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洞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迪克的质问在空旷的岩壁间回荡，而蝙蝠侠只是沉默地站在阴影里。


    杰森能感觉到迪克紧握的手指在轻微发抖，那些愤怒、后怕、自责……种种情绪全都混在一起，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迪克已经猛地转身，一拳砸向控制台。


    金属的嗡鸣声在洞穴里扩散，芭芭拉的手指悬停在键盘上，没有阻止他。


    杰森犹豫地开口：“迪克……”


    “不，杰森。”迪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指节仍然攥得发白，“这不关你的事，你不需要替他解释。”


    迪克的目光重新回到蝙蝠侠的身上，像是要穿透那层漆黑的凯夫拉甲胄，直刺他的灵魂。


    “你知道吗？我甚至不惊讶。”迪克的声音低了下来，“因为这就是你，布鲁斯——永远独自承担一切，把所有人推开。”


    蝙蝠侠终于动了，他向前迈了一步，阴影从脸上褪去，摘去了面罩的脸上充满了疲惫，露出了那双蓝眼睛。


    “迪克。”他叫着迪克的名字，嗓音低沉而沙哑，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


    “别，”迪克抬手打断他，冷笑了一声，“别用那种‘我有苦衷’的眼神看着我——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如果五个月前你告诉我真相，我会帮你。”


    “我会放下一切赶回来，和你一起找回杰森——但你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


    “因为在你眼里，我们永远是需要被保护的负担，而不是能并肩作战的人，是吗？”


    他的背影在颤抖，“而我现在甚至没法真正生气，因为杰森就站在这里，活生生的。”


    “——这他妈太不公平了。”


    沉默再次弥漫。


    小佐伊从杰森的披风里悄悄地探出脑袋，然后又一点点压着耳朵缩了回去，只留下一双粉色的大眼睛露出来在几人之间来回转动，像是被沉重的气氛压得十分不安。


    芭芭拉终于叹了口气，转动轮椅挡在两人之间。


    “够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们要吵架可以，但不是现在。”


    “现在我们面临的问题很复杂，最缺的就是时间。”


    她看向迪克，语气缓和了一些：“你当然可以揍布鲁斯，或者我们先解决这场危机，之后再算账……”


    “……而且在这件事里我也扮演了一个不太美妙的角色——抱歉，迪克。”


    迪克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但最终，他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


    “……行。”他咬牙道，“但这不代表我原谅你了，布鲁斯。”


    蝙蝠侠没再说话，他沉默地走向蝙蝠电脑，背影依旧挺拔。但杰森却注意到，他的肩膀比平时沉了一分。


    迪克狠狠抹了把脸，转向杰森，语气终于软了下来：“你还好吗？”


    杰森耸了耸肩，故作轻松：“活蹦乱跳。”


    “要知道你们再吵下去佐伊就要紧张地把我的衣服刮花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掀起披风，露出身后藏着的小脑袋。


    “好吧……抱歉，小家伙。”迪克弯下腰，让自己的眼睛与小蛞蝓猫保持平视。他慢慢出手，指尖触碰到了小蛞蝓猫脑袋上的绒毛。


    猫抖了都耳朵，把脑袋又缩回了杰森的披风下面。


    迪克的面上原本就带着些许并未完全平息的怒意，而此刻又带上了点苦恼：“看起来我吓到她了……”


    “算不上。”杰森眉毛动了动，他的手伸进披风下，扯扯小蛞蝓猫的耳朵，他回答道，“如果你真的吓到她了，你不会想知道佐伊会干些什么。”


    “——这只是暂时性的警惕。”


    “好吧……但不管咋么说，”迪克看着又一次冒出脑袋的小蛞蝓猫，声音变得很轻，“虽然很不可思议，——谢谢你救了我的弟弟。”


    某一只毛茸茸的小家伙只是用她粉色的大眼睛看着迪克，歪了歪脑袋，然后慢慢地把脑袋凑上前，湿漉漉的鼻尖贴上了迪克的指尖。


    “嘿！看起来她喜欢我！”迪克的眼睛一亮， “作为回报，我把我珍藏的蜂蜜麦片分享给你怎么样？夜翼特供版！”


    “得了吧，”杰森翻了个白眼，“你的特供麦片连蝙蝠洞的那群蝙蝠都不吃。”


    芭芭拉一边操纵着电脑，一边幽幽地开口：“还记得上次我拿你的麦片喂蝙蝠，导致那群翼手目生物绝食了整整一周。”


    迪克夸张地捂住胸口：“小芭！你们这是联合诽谤！”


    芭芭拉笑了一声：“哦，当然，因为我就是编的。”


    “我就说……”不知想到了什么，迪克突然灵巧地翻了几个跟头，卡里棍在掌心转出炫目的蓝光：“不过既然看不上我的麦片……小淑女要不要学我的独家绝技——后空翻接卡里棍？我保证比某人的蝙蝠镖有趣多了。”


