还是能挤出来的。”迟莱用手推搡了一下靠在自己肩上的脑袋，不吃她这套。


    许倩倩被推去了沙发那边，迟莱将身上的皮衣外套脱了，搭在椅背上。屋子里开了暖气，身上只穿一件紧身短t也并不感觉冷。


    客厅里暖黄色的灯光，衬出一片温馨，迟莱紧绷了几天的弦终于在此刻松了松。


    突然，客厅响起一声尖叫，刺得迟莱耳膜生疼。


    “你这放的什么，吵死了。”


    许倩倩在收拾茶几上吃完的外卖盒，听见迟莱的话，手上的动作停了停，抬头说：


    “陈锋意拿我平板放的一个FPS游戏直播，你嫌吵的话就关了吧，放岛台那边了。”


    直播里的人还在说话，不过分贝降了不少。


    “他怎么在那儿蹲我呀！”


    “哎呀，我知道，露脸露脸，答应你们的百万粉丝福利肯定不会忘，刚刚就是故意输的，想着给你们露脸呢。”


    迟莱拿起平板，看弹幕正刷得热闹，就留心多看了两眼。


    没多久，游戏视频左下角果然开了摄像头，画面被主播放大后，占据了大半个屏幕。


    看背景应该是宿舍，视频里的人一脸学生气，长相属于普通但干净的那种。


    “没开美颜，这是这个摄像头自带的，我天生丽质好嘛。”


    迟莱工作以后就鲜少碰游戏，这个主播看着比她老家表弟大不了多少，这个年纪的精力旺盛，经常吵得人头疼。


    正准备退出直播间，突然，视频里头晃过了一个赤裸上身的男人，看不到脸，只留了个后背。


    身材真好，充斥力量感。


    “诶，你还在看啊。”许倩倩收拾完过来，见迟莱手里还拿着平板。


    迟莱怔了一下，说：“哦，正准备关了。”


    点击退出键的时候，眼神飘过那个已经被缩小的摄像头画面，刚刚的背影一闪而过，早已不见了。


    迟莱看了眼id......星星点杀。


    “喏，你喜欢喝的口味。”许倩倩自调了一杯朗姆酒递给迟莱。


    “葡萄？”


    “是啊。”许倩倩拉着迟莱盘腿坐在了沙发前的地毯上。


    许倩倩肩膀撞了撞边上的迟莱，笑得有些荡漾，“这次出差有没有艳遇呀，英国佬好看的不少吧。”


    迟莱认真想了想，这次出差倒时差睡不着的时候，确实出去喝了点，毕竟一直高强度工作，反而会降低工作效率。要不是这次行程安排的紧张，她都想在那儿多停留几天。


    “有吧，不过异国算了，我喜欢摸得着的。”


    “春宵一刻，你管那么多。”


    迟莱摇了摇头说：“生理安全课没听过吗？春宵一刻，不如我找个长期稳定的省事。”


    谈过的几段恋爱，也都是平淡如水，哪有什么春心鸾动的时候，现在看来，不如各取所需找个床搭子。


    大概稳定和刺激就没办法在一个人身上实现吧。


    许倩倩意料之中的语气说：“这种事能用省事来说，也就你了。要不我给你介绍介绍？”


    迟莱刚喝下一口酒，嘴里弥漫着葡萄的清甜，伴随着酒精的刺激，当下不介意地开玩笑说：“行啊，身材好、长得好的。”


    “你前几个不都这样嘛，也不见你多喜欢。”


    迟莱和上一任分了两年，那时候正值她事业上升期，就连分手都没打乱她的工作节奏。不过迟莱一向如此，说是对象，不如说是消遣，有空了才能想起人家来。


    所以每次恋情都不长久，而且都是男方提的，她一直都是欣然接受的那个。


    “是吗？一般吧。”迟莱都没有多回忆就说。


    许倩倩吃惊地说：“还一般？那你这也太难找了。”


    确实一般吧，都没有刚刚那一个赤裸的后背给她的感觉大，只不过那个好像只能望梅止渴了，迟莱心想。


    抬起的磨砂酒杯挡住了她姣好的半张脸，看不出神色。


    “真想看看你谈恋爱的样子。”许倩倩撑着脸，一脸期待的样子。


    迟莱回神，好笑地说：“我又不是没谈过，是我失忆了还是你失忆了？”


