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阵平迅速跑下桥：“佐藤警官，钥匙！”


    目暮十三大喊：“喂！”


    佐藤一愣，立刻反应过来，把钥匙抛过去。


    “你们干什么——！”目暮十三话音刚落，松田已经冲上驾驶位，甩手关门。


    佐藤坐进副驾，一边迅速拉上安全带一边指方向，“前面有地方掉头，你快……”


    话音未落，松田阵平已经启动警车，直接飞了出去。


    “你方向错了！！她们会被冲到北岸，你要先掉头上桥！！”


    “来不及。”松田阵平目不斜视，从这个角度他无法知道濑音和高桥美雪的位置。


    “那你怎么办！？”


    “前辈读警校时应该听说过，我们要停下失控的卡车，但前方就是断桥，”松田阵平嘴角划过不易察觉的微笑。


    “那当然是——一脚油门踩到底。”


    警车的油箱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车轮卷起的草屑石子劈里啪啦往车身上打，佐藤惊声：“你要冲过去？！”


    “啊……我们多幸运，这条路够长、够直。”


    佐藤美和子：“过不去的！”


    “断桥有高低差，河流两岸却没有，惯性顶多让我们够到对岸，可高度不够，只会直接撞上岸壁！甚至半路就坠进水里！”


    其实警校那次也没有，但万幸零那家伙开的车翻滚了圈，所以虽然人摔懵了，小命倒是没丢。


    后来头上破了口子，亏得他恢复能力好，不然非得留疤。


    松田阵平当然不打算步他后尘。


    “车身腾空时，”他疯得四平八稳，“车会向下偏，你爬到车顶，往左上跳。我控制姿态，你自己掌控角度。”


    佐藤眼神一凛：“明白！”


    “十、九、八……”


    引擎怒吼，铁皮震颤，一瞬间他们像到了□□现场，身后是噬人的焰火，除了向前别无选择。


    轰——！


    车冲破栏杆，腾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惊险的抛物线。


    “……三、二、跳！”


    佐藤借力而起，身形划破气浪，准确地落在北岸的水泥斜坡上，翻滚着滑出三米，立刻起身飞奔而去。


    轰——


    碰撞声紧随其后，车头撞上岸壁，火焰燃起，翻滚着坠入水中，从小到不能再小的“瀑布”坠下，瞬间消失的不见踪影。


    时弦濑音冲撞进河道弯口，身形在水流中猛地打了个滚，但她不是毫无准备。


    她侧身贴近岸边，借助一切可以借力的碎石、斜坡、水草，强行减速，包着手的纱布已经被划开，血晕了出来。


    不过谁会在意这个。


    濑音抬头，看到了松田阵平，他身后，是一颗挂在天边的星。


    夜还未真正降临，天色只是隐约转暗，万物犹在轮廓之间。但它已率先亮起，独自挂在西方天际。


    那是指引夜行者方向的启明星。


    时弦濑音猛地吸气，再次拽住高桥美雪，猛地潜入水下。


    利用水下回涌的推力，时弦濑音跃出水面，如捕食的虎鲸，孤注一掷地扑向岸边那个伸下来的手。


    扑空。


    濑音重重砸回水面，险些翻滚进流向溢流坝的层流。


    就在下一秒，小型漩涡将她卷起，她咬紧牙根翻身，双脚猛蹬，借力第二次跃起——


    这次，她抓住了松田阵平的手！


    但那一瞬间的反拉，像猛然拽住一辆脱轨的火车，松田阵平膝盖在水泥岸边猛然一滑，扑倒在地。


    濑音死命反撑，指关节发白，另一手死死扯住高桥美雪的衣领，将两人之间的距离锁成一个三角支撑点。


    “滚过来！”她咬牙，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松田的手按在高桥掌心。


    咔哒。


    骨头错位声，在浪花里都如此分明。


    “啊啊啊——！！！”高桥美雪发出惨叫，脖颈被勒，让声音听起来像鸭子在嚎，她肩膀脱臼了，却仍然强行承担自己全部的重量。


    没人管她。


    松田阵平全身都在用力，但仍不可避免地一点点被拖入水中。


    他不打算放手，濑音也不可能让他放手。


    三人一同被拖下前，另一只手伸了过来。


    是佐藤。


    她手臂上一道从小臂蔓生到大臂的划口崩出血液，却毫不犹豫地抓住高桥美雪的另一边，咬牙一声大喊：


    “抓紧——！！”


    随后另一只手也握了上来。


    饶是两人一起努力，也没法抵抗水的阻力，直到第五第六只手，目暮警官拽着中年发福的身体气喘吁吁跑过来，终于把人给救了上来。


    “救命！救命……她要杀了我！”


    高桥美雪一上来，就哭着奔向目暮十三，中间她又想挣扎，濑音直接抓着她头发往水里按。


    松田阵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咬着后槽牙骂道：“你不要命了？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做，你跳什么跳？！”


    “怎么样？你救的人要告你谋杀呢。”


    时弦濑音：“……”


    她接过松田递过来的衣服，很想就手抽他嘴上。


    “哟，你不是说你不想活了吗？”时弦濑音似笑非笑地掀了掀唇角，“怎么，我救你不合你意？”


