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阮玲珠的意思，阮明珠带着外甥们在市里找了个房子暂时安顿了下来。


    以后的服装厂也要开在在市郊。


    江路没意见。


    要是可以的话，她巴不得这个服装厂开在她的批发市场边上。


    阮玲珠不差钱，两个孩子很快就在林州找到了学校。


    也幸亏阮明珠还有一堆私事要处理，江路还能在阮明珠过来前把日化厂的乱子处理掉。


    江路回县里必然路过白老板那个垃圾场，看到站在门口的贺明明的时候，江路心就沉了下来。


    又出问题了。


    越来越难管了。


    江路心里已经决定了，结合给宝桦代工的规矩，和这几天在晋州看到的，她必须要让制皂车间的人明白，现在这个厂姓江。


    江路站在贺明明跟前，问：“怎么了？”


    贺明明：“车间工人罢工了！”


    江路拧眉，这是在闹什么？赶往日化厂的路上，贺明明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说了。


    最开始是马岁英抓到制皂车间的几个工人偷偷拿了肥皂回家。


    一时半会儿联系不到江路，马岁英三人商量着找了隔壁洗发露的车间主任，问这种情况怎么处理。


    这个车间主任是跟着日化厂一直干下来的，现在也会和曲宜慕那边对接跟进生产要求。


    如果是半年前，主任会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拿个一块两块不是大事。”


    但是现在，主任说：“怎么可以随便拿？还有没有规矩了？”


    马岁英也这么觉得。


    同一个厂里，规矩自然是要一样的。


    当天下马岁英便说从开始严查从厂里拐带洗衣皂现象，如何处置等江路回来再说。


    在工人心里，他们制皂车间和洗发露车间是不一样。


    洗发露车间是为了谋生不得已为之，宝桦那边不论提了什么要求，他们都当是为了赚钱。


    而制皂车间是在守护日化厂早年的辉煌。


    所以他们默契地按照以前的老规矩来：什么都好商量。


    马岁英刚说的时候，所有人都反对。


    凭什么？拿了一两块肥皂而已，又没拿多少？以后不拿就是了。


    但是马岁英足够强硬，他们三个人分别守着车间的出口，不让检查就不给下班。


    工人们犟不过，上下班不戴大布袋了。


    本来这事进展顺利，江路听了都想夸夸马岁英。


    在她遇到之前，就替她把这事解决了。不管是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案，总之现在这样也不错，她也不用花心思了。


    问题就出在江路一声不吭让林清清和王大飞从仓库里拿了一整车的洗衣皂出去。


    然后补材料的时候，江路也没想太多，给的用途是营销支出。


    围着的工人一细问，林清清便说：“送出去了。”


    大众哗然。


    他们理解不了送给陌生人作为广告这件事，送出去，那就是江路的私人用途了。


    江路可以一货车的拿，怎么他们拿个一两块自家用用就不行了？


    这个厂是公家的，不是她江路一个人的！


    这事就这么闹上了。


    他们也不要别的，毕竟自己怎么拿，都赶不上江路一整车一整车的运，他们要江路把那一车洗衣皂换回来。


    说是绝不给江路打白工。不能让自己生产的洗衣皂成了江路的东西。


    在江路还回来之前，他们不再继续生产。


    贺明明讲完，江路笑了笑，说：“他们还挺有主人翁意识的。”


    贺明明尴尬地赔笑。


    江路琢磨了一下，问：“总共九十几号人都这个反应？”


    贺明明想了想，说：“一开始是三十几个人老人闹，后来新招的六十号人也被鼓动着罢工了。”


    江路说：“行了，不想干那就都别干了。”


    签合同的时候承诺了不开除那三十几人，可没说后面来的六十个也不开除。


    江路大踏步走进日化厂。


    闲散在一边聊天的工人火速围上，把那套话又说了一遍。


    江路扫视着所有人，眼神不带一丝温度，把所有人都看得闭上了嘴巴。


    江路看了一圈，没看到自己想看的人，一句话都不说，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推开门，赵采妹正低头写着什么。


    很多时候，赵采妹做的都是江路助理的活，不光制皂车间这边，代工那一块也要看着。


    江路敲了敲门，赵采妹抬头，道：“老板，你回来了？”


    江路走过去，放下自己的东西，问：“外面闹成这样，你不管管？”


    赵采妹憨憨一笑，说：“有马大哥呢，我把这间办公室守好就行。”


    江路：“闹事的人里面还有你弟两口子，没想着劝劝？”


    赵采妹说：“劝不动，想法不一样，我也没办法。”