    许倩倩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那叫谈恋爱吗？分手还没我吵一次架来的伤心。”


    “我觉得是你太drama了。”


    迟莱觉得理想中的两性关系应该就是她这样的，互不干涉，有空了约一约，分开了也不会影响自己的心态。


    许倩倩反驳说：“这才是喜欢呀，喜欢怎么可能冷静。”


    迟莱不想争辩这个话题，空谈对她来说没有说服力，她没有遇到过许倩倩说的这种情况。


    刚过零点的高楼里，细碎的闲话声不断，而灯火的另一边就没那么和谐了。


    “你他妈开视频不说一声。”游恕长臂勾着方星泽的脖子，一下把人拉到镜头外，他已经换好了衣服。


    方星泽实在委屈，试图掰开锁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奈何游恕的力气实在太大了，根本撼不动，


    只好求饶，“我哪知道你这时候回来啊，错了哥，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练完球了？”


    他今天特意挑了寝室没人的时候开的摄像头，平时这个点，游恕还在球场上跟球队的人打球呢。


    游恕没答，松开人，指着镜头说：“挪过去。”


    他的位置在方星泽后面，摄像头正对的时候，就能看到，要说是监控也差不多了。


    “挪了挪了。”


    方星泽回去坐下，看到此时弹幕全都是花痴的表情，心想，早知道就把镜头捂死了，不像现在无人在意他。


    【主播让让，想看你室友。】


    【百万粉丝福利，换成让你室友露脸吧。】


    【同意楼上的。】


    【同意！】


    方星泽忍无可忍说：“我室友长得丑，不方便见人，怕被封，看我就行了。”


    说完直接开了把游戏，这弹幕眼不见为净。


    迟莱在许倩倩家待到凌晨才开车回去，原本是打算留宿的，但是时差没倒过来，再换个床睡，估计更难睡着了，所以还是回家来了。


    迟莱住的是一梯一户，她喜欢大平层的开阔视野，所以当时买房子的时候特意挑了空间够大的江景房。


    一整天的精致妆容，也掩盖不了此时的疲倦，迟莱脱了靴子，瞬间整个人松快了不少。快速洗漱卸了妆，躺在床上敷了张面膜。


    拿起手机突然想起刚刚在许倩倩家看到的那个id


    星星...点杀


    迟莱在搜索栏里输入id，出来的结果里，相关度最高的就是个游戏主播，刚上一百万粉丝。


    这人头像底下显示直播中。


    果然主播都是夜间动物吗？


    迟莱点开直播间，再次确定了自己没有记错，可惜看了几分钟，却不见自己想看的。


    直播里的游戏内容迟莱兴致缺缺，看得走了神，不禁想起那一闪而过的背影。


    那人赤裸上身，典型的宽肩窄腰，背上的肌肉线条流畅，沟壑分明，隔着屏幕都是荷尔蒙的气息。


    迟莱心想，难道真的空窗太久了？望梅止渴好像不够了。


    看了一眼账号里的币，一口气充了不少，选择礼物的时候，直接点了最贵的那个。


    “我去，感谢榜一的豪华飞艇，姐姐要上车吗？”


    怎么一个礼物就成榜一了？


    弹幕都在刷“老板糊涂”，迟莱觉得有些好笑，想了想还是开门见山算了，直接飘屏发了一句：


    【刷多少能加你后面那个？】


    “我后面那个？”方星泽疑惑地回头看了看，那是游恕的位置，只不过刚刚游恕已经上床去了，椅子上没人。


    迟莱以为方星泽没听懂，又说：


    【你室友，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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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服那个。】


    方星泽这下确定了，毕竟先前挨的一顿揍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呢。


    直播快两年了，方星泽还是第一次收到豪华飞艇，这个礼物价值不菲，一般都是大哥大姐为了打榜才刷的。


    一时没注意，现在弹幕热闹非常：


    【完了完了，主播心态崩了。】


    【露脸多了个榜一，结果榜一爱的是我室友？！】


    【我现在去擦边还来得及吗富婆姐姐？】


    【别瞎了姐姐的眼，主播室友那身材你能有？】


    【有钱就是好，我也想加！！】


    方星泽怕直播间讨论过度被封，清了清嗓子说：“文明直播间啊，文明直播间。”


