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赌局一场

作品:《黑莲花她只想救人

    江鹤眠的语调依旧慈蔼,可若不是眼下的这种情况,这或许是江逢第一次听到父亲对自己这么温声细语的讲话。


    江逢恍惚了一瞬,眨了眨眼,一时间忘了要怎么回答。


    “说话!你母亲这些年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整日蛮横娇纵,目无长幼,明日为父若是身死异乡,你是不是也要说上一句该死啊!”


    短暂的梦境一触即散,江逢被这一声吓得浑身颤抖起来,手中的团扇啪地坠在地上。深吸两口气之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朝着江鹤眠的方向跪了下去。“是逢儿的错,任凭父亲处罚。”


    江鹤眠眉头紧蹙,没再去看江逢,而是将视线转向沈听肆。


    沈听肆自然也明白了江鹤眠的意思,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在靠近江寒烟的位置跪了下去,“小人行事鲁莽,不顾尊卑之分,也自请受罚。”


    “逢儿,你尚且年幼,为父不罚你。但这绝对是最后一次,等你母亲从玉峰寺回来,你再跟她好好学学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吧。”


    “至于你,把烟儿照顾好,再有问题拿你试问。”


    “其他人都散了吧。邓歧,送送这位,神巫......”


    一场没有赢家的闹剧就此画上句号,待人群散尽后,庭院里只剩下了江寒烟和沈听肆。


    中庭地白,冷月无声。柳叶沙沙作响,檐下宿鸟成对归栖。沈听肆垂眸瞧着江寒烟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模样,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却又掩不住笑意。


    “哎呀,这药劲怎的这么大,姐姐还没醒,这可如何是好啊!”沈听肆一边说着,在江寒烟靠近半个身位的距离躺下,整个人侧了过来,曲臂枕在脑后。视线聚焦在江寒烟的脸上,眸中笑意半分未减。


    这下江寒烟彻底绷不住了,本想试着起身,但却不知是药效的缘故还是怎的。目前除了意识剩下的地方都还没清醒过来,“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见江寒烟都没办法转过头,沈听肆亟忙曲腿坐了起来,掌心撑着下颌,月光顺着他银灰色的衣袍倾斜而下。“姐姐猜猜?”


    先下这个毫无安全感被动的情况,江寒烟完全没有心思跟沈听肆扯皮,只想赶快起来。


    “你不说那我不听了!”拖长的尾音里夹杂着焦躁,江寒烟闭了闭眼,没再看沈听肆。


    “别生气,别生气呀。好好好,我说,好不好。”沈听肆骤然俯身,臂弯穿过她的膝弯,另一只只手禁锢住江寒烟纤细的腰肢。


    江寒烟惊得叫了一声,奈何身子一动不能动,便只能进行语言上的抗争。“你干嘛!不是要说么!”


    “地上凉,路上说。”


    ......


    隔着布料传来灼热的温度,让江寒烟的心跳得很快。左边看看,右边看看,一直垂着,她也不舒服,抬眼撞入视线的东西,又不妥。


    最后无奈,江寒烟只能盯着绣鞋上缀着的珍珠在半空中晃来晃去。她第一次觉得,这条路竟然这么长。


    “你怎么还不说话!”


    “说什么?姐姐问啊!”


    ......


    “不闹了不闹了,我交代。因为,那药我提前喝过了。”


    晚风徐来,携着前院海棠花的残香,熏香,惊起江寒烟未束的青丝。熏香带来身体上的麻痹感也消散了几分,江寒烟抬起头,沈听肆也在注视着自己。


    “不然你以为呢?就去找个人,还不至于要用这么久。我喝之前点了三炷香,再醒过来的时候,第三炷香刚好只剩一点。”


    “你现在好点没有?那熏香的药劲应该比这个大。”


    江寒烟倏然偏过脸去,指尖陷进掌心,却怎么也压不下喉间的那点哽咽,“你就这么相信柳茵?”


    沈听肆毫不在意似的低笑一声,把江寒烟向上掂了掂,抱的更紧了些。领口顺着力道微微敞开,让江寒烟对上自己的视线,“看来,这药劲是过了。”


    “江寒烟,我这辈子还没信过谁。更别提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我喝,是因为我敢赌,因为我想信你。”


    ......


    绣鞋上的珍珠在临近雕花门槛前变得越来越慢,莫柔柔和谢棠早早迎在门外。见他二人回来,亟忙将门扉推开。


    “柔柔,去给小烟准备些热水沐浴吧。”


    江寒烟被沈听肆轻轻放在床榻上,迟来的痛感瞬间蔓延开来。


    “嘶!”


    沈听肆刚退开不到两步,见江寒烟皱着眉,又赶忙上前,“腰疼吗?还是腿?”话音还未落,一旁谢棠的咳声便紧着响起。“哎,注意点哎!我这么大个人,完全看不见吗?”


