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许月胧篇:风流

作品:《雨绵绵阶前风渡

    我想起陶玉阶之前派人去过沁州,于是问他:


    “我哥哥一向身体很好,为什么也会死在狱中?还有我妹妹,她不是应该也在狱中,为什么会下落不明?”


    陶玉阶道:“你哥哥是被狱卒害死,你妹妹……她是被狱卒卖了出去。”


    我真的不敢相信,我家里人除了爹爹,其他人不过是受连带之罪,需要坐牢,但并不是死罪,那些狱卒既没有处死我哥哥的权力,也没有把我妹妹擅自卖掉的权力,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泪痕斑斑,转过来抓住陶玉阶的手,这是我第一次求他:


    “带我去沁州可以吗?我想亲自去问问那些混蛋把我妹妹卖到哪里去了!”


    我知道这个要求可能很难办。因为若不是我已经嫁到太尉府,已经不算是许家的人,我也早就该被收监的。


    如今虽然不会被收监,但我毕竟是罪犯之女,回到沁州只会给陶家丢人,说不定陶家还要因为陶氏的荣耀把我赶出家门。


    我不怕被赶出去,我巴不得远离这个令我痛苦的地方,只是在那之前我需要先给秋梨报仇。


    没想到陶玉阶丝毫不犹豫,痛快地答应了我的请求。


    “明日一早收拾好东西,我来接你。”


    ……


    第二日一早,陶玉阶果然说到做到,早早让朔川把马车停在杏屏院门口。


    我上了马车,小梨将收拾好的行囊递给我。


    大概是因为陶玉阶不想让府里太多的人知道我是罪犯的女儿,所以没打算让小梨跟去,以免她知道了会说三道四,毁坏陶氏声誉。


    毕竟府里的下人们只知道我家人死的死,丢的丢,却还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但是我们行至大门外时,褚右河和姚甸叶却在那里等着。


    说是因为他们故乡都在沁州,所以想跟着我一起回去。


    我想一定是陶光不太放心,所以让褚右河保护陶玉阶,又让姚甸叶跟着照顾陶玉阶起居。


    褚右河能去,我心里很高兴,沁州是我与他相识相知的地方,有很多我们的回忆。


    而且褚伯父是沁州刺史府上的长史,这次说不定还能托他父亲帮忙。


    ……


    一路上山山水水,累了我们就会停下来休息,白天赶路,晚上就找客栈住下。


    这日经过一个叫阔县的地方。


    马车驶到城门口时,夕阳西下,我正感觉疲乏而昏昏欲睡。


    “吁~”


    朔川突然让马停下。


    马车外有人高声地笑道:


    “可算盼来了!想必这就是陶三公子的马车吧?”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拦我们的马车?”朔川疑问道。


    那人道:“这位小少年不记得我了吗?今年陶太尉寿宴之时,我还在陶府见过你。”


    我被外面的对话打扰,困意全无,见陶玉阶走出了马车。


    车帘外,那个说话的中年男人穿着官服,脸上满是谄媚地对陶玉阶施礼:


    “陶三公子光临本县,实属本县的荣耀,若陶三公子不嫌弃,能否到蒋某府上入住,以表我一片心意!”


    “原来是蒋大人!”陶玉阶恭敬回礼。


    姚甸叶在马车里好奇地问褚右河:


    “褚哥哥,那人是谁啊?”


    褚右河道:“蒋崇,先前在上都做工部员外郎,后来皇宫修缮太坤宫时,他督办不力,被圣上贬到此处做了县尉。”


    姚甸叶道:“难怪他说去过家主寿宴,原来就在那时!”


    陶玉阶在外面与那个蒋崇交谈起来。


    “蒋大人是如何得知今日我们会到阔县?”


    “蒋某哪知是今日,我已经在此处等候多日了,只是今日才把陶三公子盼来!”


    “那又是谁告诉蒋大人我们有外出的行程的?”


    “这个嘛……”蒋崇面露难色,想要蒙混过去,“我们先不说这个,陶三公子远道而来,不如先去我府上,我命人准备些薄酒以作款待!”


    我见蒋崇身后还立着好几个人,看样子都是随蒋崇一起来迎接陶玉阶的。


    陶玉阶委婉地拒绝:


    “蒋大人的好意小辈心领了,只是这次的行程是办私事,不敢劳烦大人,我们自会去客栈住下!”


    蒋崇还想挽留,“陶三公子,陶三公子……”


    陶玉阶毫不留情上了马车,命朔川将马车赶至城中。


    我们最后在一家客栈住下,我就住在陶玉阶隔壁,姚甸叶和褚右河住到我们楼下的房间。


    由于旅途疲惫,吃罢饭我回到房间就先睡了一觉。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妹妹莹粟千里寻亲找到了我。


    她满脸笑容地向我跑过来抱住了我,我开心极了。可是下一刻,妹妹手中一把匕首插入我的心脏。她脸上的笑容也变成阴险和愤怒。


    我猛然从梦中醒来,惊出一身冷汗。


    还好只是一个梦,我缓缓神下了床,走出门想叫伙计准备些热水让我沐浴。


    路过旁边陶玉阶房间时,里面却有些异样的动静。


    好像是女子的嘻笑声和娇嗔声,甚至还有……呻吟声!