    高桥美雪瑟缩着不敢与她对视，却被濑音一把拽住胳膊，像拎个玩偶似的拖到了杀人坝边。


    “看到车了吗？嗯……你当然看不到。”濑音语气轻快，甚至有点愉悦，“就在那儿，连个火花都没留下。”


    “我不管是不是有人向你保证过，在警察面前跳河一定死不了，”她语调忽然变冷，“但你现在就该明白，要不是警察拼了命，还有我这半条命凑一脚，你早就死透了。”


    高桥美雪睫毛颤动，眼里露出短暂的茫然与惊惧。


    “等做笔录，真正要怎么交代，你自己好好想想。”


    说完，她像对个木头人丢失兴趣一样随手把人扔给旁边的佐藤，头也不回地拽上松田：“走了。”


    “喂，我还有工作——”


    “到下班时间了。”时弦濑音扬了扬手，“我伤口又裂了，你得给我包扎……还有你自己的。”


    “目暮警官，我先把他带走了，你没意见吧？”


    “啊？”目暮十三想拒绝，对上时弦濑音的眼睛，把话憋了回去，“那你明天记得来做笔录。”


    炸弹案还没结束，警车也报废在河里，老刑警站在水泥坝边望着一地残局，长叹一口气。


    算了，小情侣刚恋爱，想多交流交流，而且濑音的确帮了很大的忙，理解，理解。


    松田阵平不由分说被她拉上马自达，如果不是当初马自达停得远，松田肯定是开自己的车的。


    濑音一言不发打开车门，把松田阵平塞上驾驶座。


    “你这是……怎么了？”松田阵平隐约觉得她情绪不对劲，但找不到原因，归于错觉又更不对。


    时弦濑音：“第二次了。”


    “啊？”


    “谁让你救我了？”


    “保护公民的生命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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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是我身为警察……”松田阵平也没想到，警校时会因为降谷零崇敬警察就和他打架的自己，有天会说出这么冠冕堂皇的话。


    但他也不可能说，救时弦濑音是什么私人原因。更何况他刚责怪濑音不顾性命救高桥美雪，这会儿被濑音堵回去，他只能用职业去解释。


    果不其然，濑音瞪了过来。


    “我不需要你救。”时弦濑音说，“我最讨厌你们这种人，愚不可及。”


    在咖啡厅是，刚刚也是，一腔热血，不顾一切，甚至连付出生命换来的是人是鬼都不知道。


    他们总想拉她一把，告诉她前面都有希望，却根本不知道他们自己就活在通篇谎言的世界里。


    “好嘛，”松田阵平举手投降，发动车子，“作为道歉，我请你晚餐好不好。”


    半天，听濑音还是不乐意说话，他侧头道：“如果是日料的话，我可以给你推荐一家哦。”


    “嗯？”


    “我警校时经常去的，和我那些同期，叫七曲。那里咖喱牛肉饭味道很好，我朋友每次去都点。”


    “哪个？”


    “叫萩原研二，是个很招女孩子喜欢的家伙，也是我的幼驯染。”


    【还有……让萩那家伙记得穿防爆服。】


    濑音眨了下眼，脑中浮现黑沼一郎窃听中的只言片语。原来“萩”就是他，萩原研二。


    她有印象。


    四年前，那个没穿防爆服、差点死掉的倒霉蛋，就是他。


    濑音瞥了眼松田阵平凫青色的眼睛，表情稍微缓和了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对幼驯染真的很像，职业、性格，还有可能的死法。


    他在分享他的过去，但时弦濑音没有参与的欲望。


    “不要。”濑音塞上耳机，“我要汉堡。”


    “哎？”


    这还真是一点都不适合约会的晚餐呢，警校联谊时第一个被排除的店就是快餐店，毕竟没人会想让有好感的异性看到自己龇牙咧嘴的样子。


    松田阵平少有地困惑了，他从来没试过猜女孩子的想法，现在一猜……那可太费解了。


    只是他当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什么异意：“那就Venus？最近新开的，口碑挺好。”


    等到了快餐店，果然濑音点了双层汉堡，吃得完全不顾及形象。


    虽然远远称不上狰狞，但相比女孩子约会时只垫个肚子，时弦濑音说吃饭就真的是来吃的，没多会儿大半个双层芝士汉堡已经下肚了。


    松田阵平默默给她倒了杯可乐，出去抽了根烟，回来时又买了药品。


    “有点轻微发炎，不过先不用吃药，如果有发烧了再吃消炎药，这个，别搞错了。”


    松田阵平在餐厅里给濑音处理伤口，伤上加伤，看起来狰狞了很多。


    “莫匹罗星软膏每天涂抹三次，一次不超过2克。”


    “嗯。”


    濑音右手被他抓着摊开在桌子边缘，左手拿叉子笨拙地和剩下半块汉堡搏斗。


    松田阵平一边给濑音包扎，间或给她添可乐，自己倒没怎么吃。


    他感觉濑音心情明显转好了，道：“你走之前，和高桥小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椎名彻，喊了她‘美雪’，对的吧？”


    濑音执著地要每一口都咬到菜、肉和面包体，说话有些含糊。


    “她跳之前，低头时身体姿态稍微僵硬了一下，但椎名先生一喊，她就跳了。”


    “所以……你是认为，真正的凶手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