    迟来的尴尬简直堪比凌迟,江寒烟和沈听肆,一个忍着痛翻身把头埋进了被里,另一个蹲在榻边缩成一团,耳朵红的不成样子。


    “咳,那个。谢棠姐,我先走了。姐姐你好好休息,明早见。”


    “快走吧!”被子里传来江寒烟闷闷的声音,这荒诞的一天才算画上了句号。直到


    破晓时分莫柔柔传来的消息......


    “小姐,邓管家方才来报信说老爷今日吩咐了,您这几日便在府里好好养伤,哪都不可以去。”


    江寒烟坐在案台旁写着戏文,正想着一会准备去问问沈听肆昨天去见柳茵的具体情况。若是能再一起溜出去的话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也保不齐会再等来个禁足令什么的。


    果不其然,还真让她等来了。


    “拘”字落笔的那一刻,笔锋一顿。江寒烟抬起头,神色异常平静的看向莫柔柔。


    “知道啦,没事。莫要着急,快坐下喝口水歇歇。”说着,江寒烟取过手边的茶盏递了过去,拍了拍身侧的垫子,示意莫柔柔坐过来。


    “大夫人几时上路?”在莫柔柔坐过来之前,江寒烟适时地收起戏文,待莫柔柔将杯中的茶水斟满后,轻声开口。


    “卯时便启程离开了。”闻言,江寒烟点了点头,浅酌了一口杯中的清茶。随后吩咐她把沈听肆叫过来后,便先起身去梳妆了。


    ......


    “姐姐!你找我呀。”


    伴着一阵清脆的声响敲打在门框上,携着三月的春意,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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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慵懒的声线传了进来。


    “现在方便吗?我可以进来吗?”


    得到江寒烟的应允后,沈听肆这才缓缓推开门扉。一隙天光破开内室的昏暗,映入眼帘的,是正对门扉而坐的江寒烟。


    一袭胭脂红广袖留仙裙分外灼眼,衣摆如血墨般散开在蒲团四周。青丝一如昨夜未绾,只在鬓边一角松松挽了一缕,斜簪着一朵与她衣裙相衬的红山茶。


    “你在门口傻站着干嘛?快进来啊!”日光漫过杏色的瞳仁,江寒烟红唇轻抿,放下手中的茶盏朝沈听肆嫣然一笑。


    “啊,好,我,这就来。”沈听肆阖上门扉,站在原地踟蹰不前。“过来坐啊。”


    沈听肆这才垂着头幽幽走来,在江寒烟对面坐下。


    “来,喝点水。”


    江寒烟素手轻抬,不紧不慢地执起茶盏,朝沈听肆的方向推了过去。氤氲的雾气带着淡淡的茶香弥漫在二人中间,“姐姐,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又来?怎么我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江寒烟单指在太阳穴之间打转,漫不经心地抬起眸子,视线恰好撞进抬起眸子准备偷偷再看一眼的沈听肆的目光里。


    “不不不,不是。”沈听肆自己也觉得有些说不过去,怎么认识这么久了,还是没有办法在一些正常情况下交谈呢。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心,看向江寒烟整襟正色道。


    “咳,那个,说吧,不是,喝茶吧。”


    ......


    又过了一会,江寒烟撇了撇嘴,有些赌气地说道:“你知道我想问什么的。”


    见江寒烟终于开口,虽说在意料之中,但沈听肆却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开心。无奈地摇了摇头,语调温和轻缓,眼神中带着哄诱。


    “寒烟,我只是有时候会想,咱们除了这些事。或许,也可以尝试聊一些别的?”


    此话一出,江寒烟不由得神色一愣,睫毛顺着沈听肆落下的目光颤了颤,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脑海中下意识开始回想自己从认识沈听肆开始的种种经过。好像,确实是这样,可是,他,他怎么,


    ......


    “回神了,姐姐。”


    江寒烟顺着声音抬起头,却发现自己半捻在指尖略微发抖的茶盏,被沈听肆从另一半回握住。


    “别抖,烫!”


    沈听肆妥协般的叹了口气,没再去深究这个话题。待江寒烟回过身后,这才松开手,缓缓向后退去。


    “柳茵借给我的人叫桑慕,擅巫术,八成也是也是风云楼暗庄的人。”


    “你受惊旧伤发作的消息,我也传出去了。成效很好,一传十,十传百。到目前为止,我已经听过不下三个版本了。”


    “至于柳茵的身份,从我昨日去风云楼见她的交谈情况来看,不建议姐姐再查下去。她似乎,对国公大人非常之了解。离开前,她告诉了我一句话。”


    ......


    “明日,若不出意外的话,在江寒烟被禁足后,我会去看望她。你让她等着我,我也会期待着她的好消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