    好一个陶玉阶!在上都有他那个大官爹爹管着,他不敢胡来,如今出来了可算释放天性了!


    我心里莫名有一股火窜了上来。


    而此时房间里又好像传来了撕扯和摔摔打打的声音——玩得够激烈的!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匆匆往楼下走,心想他这副嘴脸真应该让姚甸叶看看,看看她喜欢的是个什么东西!


    恰巧姚甸叶正往楼上走,与我在楼梯上相遇。


    我替她感到气愤似的,抓住她的手。


    “怎么了胧姐姐?”


    姚甸叶疑惑不解地被我生生拉着走到陶玉阶房门前。


    里面女人的叫声还在继续,我用力将门踹开,房间里的画面可真是让人瞠目结舌。


    不是一个,是四个!


    四个女人衣衫不整,两个坐到了地上,一个趴在了床上,还有一个,白嫩的双臂正环在陶玉阶脖颈上。


    见我们出现在门口,屋里五个人齐齐朝这边看过来。


    陶玉阶脸都黑了,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吆!公子原来还叫了别人来,早知道我们何必这么费劲!”


    那个环住陶玉阶脖颈的女人娇柔地说着,胸前的红肚兜格外扎眼。


    “闭嘴!”陶玉阶似怒非怒,看似很轻松地将那个女人推开。


    姚甸叶手指动了动,我见她眼睛湿润,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陶玉阶带着嫌弃的表情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毫不羞耻地走过来:


    “这是误会!”


    他这句话却是冲着我说的。


    我鄙夷地一笑,“你好好跟甸儿妹妹解释吧!”


    说完,我转身回到自己房间,将门大声地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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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脑子里全是刚刚陶玉阶房间里的画面。


    明明只一会儿的功夫,我却觉得时间漫长。终于,房门被敲响了。


    我快步走到门旁边,侧身靠在门上,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些:


    “三弟弟多么风流原本与我不相干,只是我毕竟是你的长嫂,也有规劝的职责,三弟弟以后还是检点些,要不然我回去也没法跟公爹交待!”


    陶玉阶在门外道:


    “能否出来听我解释一二?那几名女子是自己跑到我房间的。”


    我不信他所说的,我分明听到了那些不堪的声音。而且那几个女的为什么要主动跑到他房间去?难道就因为他长得好看?呵!


    “三弟弟何必跟我解释?我也不过是规劝两句,听不听就是你的事了!”我道。


    本以为陶玉阶又会找些什么说辞来打发我,可是门外半天没了动静——看来他已经走了。


    也对,原本他也不会在意我说些什么,我在这儿乱想什么呢!


    我闷闷回去坐下,听见隔壁有说话的声音,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我胸口感到窒闷,说不清是什么原因。


    也许是因为觉得甸儿妹妹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这样一个风流浪荡子,我心里都为她伤心。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隔壁说话的声音消失了。


    想必陶玉阶再怎么荒唐,眼下被我和姚甸叶一搅和,也该知道收敛了,大概已经让那几个女子回去了。


    这样也就应该罢了,可是我却懒待做任何事情了,也不想沐浴了。


    我回到床上躺下,闭上眼以后,陶玉阶曾经在梦楼亲吻我额头的画面却浮现出来。


    刚刚……陶玉阶是不是也亲了那些女人?


    “咚咚咚!”


    胡思乱想才刚刚开始,门外又传来敲门声。


    “客官,本店为您准备了安神香,麻烦您开门取一下!”


    原来是店伙计。


    今夜我也许真的会用到安神香,于是起身去开门。


    门一打开,店伙计旁边,陶玉阶正站在那儿。


    我拿过店伙计手中的香炉,想要立刻把门关上,可是陶玉阶眼疾手快,一只手抵在了门上。


    店伙计估计就是被陶玉阶故意叫来的,看见我们的情状,他很有眼色地离开了。


    “三弟弟有什么事么?”我冷冷问道。


    他不回答,反而问起我来:“今晚你很需要这炉安神香么?”


    他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笑笑,正正经经回答道:


    “近日有些水土不服,难以入眠也是正常的,正好需要这炉安神香。”


    陶玉阶不作声,我抬眸偷瞟他时,他正直直地盯着我看。


    “三弟弟若是没什么事就请回吧,我要睡了!”


    我试图再次关门,可是他那只手力气真的不小,我用了十足的力气也推不动那扇门。


    奇怪的是,尽管他这样无理,我心里竟没有多少气恼。


    他突然温柔地抱住我,我双臂无处安放,拿着香炉那只手握的更紧了些。


    我刚想让他放开我,他就说道:


    “好好睡一觉,明天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然后他松开了我,回自己房间去了。


    他走之后,我竟突然没有了胡思乱想,心里生出了一种安心的感觉,这一夜都睡得很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