    小佐伊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她蹿上杰森的肩头，学着迪克的样子蹦跶，结果一个不稳又栽回了披风里，只露出一条肥肥的尾巴尖在外面摇晃。


    迪克走到那一只大型的钢鸟面前，他看着这个奇怪的机械生命，然后又回过头。


    “那么——”


    他曲起食指和中指，轻轻在关着钢鸟的隔离室的强化玻璃上敲了敲。


    “现在有人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我需要知道所有，”迪克重音强调，“我是说，一字不差。”


    “……简单来说就是，”杰森把又开始活跃，甚至胆大包天爬到罗宾脑袋上作威作福的小蛞蝓猫薅下来，继续说，“我去异世界度了个假，结果不小心带回来了几个‘特产’。”


    迪克抱起双臂：“这就是你们的解释？”


    “最起码我没带回来一个更大的东西——比如超级计算机……什么的。”杰森耸耸肩，却在看见迪克一点点黑下来的脸色时顿了顿，“好吧，大致的过程和数据不出意外的话已经被老头子整理成报告记录在蝙蝠电脑里，你到时候可以把资料调出来。”


    芭芭拉：“我可以现在……”


    芭芭拉的话头突然止住，她一挑眉：“看起来有人已经把资料都同步到你的终端了。”


    三人异常默契地转头看了一眼状似无事发生的高大黑色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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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黑色的背景毫无反应，哪怕应对三双灼灼的目光也依旧挺拔，沉默地继续自己的工作。


    杰森耸了耸肩，走到了隔离室的边上，他敲了敲玻璃，示意：“现在的重点是——这家伙不应该出现在哥谭。”


    “不出意外的话，业力门不会开在空旷的地方。”杰森看了一眼被安置在密封管内的珍珠，继续说，“就像珍珠只会在贝壳内的狭小空间形成——业力门也只会出现在密闭的空间内。”


    “而钢鸟这种体型的生物根本挤不进‘贝壳’的缝隙。”


    “而且，”想到在仰望皓月那边获得的讯息，杰森皱了皱眉，“钢鸟可不算什么高智商生物，我不觉得这些没有智慧的野兽能依靠自己通过业力门——要知道这玩意可是有门槛的。”


    “它不是——最起码不是通过正常启动的业力门来到哥谭的。”


    “那么……它究竟是怎么过来的？别告诉我它喝了爱丽丝的变小药水？”


    “或者说，有人破坏了平衡。”独属于女孩明亮的声音传来，芭芭拉调出一段监控录像，画面被刻意放大，聚焦于某个不自然的跳帧——像是被某种技术手段篡改过。


    “这段视频被替换了。”


    布鲁斯走进一步，皱眉道：“能复原吗？”


    芭芭拉没有回答，但她的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她熟练地调出数据流分析界面，荧幕上顿时滚动起密密麻麻的代码。三秒后，一个被加密文件夹弹了出来。


    “监控系统有自动备份，但存储区域被覆盖了。”芭芭拉皱了皱眉，“有人在删除后还做了碎片化处理。”


    杰森同样靠近控制台：“所以没戏了？”


    “不一定。”  芭芭拉突然笑起来，属于神谕的自信流露在她的脸上，“我一直有留后门的习惯，更何况这是GCPD的监控系统。”


    “只要监控数据被调用过，我就可以——”


    芭芭拉的声音戛然而止，同时，她面前的数据也停止了滚动。


    “找到了！”她兴奋地大喊一声，随即迅速切回原始文件，“虽然不太完整，但应该够用了。”


    模糊的影像在屏幕上闪烁——画面中，一群全副武装的人正对着三只钢鸟疯狂扫射，子弹在金属假肢上迸溅出刺目的火花。钢鸟嘶鸣着反击，其中一只的身体部位被击穿，液体喷溅而出，但即便如此，它们的动作依然精准而致命。


    “等等！”杰森突然凑近屏幕，“倒回去一秒，靠近结尾的地方……就是这里！”


    画面定格在某一帧——一条末端如肿瘤般畸变的蓝色触须在画面里一闪而过，表面布满蠕动的“X”状裂口。当继续播放时，它就像活物般抽搐了一下，随即画面戛然而止，只余下一片黑白色是噪点。


    寂静笼罩了蝙蝠洞。


    “……这FUCK的是什么鬼东西？”迪克沉默了一会，突然开口。


    蝙蝠侠抿起嘴，眉头皱地死死的，一言不发。


    杰森看起来则更加崩溃，他揉搓着小佐伊的脑袋，把原本顺滑地毛捋地乱糟糟的，然后发出了一声难以言状的笑声，他说：“漂亮！看起来我们还有新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