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

作品:《她的琴师(女尊)

    裴淮义面上没什么多余的神色:“不是说人还病着,不便见客?”


    如今楚临星没有卧床养病,反倒拿着扫帚做着下人做的事,郝管事的话分明就是搪塞她。


    郝宛冷汗连连。


    裴淮义是脾气好,但能年纪轻轻坐到如此位置的女人,又怎么真的是什么善茬?


    他没有胆子去得罪裴淮义,此刻慌忙找补:“裴大人,这,我也不知楚公子……”


    裴淮义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眼下是什么情况,她已然看得清清楚楚,哪至于再听郝掌事解释一番。


    “琴馆原是这么磋磨人的,”裴淮义扬起眉头,“这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啊。”


    她朝着不远处,将头垂的很低的楚临星招手:“来我这里。”


    楚临星这次没有犹豫,乖顺地走到她身边,只是头都恨不得扎进地里了。


    她的亲卫风兰抱臂冷声道:“不知吗,我倒不知郝掌事缘何为了肖大人得罪陛下,还是郝掌事别有居心,一句不知便轻轻揭过。”


    郝掌事再不敢解释,忙带着哭腔:“大人,楚公子昨日得罪了肖大人,琴馆乃是小本生意,楚公子这般可是要断琴馆众人的路啊!”


    “还以为郝掌事会继续嘴硬,”风兰睨着他,“原还想究竟是烙铁硬还是郝掌事的嘴硬。”


    郝掌事瞧上去也不过三十岁左右,如今带着哭腔,倒也真显得楚楚可怜起来。


    他到底是一介男子,哪里经得起这般吓,登时哆嗦着身子告饶不止。


    裴淮义明显能察觉身后的琴师还有些瑟缩。


    “求求裴大人,我知错,只是琴馆数张嘴等着吃饭。”郝宛说这话时,想要扯住她的一点袖口,以求怜悯。


    他说这话的时候,廊上有几个年轻的琴师冒出头来,在裴淮义朝上看去时,那些男子又匆匆缩回头,生怕自己的举动会惹来闭馆之祸。


    裴淮义收回眸光,那片即将被郝宛碰到的衣角不着痕迹地收了回来。


    “好生为他诊治,郝掌事,你也不想自己苛待琴师的名声传出去吧。”她面上仍是那副淡笑着,好说话的模样。


    她适时看向身后的人。


    楚临星紧紧攥着袖口,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问:“楚公子,可有什么需要的吗?”


    楚临星静默一息,朝他打着手语。


    裴淮义眉头蹙起,她并不懂这些,是楚临星身边的蒹葭道:“公子说,屋里太冷了,炭和被子都不够……”


    皇帝眼前的红人,在京城出尽了风头,达官贵人都愿意捧着。


    楚临星却不另择良木,而要待在这弦月堂受委屈。


    裴淮义只是长久凝视着他:“风兰,随郝掌事去拿。”


    郝掌事不敢说不,她身后的风兰冷声道:“怎么敢的,这可是陛下眼前的红人,若是因着你的苛责出了事,你腔子上又有几个脑袋?”


    男子就是男子,瞧不见长远的利益,只为撒气磋磨旁人。


    廊下彻底安静下来。


    楚临星有些无措,他应当是想要离开的,只是裴淮义在这他不能如此。


    那双眼睛匆匆看了她一眼,又垂下去:“谢谢。”


    这个裴淮义倒是能看懂。


    裴淮义淡声道:“瞧见我来,你好像很意外。”


    方才吓得扫帚都掉了。


    离得近了,她能瞧见楚临星簌簌颤动的长睫。


    他的眼尾似乎也有些泛红。


    裴淮义自然地抬手,将手背覆在他的额头上,触及一片滚烫。


    距离的缩短,让那股清苦的药香明显起来。


    这一举动惊得楚临星瞪圆了双眼,他猛然后退,直到脊背撞在一根柱子上。


    对她就这么避之不及,这算什么,恐惧、厌恶吗,裴淮义收敛起神色:“今日前来,是专程问楚公子一些事的。”


    她看着眼前人不安地点头。


    想要快些回答完那些话后逃离她。


    “听闻公子是从颍川来到京城,只是不知公子临行前,可曾见过你那位同门师兄?”裴淮义不放过他面上任何情绪,笑问,“他名唤成恩。”


    她审视着楚临星。


    早在方才她进来时,便将人打量过了。


    先前见的几面里,楚临星无不是穿着素衫,却不足以辨认身形。


    眼下却不同。


    料峭春寒,他只在中衣外,罩了一件轻薄的春衫,没有一件合适的衣裳般,只怕为皇帝与肖柏演奏时,他穿得已是最好的衣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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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琴馆的琴师并非仆役,但楚临星不同。


    她早听闻,楚临星当初来京时想入琴馆落脚,因为太狼狈险些叫人打出去。


    后来能留下,许是签订了雇身契,只不过这种身契数额巨大,寻常人一辈子都不一定还上,如此同仆也没有区别。


    郝掌事是料定他还不上,才将他当仆役使唤。


    寻常楚临星必然少不了被欺负,只是今日叫她给撞见了。


    裴淮义垂眸看着他的窄腰,与记忆中的腰身作对比。


    成恩的腰并不像他这样细的可怜,相反,成恩是有些丰腴的,他的腰身柔软细腻,不像楚临星这般,看上去一折就断。


    这些特征无不在告诉她,楚临星不是成恩,是裴淮义不想放过那点熟悉的感觉。她抬眼,看到楚临星点头。


    他慢慢比划着:“我无依无靠,去颍川投奔师兄与老师,后来颍川动乱,我就逃出来了。”


    “成恩呢?”


    “师兄让我先走,说会来京城与我汇合,”楚临星对上她的眼睛,“可是过来这么久,师兄和师父还是没有来,大人是有他们的消息了吗?”


    这是她第一次见楚临星打了这样长一段手语。


    他的眼眸却没有着急的情绪,依旧平静,疏冷。


    裴淮义笑道:“你好像早有预料,这话是打过腹稿的吗?”


    “不,”楚临星比划着,“我惦记老师与师兄,但颍川动乱,数月不来,想必是遭遇了不测……”


    看他的模样,是已坦然接受老师与师兄的离世了。


    “我与成恩曾是故人,”裴淮义微笑着,打消他的顾虑,“难怪我与楚公子一见如故,原来你与他师出同门。”


    “不打扰楚公子休养了,往后再见。”


    裴淮义朝他笑着颔首,转身离去。


    在她离开后,楚临星绷紧的身子卸了劲,半倚着冰冷的柱身望着女人的身影。


    “公子,咱们回去吧。”


    胎息涌动的厉害,楚临星蜷起指节,难过的情绪再也忍不住。


    他知道裴淮义敏锐,此刻只怕她看出什么端倪来。面对心上人,楚临星只能狼狈地东躲西藏,害怕被她认出身份来。


    她们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