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海市蜃楼

作品:《昙花三部经

    亦如空到了礁石岸边,才发现那个在海岸边等着他的人,竟是那被赤虚妖蛇所害的何家公子何云迢。


    何云迢似乎是雇来了不少帮忙的人,此刻那些人正被他指挥着,从马车上搬下许多大包裹,用小船陆续往不远处的大船上运送。


    见到亦如空过来,何云迢双眼一亮,面溢喜色,立刻挥着两条胳臂向对方打招呼。


    “仙师!仙人!”


    翘枝疑惑道:“师父,这是谁?”


    亦如空想了想:“萍水相逢的一个人。”


    待到走得近了,何云迢才看清亦如空肩上有只目光伶俐、还会说话的松鼠,不禁一愣:“这是……妖怪?”


    翘枝道:“对啊,我就是妖怪,他是我师父,怎么了?”


    何云迢讷讷道:“仙师,它真是你的徒弟吗?妖怪怎么会叫仙人师父呢……”


    “我不是仙人,你不必这样叫我,”亦如空说着,又向着翘枝加了一句,“我应当也不算你的师父,任你这样叫,只是不计较你如何称呼我。”


    翘枝耍赖:“我已经叫了这么久,师父你现在才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亦如空懒得争辩,只得由他去。


    何云迢看着亦如空,深吸一口气,道:“那仙……不,那我该如何称呼你?”


    “亦如空。”


    “亦……”


    何云迢还在默念这个名字,亦如空已看向他的身后:“那是你的船?”


    “哦,是,家父过往本就是做生意的,常往来海上运货,只是后来生意难做,也就停了,其他船只都变卖给了应空门,还剩这一艘大船,以备自用。”


    何云迢盛情邀约,亦如空自然跟他上了船。


    亦如空近来也坐过不少船,但还是头一次见到这般华丽的大船,船舱开阔明亮,木头都上着透亮的清漆,四处铺着软毯,案上摆放着鲜花,走进其中,不像是上了一艘船,仿佛是走进陆地上某个富家大宅里的花厅。


    何云迢换了簇新的衣裳,脸色好了很多,说话也不再混沌,他带着亦如空略略看过,客气道:“我已雇人将船上细细打扫装点过,不知道仙师还满意否。”


    虽然提醒过,但何云迢还是下意识这般称呼,亦如空纠正不过来,也就不再多管。


    翘枝已满眼新奇地跳过去,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感叹道:“师父,你真厉害,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竟认识了这么有钱的陶朱公。”


    亦如空将那华丽的船舱内部看过一周,忽道:“我没有银钱付船费。”


    何云迢赶忙道:“怎么能让仙师付钱呢,仙师为我解决了大麻烦,说是再生之恩也不为过,我将来如何报答都是应该的,遑论只是顺道带你们出海。”


    亦如空道:“你带了这么多东西,可是要彻底离开东淤洲,不再回来了?”


    何云迢叹息道:“此处已成伤心地,留下也是无用,那事发生后,我也早与外镇那些旧相识断了联系,若见了他们,被问起家事,只会徒增伤心,不如就此离去,反正家人尽殁,我已无牵无挂,干脆去云游四海。”


    亦如空道:“你此去中洲,可有目的地?”


    何云迢道:“仙师你呢?我可以将你们先送去地方。”


    亦如空摇摇头:“我对中洲不甚了解,具体何处,尚无打算,只要能登上中洲地域便可。”


    何云迢拿来地图,铺在厅中的木桌上,一边指给亦如空看,一边讲解道:“中洲是五洲中最大的一片大陆,陆地周边小国数百,宗门无数,小国之外,势力最大占地最广的,是神冲国,最大的宗门是奉神宗,王朝与宗门相依共存,其势力占了整个大陆的十之有八,去中洲,必然会去往神冲。”


    那卷地图内容详尽,描画清晰,国别,都驿,乃至山川河流,都有名称标注。


    “我想想……”何云迢看着地图思忖片刻,手指着图上一小块地方,道,“那我们便在东南岸的濮支国靠岸,此航线最短,这个时节南风正好,我们北上一路顺风而行,大约四十多天就能靠岸,等上岸之后,也是官道坦途,之后去往神冲国富庶之地,最是快捷。”


    亦如空见他如数家珍,点头道:“你对路线了解,由你决定。”


    说完,他又问道:“这样的地图你可还有,可否给我一份?”


    何云迢道:“有的有的,这张图仙师若是想要,尽管拿着。”


    大船离开海岸边牵引的驳船,起锚扬帆,乘着南风,驶向海上,一路向北而去。


    航行时间长久,本应难熬,不过大船内部的确环境上好,床榻干净柔软,地方通透明亮,好歹让这趟旅程舒适不少。


    亦如空正在何云迢为他精心准备的舱室中打坐。


    过往他不需要像凡人修士那样修炼,他的身体里,天生蕴积着天地灵气,从前只需依照想法随性驱使。


    如今灵力消散,虽有残余,但跟旧日比起来,实在微末,于是他只得开始同凡人修行者一样,开始打坐调息修炼。


    不过这个方法的确行之有效,亦如空能感受到,体内原本滞涩的灵力气息,正在经脉中渐渐游走顺畅。


    翘枝在旁边有样学样,不过总是不得要领。


    亦如空运转完几个周天,见松鼠时而抓耳挠腮,时而昏昏欲睡,坐也打不好,于是道:“等到了陆地之后,我会为你炼制丹药,提升修为,你要尽快练出化形的能力,不然,以你现在这副弱小兽体,实在……”


    虽然他没将话说完,但是翘枝还是知道他的意思,连忙爬起来,有模有样地拜谢道:“多谢师父!我一定勤加修炼,争取早日化形,再也不给师父拖后腿。”


