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九

作品:《恶女进化论

    白莲花不愿意合作。


    司野不假思索地将甜心豹告诉她的故事情节尽数转述给了白莲花。


    赵边瞳不是好人,甚至不能算人——他不过是个设定了结局的NPC。白莲花再怎么“渴求他的真爱”都不会改变炮灰结局。


    “既然再怎么都无法改变结局,王妃娘娘又何必苦苦相劝?”白莲花目光嘲弄,话音冷若冰霜,她的身影在月色下单薄无力。“若王爷十恶不赦,娘娘又何必与他双宿双飞?”


    “故事设定由不得我。程序还是得走走的。”


    “王妃娘娘,你先前还是短发,如今便成了长发。故事设定尚且由不得你,难道还由得我?”


    司野一激灵,这种话可不像NPC说的。她悟了!轻咳一声:“我有一副对联,还请白莲花妹妹对出下联,上联:奇变偶不变!”


    白莲花淡淡一眼瞥来,神情自若对出下一句:“符号看象限。”


    司野热血澎湃,这一刻气氛上来了!“宫廷玉液酒!”


    “一百八一杯。”


    “这酒怎么样?”


    “听我给你吹。”


    司野握紧稻草小人一跃而起!“今年过节不收礼!”


    “收礼只收脑白金。”


    她内心升腾起小火苗,望着几乎看不出太多神情变化的李无咎,开始唱:“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爱你对峙过绝望,不肯哭一场!接,李无咎,接着唱啊。”


    李无咎愕然。


    司野放弃,看来李无咎背景很干净。


    转向白莲花:“妹妹,你唱?”


    白莲花:“不会。”


    司野:“喔,看来你穿书的时间比较早,《孤勇者》还没出来。”


    甜心豹这家伙,就不能和她说实话吗?哪来的白莲花呀?这是亲人啊,和她身处同一个时代,生长在阳光之下的亲人啊。


    “姐妹别装了,你我要有现代女性的自觉,我们心要齐,力气往一处使!标是蛊惑王爷的真心,然后将那真心狠狠践踏!”


    “王妃又胡说了。妹妹出生穷苦,身份低贱之人怎可与你做姐妹?”


    “那你怎么对得上暗号?”


    “自幼在街道学的。”


    司野不信,想追问,甜心豹“啪”一声出现!【女主别胡闹了,穿书后您该干的事儿一件都没干,不该做的事你天天都在做。本文的核心是什么?爱啊!爱需要怎么做?做啊?】


    “麻烦你,别睁着一双那颗可爱的漫画眼说这种话,追二次元的人听见会哭的。”


    甜心豹气鼓鼓上飞下窜:【在这一层故事里,真的只有你一个穿书者。】


    司野不信,那为什么白莲花能接上她的暗号?


    甜心豹歪着书腰,大眼睛眨巴眨巴:【因为女神与时俱进?】


    这么与时俱进,却依旧让封建二字根深蒂固。这女神也算能力超群。


    疑惑太多。


    司野越走剧情,越觉得这故事奇奇怪怪。言情小说的本质上是一场可以让女性从繁重的生活中短暂脱离出来的幻梦。梦的核心是美丽的。


    可故事进行到现在,她没能感受到一丝丝美,也没有感受到一点点的爱


    她只看见赵边瞳那个空虚而自大的男人,像一只骄傲的公孔雀朝他走来,炫耀自己迷人的羽毛。孔雀开屏时,正面光鲜亮丽,背面却是一个光秃秃的屁股。


    “贫道不懂。”


    “谁家作者给男主取名‘赵边瞳’啊!‘边瞳’?一边的瞳孔?这名字一听就不是帅哥!”


    李无咎不解司野话中之意,看着她抓着小金问“奇变偶不变”的下一句,只觉有趣。他握着那个稻草小人,薄唇紧抿,眉头皱起,念动口诀手指一弹,稻草小人缓缓散开,根根稻草四散,露出藏于核心的三根赵边瞳的头发。


    “做得极好,毫无差错。”


    司野赶紧追来:“就是说这样扎下去的确能让那二货王爷觉得头疼脑热?”一拍大腿,司野倍觉可惜,早知道这稻草小人中真有法力,她该一把火把这玩意儿烧了!火呢?


    甜心豹一跃而起!


    司野眼疾手快,抓住甜心豹摁在桌上,又在上面压了好几本书。终于清净了。


    李无咎盯着散开的稻草人目光不动分毫。


    司野:“这稻草人有问题?”


    “有法力。”


    司野眼睛亮了。她的推断没错,白莲花才不是无聊的女配!“李无咎,你被关在书中不知道多少年,关于这件事你有什么想法?”


    赵边瞳的几根头发悬浮在李无咎手指尖上,以继续不可见的速度微微旋转。银蓝色的尘埃从发丝中挣扎出,若细看,那尘埃竟有无数个折射面,反射烛火的光芒,若蓝钻清亮,尘埃渐渐聚合,围绕李无咎的手指打着旋儿,亲密异常。


    那便是藏于发丝中的咒,来源于施咒人的力量。


    “力量极其微弱,但若在稻草上写名且一直用针刺,定会对对方造成伤害。”


    “能查得出是谁下的咒?”