    迟莱的号还牢牢地挂在贵宾席第一的位置，无形的压力给到方星泽。


    要是别个，方星泽二话不说就能把号码给榜一发过去，但是游恕，真不好给。


    先不论游恕愿不愿意，即便游恕愿意，就他那脾气，万一把榜一惹毛了，自己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去，榜一又刷了两个。】


    【我看这个号是新号，之前没充过钱的。】


    【不会是哪个神豪的小号吧。】


    【主播苟富贵，勿相忘。】


    迟莱没什么耐心，连着又刷了两个，方星泽赶忙说：“够了够了，我下播问问他。”


    【行，等你消息。】


    发完，榜一就直接退出了直播间。


    今天周六，北南大寝室不熄灯，所以方星泽下播的时间也就晚了，按照平时，他十一点就已经被学校的断网制裁下播了。


    眼下也不早了，最后一把直接被人爆头击杀，耻辱下播了。


    方星泽下播后犹豫了半天，才起身往游恕床边靠。


    “游恕？阿恕，恕恕。”方星泽敢保证，自己喊未来对象都不可能用这么温柔的声音。


    这个点，游恕果然还没睡，人没动，只出声说：“再叫魂，就给你送艺术楼去。”


    南北大的艺术楼有不少鬼故事，都是学长学姐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方星泽是他们寝室里胆子最小的，属于去个鬼屋都三天不能还魂的那种。


    方星泽老实了，起身踩上梯子，手扒在游恕床边的杆子上，好商好量地跟人说：


    “那个，今天我直播间来了个富婆，一晚上给我刷了几万呢，直接就榜一了。”


    “嗯，恭喜。”游恕声音有些懒洋洋的，摸不清是不是真困了。


    “害，但是那个榜一让我帮个忙。”方星泽犹犹豫豫说，声音越来越小。


    方星泽在等着游恕问他，谁知道后者根本没有要接话的打算，他只好硬着头皮，话藏在喉咙里，含糊不清地说：“榜一想加你微信。”


    “口齿不清就去躺着。”


    方星泽这才张了嘴，不带含糊地说：“好消息，你被富婆看上了。”


    “滚，我对老女人没兴趣。”


    “你别这么武断嘛，有钱不代表人老呀。”


    游恕没多废话，果断说：“不加。”


    “恕哥，你不出卖色相，兄弟这学期可就要喝西北风了！”


    方星泽考上大学以后，日常开销都是靠自己直播挣的。最近游戏直播也不景气，礼物收入越来越低了，挺多主播都已经转行了，所幸方星泽热度还稳得住，所以一直坚持在播。


    见游恕还是一言不发，方星泽最后只能说，“咱们同窗这么多年，你的桃花哪次不是我替你解决的，你真的要这么绝情嘛。”


    游恕刚入学的时候，经常被人堵着要联系方式，奈何这个人拒绝的方式太直接生硬，连方星泽这个控场王都觉得尴尬。


    后来俩人就约定，要是再有这种情况出现，就报方星泽的号码。等回去了，在手机上跟女生说明情况，也不至于让人下不来台。


    那段时间方星泽手机可热闹了，过个情人节，手机里的“慰问”比以往过年还多。


    不过，后来大家差不多都知道要不到游恕本人的号码了，这种情况也就少了。


    “两年。”


    “什么？”


    游恕说：“咱们刚同窗两年，不是很多年。”


    “我不管，人生能有几个两年，你不能见死不救啊，万一富婆搞个未成年退款，那我的账号就要被限流了。我帮你加了这么多个，现在就要你还这一个，恕哥~。”


    说到动情的地方，方星泽都没忍住，上手伸到游恕的帘子里，想要拉着人哭诉，结果被游恕一巴掌打回来了。


    “多少？”床上的人问。


    “什么多少？”


    游恕叹了口气说：“你那个富婆号码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