    亦如空点点头,仍盘膝而坐,教翘枝道:“脊直,肩张,注意凝神,将气息灌于丹田气海。”


    翘枝依言照做,片刻后果然感觉妖丹微热,气息渐稳,不禁心中大喜,再次暗下感叹,当初死皮赖脸也要跟着亦如空,实在是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练不多时,翘枝睁眼偷看亦如空,见他双眼微闭,手持定印,稳稳盘坐。


    那张脸轮廓深刻,面目柔和,眉间灵蕴,有如白玉仙人像,实在是通身仙气灵气藏也藏不住。


    一时间,翘枝内心不禁又是景仰,又是羡慕,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提升境界,也不求有他一分神采,只求能练气化形,从此自由游走人间,再也不是这弱小微末之躯。


    正出神间,听见亦如空提醒道:“专心。”


    翘枝连忙收回视线,专心打坐。不消片刻,又走了神,想着想着,叹息起来。


    亦如空睁开眼看他:“怎么?”


    翘枝道:“对不起师父,我又分心了,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起来之前的事……我原本还道应空门诚心信奉神明,是个好门派,谁知道竟是那般邪象,当日升仙宴上,柳玉京向我描述的那等血腥景象,实在骇人。”


    亦如空默默听着,见翘枝沉默下来,忽道:“如今你心中,对那神明可有新的看法?”


    “当然不!”翘枝连忙道,“这跟应空神没有关系,都是那些人的问题,人心叵测,自作孽不可活。”


    亦如空听在耳中,默默不语。


    翘枝忽而想起什么,又道:“对了师父,那神笔,真就那般,被那蛇妖柳玉京给夺走了?那我们费力去那升仙宴,岂不是一无所获,倒给他做了嫁衣。”


    亦如空眼睫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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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动,眸中似乎露出一丝笑色,悠悠道:“不,我会找到他,拿回那支笔的。”


    翘枝见他断定,疑惑道:“可是天大地大,他可以去往任何一处躲藏起来,能去何处寻他?”


    亦如空墨瞳闪着光亮,忽而轻轻一笑,道:“我自有办法。”


    原来当日柳玉京趁乱夺走画骨神笔之时,亦如空向他掷出忘尘椎,虽因为顾及翘枝,忘尘椎并未刺中对方,但还有一样东西,亦如空却是成功地打在了对方身上。


    而那样东西,柳玉京如何也摆脱不得。


    听完亦如空简短的叙述,翘枝已是彻底目瞪口呆:“所以说,师父你是在那一刹那之间,朝那蛇妖身上打了一个咒印?”


    亦如空眉目半敛,淡淡道:“不错,只要有这个咒印在,他就不会脱离我的掌控,我如今灵力受限,尚未完全恢复,只有一个大致的方向,知道他是往中洲去了,待我灵力再恢复一些,对咒印掌控更稳,便可驱使咒印,叫他寝食难安,只能回来求我。”


    翘枝听完,已完全呆住了,良久方才道:“师父,那个……您要是有朝一日开宗立派,我们的门派,会走正道吗?”


    亦如空道:“首先,我不会开宗立派,其次,为何这般问?”


    翘枝讪讪地挠了挠脑袋,没敢说出真话,心里默念: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一向仙气飘飘的师父有点可怕呢……


    航行十数日,顺风顺水,风平浪静。


    何云迢颇有分寸,知道亦如空要安心修炼,从来不多作打扰,亦如空在这难得宁静的环境中专心修行,倒是打破了脉象中的一处滞涩,明显感觉灵力又有提升。


    而且忘尘椎一直贴着他的皮肤散发微热,似乎原本的法身碎片,也在为他的修炼助力。


    航行到第二十天,亦如空难得走出船舱,站在船舷上眺望风光。


    因为翘枝说是见到奇景,在外面叫嚷,一定要亦如空出来看看。


    那的确是一番奇景,广袤空旷的海面上空,竟凭空出现了一片恢弘宫殿,宫殿倒悬于穹顶,犹如天宫倒压,其间楼宇林立,檐牙高啄,桂殿兰宫,飞阁流丹,实在是华美壮丽无双。


    何云迢以及他雇来的船夫们,此刻也都来到船舷上仰望,各个啧啧称奇,赞叹不已。


    亦如空望着那景象,道:“像是海市蜃楼,也不知倒映的是何处的宫殿景致。”


    何云迢看了一阵,忽然道:“这似乎……是神冲国的王宫所在,我过往随父亲去中洲时,在宫墙外围见过那座高塔。”


    他伸出手,指着宫殿一角的一处塔楼。


    翘枝感叹道:“世上竟有如此庞大壮观的宫殿,那这王朝该是何等强盛富庶,我以往只隐约听说过,却从未见识过。”


    何云迢如今已习惯了这会说话的松鼠,接话道:“五洲之间,神冲王朝最盛,天下间无出其右者,你们还没有去过中洲吧?我倒是去过几回,知道一些地方,等靠岸后,我带着你们四处瞧瞧,见识一番。”


    这厢赏景闲谈,亦如空却忽然感觉到什么,他侧首去看,远处船舷上一人立刻移开目光,假意去看天空中的海市蜃楼。


    那是个体格壮硕的汉子,皮肤黝黑,蓄着络腮胡,是何云迢雇来的船员之一,大船航行掌舵主要便由他来负责。


    此刻奇景当空,他却不看风景,反而一直盯着亦如空瞧,而且那目光,似乎来者不善。


    那汉子知道亦如空正看向他,若装作无知无觉,似乎也太过刻意,于是只能转过头,冲着亦如空状似憨厚地一笑。


    亦如空不动声色,心中却有计较。


    看来这趟看似风平浪静的旅程,终究无法安宁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