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目光注视着彼此，眼眸中倒映着对方的模样，窗外的晚桂随风摇曳，带来一阵一阵的清甜桂香。


    大概是觉察到气氛有些不对劲，两个人快速地有些慌乱地别开。


    苏意低下头，掩饰般的拿过桌子上在他那边的课本，“我、我先自己看着，不会了再问你。”


    周聿礼嗯了一声，淡定的翻着课本，许久后，才轻呼出心口处那有些躁动的气息。


    早课在朗朗的读书声中度过了。


    语文老师是踩着上课铃声进来的，穿着卡其色的风衣，黑色长卷发随着她的步伐扬起，书卷气息浓郁，看起来是位很温柔的老师。


    每次考试，就代表每个班的人员会有变动，但重点一班的课代表和班长，基本上都是不太会有太大的波动。


    这次语文课代表不知道什么原因，成绩一下掉了很多，直接从一班到了五班，而语文课代表也要重新选择。


    绍与夕进门站在讲台上，扫了一眼班上坐着的学生，微笑道：“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语文老师——绍与夕。”


    说完转身对着黑板，抬手间行云流水的写下“绍与夕”三个字，她的字偏行书，与她这个人的看着恬静的气质很不同，字迹遒劲有力，又带着飘逸洒脱。


    苏意看着讲台上的邵与夕，不知为何，觉得她的名字似乎是取自陶渊明的一首诗。


    “忽与一樽酒，日夕欢相持。”


    她脑子刚想到，就听到邵与夕又笑着道，“相信陶渊明应该都不陌生，我的名字也是取自他的古诗，至于是哪一首，同学们可以私下熟悉读一下他的诗作，猜测一下。”


    话音一落，班里的同学们开始吵闹起来。


    “私下，所以咱们现在就不说了。”邵与夕清了清嗓子，“虽然有几位我看着眼生的同学，但是，老师知道你们这个年纪的脸皮还是有一点点薄的，就不自我介绍了。”


    这更是一阵欢呼，别的班还以为他们有什么天大的喜事，但枯燥又扭捏的自我介绍环节，这对于他们也确实是天大的好事。


    绍与夕弯了弯唇，目光在苏意扫过，“我想问一下，苏意同学是哪一位？”


    苏意茫然的站起来。


    “苏意同学？”


    苏意点点头。


    “坐下吧。”绍与夕道：“你以后就是我的语文课代表了，下课后过来找我一下。”


    苏意一脸懵的坐下，语文课代表？


    “好了，开始上课吧。”


    可能一中的教课都是偏快速的，绍与夕的讲课速度也很快，一堂课下来，让本来对语文就很吃力的苏意，更是像吃了一顿难以消化的食物。


    在下课前，绍与夕留了三十秒的时间，“苏意，跟我来趟办公室。”


    在一中，尤其是能教一班的老师，那都是优秀中的优秀教师，也是见过学习上大风大浪的。


    她看着苏意的卷子，指尖轻点着额间，好半天才开口：“我特意看了一眼你的卷子，说实话，你这次能考的分数纯属这次语文试卷出的题死。”


    苏意眨了下眼睛，禀着气息，没敢吭声。


    这次的卷子确实是她的运气好，很侥幸的考了唯一一次高分。


    绍与夕把准备好她的另一科卷子拿过来，指尖点着她的作文上，也是有一些疑惑，“虽然你是理科，但你语文如果稍微再进步点，成绩能提高很多，我仔细研究过你的成绩，能问问你，英语作文和语文作文的区别是什么？”


    她不太明白，都是作文，为什么两张卷子上的分数差别很大。


    苏意也不敢拿以后会努力的话来糊弄她，看了一眼绍与夕的脸色。


    绍与夕：“没事，你说吧，我不会生气的。”


    苏意小心翼翼地小声道：“一个作文字数太多，文字晦涩难懂，一个作文字数少，还不用思考。”


    她表情认真的如实回答。


    绍与夕愣着看了她一眼，紧接着就看到门口的周聿礼低头压着抽笑了几声。


    零散的几位语文组老师也都听见，好几双眼睛齐刷刷的朝着绍与夕和苏意看过去，又齐哄哄地笑出声。


    “小邵啊，你这个学生真有意思。”


    “可不是一个字数太多，一个字数少，还不怎么思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绍与夕也忍不住弯了弯唇。


    苏意从耳尖开始，直到脸颊都是爆红，她低着头，此时她恨不得咬断舌尖，后悔死刚才的话了。


    周聿礼看到她低着头那截泛红的后颈，摇了摇头，笔直挺瘦的身影矗立在苏意身边，“邵老师。”


    苏意听到他的声音，整个身体都僵住。


    绍与夕点头，将桌子上的试卷递给周聿礼，对着苏意道：“这是她的卷子，你来看看她的卷子问题是哪里？”