    李无咎面色苍白,发丝上的是他的力量。


    可他却不曾记得自己何时下过这样的咒文。“修道之人,若随意给他人下咒迟早反噬自身。”


    他眉头紧锁,怎么都记不起自己何时下了咒。


    司野帮忙:“我之前你出来过吗?”


    “你是第一个召唤我的人。”


    司野:“你的意思是——我之前还有人来过这里?”


    李无咎道自己犯下天条被囚在书中八百年,囚禁地中唯有他一人。余处尽是虚空。偶有求助声刺入,他每次循声冲出,场景相同,混乱嬉笑忙着排队的士兵,被一群人摁住的慌乱的女孩,每次的女孩相貌都不相同。


    每一回李无咎都出手相救。


    每一回都是尸山血海。


    身为修道之人,不可滥杀。但若一身本事不用来安天下,救万民,还有何用?


    司野静静听着,安静看着李无咎几乎完美的侧颜,长眉入鬓,眸深似海,高鼻薄唇,似乎一切完美的词都可用在他的身上,他若山顶的寒雪,又若山崖上的青松。高洁、不可触碰。


    “喂,李无咎。你到底犯了什么错?你这样的人怎么会触犯天条呢?”李无咎。无咎,无错之意。似乎用“无错”为名的人一定犯下过天大的罪孽。


    “李无咎,我相信你。我总觉得你是个好人。”


    如果往日,甜心豹一定会“啪”一声出现大吼【女主你又攻略错人了!】。


    但奇怪的是这次甜心豹没有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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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无咎浮在空中。


    许久,道:“贫道身死多年,又如何算是‘人’。”他冷意满目,若山顶始终不化的雪。


    翌日。


    赵边瞳请司野去城楼上相见。


    站在城墙上朝外看,山野被绿意覆盖,绿意之外则是荒漠。荒漠中是有如一汪蓝宝石的心形湖泊——不愧是神写的书,自然规律在这里不起作用。


    赵边瞳端坐城楼视野最好之地,膝上坐着白莲花。


    白莲花目光始终落在赵边瞳面上,眉目含情,似乎只要离开面前这个男人,自己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她用每一个眼神,每一根发丝诉说自己爱着他。目光转向司野时,满是对情敌的愤怒。


    司野赶紧给白莲花比了一个大大的心。


    赵边瞳冷眼旁观,开始追问昨夜之事。“为何本王会忽然离开你的房间?为何本王头上有伤?”说话时,眼中却有了笑。


    赶紧走剧情。


    司野摸出小手绢:“呜呜呜,王爷,人家以为是坏人。呜呜呜。”


    “王妃,别装了。”


    “好吧,我不装了,就是我揍的你。没啥,看见贱人手痒。麻烦赶紧哭,然后放我和白莲花妹妹一起走。”


    赵边瞳的眼中带着笑意:“你果然是个不一样的女人。”


    司野嗤笑。


    又是“不一样的女人”。


    男人的生命中永远缺一个不一样的女人。有时候并不是多爱,而只是这个女人和之前的女人不一样。


    “是本王错了。是本王看不透爱恨虚妄,为这个贱人所骗,毁了对你的真心,玷污了你我二人的纯洁感情。”


    司野:“对对对,全宇宙都是贱人,就您清高,您无辜,您是全天下最纯洁的男人,养侍妾只为端茶倒水,娶老婆只为光耀门楣,生孩子这种事污染您的耳朵,玷污您的眼球,哎呀,你看,你不还抱着她?哎呀呀,男人的腿被妻子之外的女人坐过了就是脏了,还不拿刀把腿砍了?”


    城楼上鸦雀无声,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白莲花看着司野,又觉头晕目眩。


    她又看见了那个身影,那个穿着羽衣飞入白云之中的身影。能上天,那一定是仙女吧?仙女微微转头,那张脸——


    头针刺一般疼。


    她被赵边瞳一把推下,摔在地上却不觉疼痛。


    赵边瞳拍了拍膝盖,像是拍掉什么脏东西般。他郑重其事地从怀中摸出一个锦盒,盒中是一枚红宝石指环,递给司野,道:“此物是老王妃送给未来儿媳的,今日,本王便正式送给你。”


    啊?


    这么随意就变心了,不继续走流程?


    依照这种文的套路,接下来的情节难道不应该是:女主凶神恶煞,女配娇娇滴滴,一起套路王爷,两人在漫长的相处中绽放出了友谊的鲜花,最后二人联手推翻二货王爷?


    就算不走独立自强路线,难道不应该“你爱我你不爱我”、“你怎么能这样欺负莲儿”的拉扯中糊弄个二三十万字?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怎么莫名其妙就爱上了?


    但事已至此——


    赶紧走流程。


    司野另小金端来一个盆,往赵边瞳眼睛下一放!“那就麻烦你哭一下。就算是为了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