    江路找赵采妹要了她的本子，想看看在写些什么。


    赵采妹没有拒绝，递了过来。


    前面基本都是一些工作笔记，到最后，赵采妹写了几条又划了几条，后面把隔壁洗发露车间的车间守则抄了一遍，在上面圈圈点点。


    江路把本子还给她，说：“你也觉得他们那套很好用吧。”


    赵采妹说：“对。很省事。”


    江路坐了下来，说：“别人好的地方，我们还是要学一学的，不过现在这批人就算了，你写一个告示，日化厂招人，九十名操作工，男女不限。”


    赵采妹愣了一下，她以为江路顶多把这批人骂回去，或者扣一点工资。


    她做这事，某种程度上也是想表个忠心，然后在处理弟弟时，能说上点话。


    江路看着赵采妹不动，说：“愣着干啥，赶紧的呀。”


    赵采妹有点尴尬地“嗯嗯”了两声，开始动笔。


    江路盯着她，有补了一句：“放心吧，不会开除你弟他们的。”


    给他们放个长假好了。


    后面还愿意待着，她自然也有地方安置。


    总之别想着进车间了。


    当然也不会有比进车间更好的活安排给他们了。


    赵采妹抬头，但是不知道说什么，张嘴蠕动一番，说：“老板，——”


    江路打断，说：“你好好干你的事就行，我不会迁怒好好干活的人。”


    赵采妹便不再说话。


    江路再度出现在众人面前，身边多了马岁英三人。


    大伙儿互相给彼此鼓劲，说这么多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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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路总不能光天化日下打人吧。


    江路自然看到了这些人的反应，先开口嘲讽，说：“现在知道怕了？”


    没人回应。


    江路也不需要回应，直接打开喇叭，说：“这几天大家做的事我都知道了，闹成这样不就是想要我出来给大家一个回应吗？”


    “对！你得交待那一车洗衣皂到底拿去干什么了！”


    江路：“跟你说过了，给我们斐然牌洗衣皂打广告去，送人了。”


    “你放屁，有你这么打广告的吗？”


    江路盯着喊话的人。


    这人他有印象，平时在工友里很有威望。


    江路向来喜欢往阴暗了去猜测人心，直视喊话的人，问：“那你觉得应该怎么打广告？”


    来人似乎做足准备，说：“发传单，去公家单位拉横幅，这些都可以，你说着一货车的洗衣皂都送出去了，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自己私吞了。”


    “对啊！来开仓库的还是你以前的弟妹，是不是你们一家人侵吞公家财产！”


    “我就说让这种外来的人当厂长没好事，就算不是上头派人，也应该在几个领导里选。”


    人群中的几个人，跟着帮腔。


    所有人都激动起来。


    江路掏了掏耳朵，想着贺明明还是嫩了点，这么关键的信息怎么不跟自己说。


    不然她还真的以为这些家伙真的理解不了她这个广告呢。


    这些人是不是忘了，要不是她接手了这个破厂，这个厂都没了。


    别说现在眼看着厂子要好起来了，让他们拿这些老黄历来跟她唧唧歪歪，连工作保不保得住都是个问题。


    江路叹气，人心就是这样。


    不过不管怎样，都不影响她的决定。


    “行了，这批洗衣皂到底用到哪去了跟你们没关系，明天开始都不用来上班了。”


    江路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更激动了，围在前面的大声叫唤着：“你个黑心老板，忘了以前跟领导保证过不会开除我们的了？”


    江路：“我只保证了三十几位老工人。至于其余六十人，既然是我招进来的，那我也能开除。”


    “那我们这三十几个人凭什么不能上班？”


    江路：“给你们放长假啊，不用上班，工资照拿，还不好吗？”


    这会儿大伙的脑子正常了，江路既然能把他们都赶出去，就不可能免费发他们工资，说：“你会这么好心？”


    江路：“我黑心还是好心，就不用你来评价了，总之，你们现回家吧，都不用来了。”


    这些人仗着人多，想闹一闹。


    但是马岁英三人扛着竹竿，开始赶人了。


    把所有人围在一起，往厂子外面赶。


    任凭大家怎么咒骂，江路都不为所动盯着人群离开，日化厂的大门关上，江路叫上马岁英，转身进了办公室。


    赵采妹把招人的告示写得差不多了。


    江路瞅了一眼，差不多能用，塞给了马岁英，说：“你去再招九十个人来，去底下的镇上招，这件事我就交给你了。”


    顿了顿，江路说：“回头我把车间管理细则给你，以后车间的人我就全权交给你管了，对车间工人的要求就一个，好好干活，不要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