    瘦削修长的指节捏着试卷，手背上蜿蜒的青筋若隐若现，他抬起手臂带着那股淡淡的冷香，明明清淡带着苦涩的提神香味，可让苏意此时的脑袋更迷糊了。


    审判的时长并不久。


    周聿礼一目十行看下来，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笑了下，“这次的语文试卷确实出的太死板了。”


    绍与夕给了他一个不愧是学霸的眼神，笑着道：“你也发现了。”


    苏意听他俩打着哑谜，原本还觉得尴尬，抬起头，茫然的眼睛看向周聿礼。


    周聿礼轻啧一声，“苏意同学，语文是不是你脑袋里齿轮的停止器啊。”


    绍与夕瞪了他一眼，轻声道：“苏意啊，你有没有发现，你对其他科目那种活泛的题目，都能做出来，但在语文上，你就不行了。”


    苏意眨了眨眼睛，真诚的看着她解释：“老师，语文太深奥了。”


    绍与夕一顿，拍了拍周聿礼的肩膀，“苏意同学的语文有些薄弱，你俩又是同桌，你平时多帮帮她，有什么学习技巧，或者好的学习方法多教教她。”


    周聿礼嗯了一声，漫不经心的应着：“我知道了。”


    苏意知道他的分数最高，但他作为六边形战士，虽然是男生，就连语文也是不输其他科目的。


    “行。”绍与夕端起手里的卷子，递给苏意，“班里的卷子待会发一下，平时多和周聿礼交流一下语文上的问题，他的作文分数可是咱们全校最高的。”


    苏意不可思议的看着周聿礼。


    他不动声色地接过本该给她的卷子，慵懒随意的姿态看不什么多余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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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绍与夕笑了笑，“看不出来吧。”


    “是有点。”


    “我从他初中就一直带着他，一直到现在，他还真是我这些年来见过的唯一一个语文这么好的。”绍与夕道：“你跟着他好好学，你基础并不薄弱，就是语文的东西虽然看着容易理解，但就像你说的很深奥，加油，老师看好你，语文课代表苏意同学。”


    苏意点头道了声谢，跟抱着卷子周聿礼一起出去了。


    -


    从语文组的办公室出来后，教室里各科课代表都正在忙着分发试卷，苏意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才想起来自己好像也要发语文试卷。


    她怔了一下，身旁的周聿礼已经阔步走向讲台，将卷子放在讲台上。


    苏意忙跟了上去，道了声谢。


    两人刚回到座位，桌子上了放着其他几门的试卷，紧接着一张语文试卷落在桌子上，108分。


    周聿礼给她试卷的时候，他自己的试卷就在苏意卷子紧挨着跟前，她偷偷瞄了眼。


    146分。


    苏意在心底唏嘘了一声，卷子的满分也才150。


    周聿礼似乎知道她会看，指尖在试卷上轻点着，语调颇有些无奈：“语文再深奥，跟数理化比起来也不至于答案可能性更多，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


    苏意点头，将下巴搁在桌子上，重重的叹息了一声，“可对于我来说，真的很深奥。”


    “尤其是那些含义，阅读理解，对于我来说真的是晦涩难懂。”


    周聿礼撇了她一眼，“难怪拐着弯跟你说话你听不懂。”


    苏意啊了声，抬起头，后知后觉地问：“你什么时候跟我拐着弯说话了？”


    周聿礼笔在手心打了个转，漫不经心的说：“先看吧，待会提问你。”


    苏意晃了晃脑袋，坐起身子，拿着试卷认真的看了起来。


    许言鹤心里记着何恩怡刚才过来通知他的事，转过身来，看着苏意，张了张嘴，最后又闭上了嘴，转过身去。


    周聿礼漆黑的眼眸打量着两人，随即低头看着卷子，很快的那些卷子上的错题改了过来。


    两个人的分数首先在作文上就拉开了二十多的差距，她也不是没抱过作文班，效果也很显然。


    越看越觉得周聿礼不愧是六边形战士，就这跟答案相差无几的答题，让她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来。


    “咚。”


    苏意的头磕在桌子上。


    周聿礼闻声抬头，往她这边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看到她额头下的试卷，勾着唇角，“你也是很聪明的。”


    苏意满脸问号看着他，对这突如其来的夸奖有些不知真假。


    周聿礼吊起眉梢，不咸不淡的说：“至少你知道自己文科不行，特意选了理科，没靠着你那一根筋的心性硬读文科。”


    苏意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以为我还跟小时候一样蠢，听不懂好赖话！”


    这人从小就蔫坏蔫坏的，小时候每次拐着弯说她蠢，刚开始她听不懂，但时间久了，也琢磨出不对劲了。


    现在还拐着弯骂她死脑筋，她也不是小时候了，就是再不懂文字的深奥，此时也听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