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大法学院的走廊里，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深褐色的木地板上。以宁抱着一叠资料，站在挂着「司法改革研究中心」铜牌的办公室门前，轻轻叩响了门。


    “请进。”门内传来低沉而温和的女声。


    以宁推门而入，办公桌后坐着一位约莫五十岁的女人，头发花白，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深邃。她正是国内司法改革领域的权威学者——周维明教授。


    "周教授好。"以宁微微欠身，声音清亮却不失沉稳，"我是大一法学系的孙以宁，想请教您关于司法改革研究的问题。"


    钢笔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戛然而止。周教授抬眸，目光如X光般将在她身上扫过。大一新生直接找导师谈学术方向本就罕见，更何况是司法改革这样艰深的领域。


    "坐。"她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语气平淡，"司法改革是个很大的课题，你想研究哪个方向？"


    以宁挺直腰背坐下，目光毫不闪躲："我想研究未成年人性侵害案件的量刑失衡问题。"


    周教授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你的选题很尖锐。"


    "我在县城长大，也曾是受害者。"以宁的声音很轻，却像利剑出鞘般清晰。


    周教授放下钢笔，镜片后的目光陡然锐利："法律不是你报复的武器。"


    "伤害我的人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以宁迎上她的目光，"我想帮助更多像我曾经的处境一样的人。而且，"她顿了顿，"我不想只做''法律工匠''，我想参与改变法律本身。"


    办公室里一时陷入沉默。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两人之间投下明暗相间的条纹。周教授突然拉开抽屉，取出一张名片推到她面前。


    "如果你真有兴趣，去找这个人。她算是你学姐，在搞一个法律援助社团。"


    以宁双手接过名片，上面烫金的字体写着：【法律援助社团社长：林妍】。


    "谢谢教授。"她郑重地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以宁很快联系到这位学姐，两人约好在图书馆会面。


    Q大法学院图书馆，以宁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开着一摞法律文献和案例分析报告。她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一份尚未完成的《未成年人性侵害案件量刑失衡问题研究》的论文草稿。


    手机震动，屏幕上跳出赵铎的消息：【还在图书馆？】


    以宁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回复：【嗯，查点资料，等林学姐。】


    几秒后，赵铎发来一张照片——医学院实验室的显微镜下，神经细胞的染色切片在灯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泽。配文：【神经外科的作业，我们一起努力。】


    以宁唇角微扬，正要回复，忽然听见身旁有人轻咳一声。


    "孙以宁同学？"


    一道清冷的女声打断了以宁的思绪。她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女性。对方利落的短发别在耳后，白衬衫的领口别着一枚小小的"法律援助中心"徽章，在灯光下泛着低调的银光。


    "我是法学院研究生林妍，法律援助社团的负责人。"对方微微俯身，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周维明教授向我推荐了你。"她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直接，"我们刚接到一个未成年性侵案的援助请求，一审判决明显偏轻。有兴趣参与吗？"


    以宁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屏幕上的论文草稿还停留在"量刑失衡"的标题处。这个突如其来的邀约像是对她研究课题的现实呼应。她合上笔记本，毫不犹豫地点头："好。"


    推开法律援助中心的玻璃门，会议室里凝重的气氛扑面而来。投影仪的蓝光映照在每个人疲惫的脸上，以宁注意到在座的学长学姐们眼下都挂着浓重的青黑色，有人甚至一边听汇报一边往太阳穴上抹清凉油。


    这场景让她一下子理解了林妍的直截了当，看来确实缺人。


    林妍站在投影幕布前，遥控器在她手中发出轻微的咔嗒声。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开始播放，画面中一个穿着校服的瘦小身影低着头走进昏暗的楼道，身后跟着一个体型魁梧的男人。


    "受害者14岁，嫌疑人是他继父。"林妍的声音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这个案件的残酷本质，"一审仅判三年，家属现在想上诉，但没有律师愿意接手。"


    画面定格在那个男人伸手搭上女孩肩膀的瞬间。林妍按下暂停键："关键部分的监控''恰好''坏了，警方给出的解释是设备故障。"


    会议桌左侧传来一声轻响。以宁转头看去，一位扎着高马尾的学姐将钢笔重重拍在案卷上。"又是证据不足？"她的声音里压抑着怒火。


    “不仅如此，而且……”林妍叹了口气，“受害者家庭经济困难，连基本的律师费都承担不起。”


    高马尾学姐的指尖在案卷上轻轻敲击了三下，突然抬头："这个案子，我来试试。案发地在哪？"


    "临江县。"林妍的声音沉了下来，"东山省最偏远的山区县，距离省城要转三趟车。"


    林妍犹豫了一下，“这个案子很棘手，受害人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而且当地警方取证不规范，证据链有瑕疵。”


    她环顾了一下会议室，“还有人愿意和雪枫一起吗？”


    窃窃私语在会议室里蔓延。有人低头翻看日程表，有人不自觉地摸向手边堆积如山的案卷。以宁看见对面学长的手指在桌下悄悄掐算着期末考的时间。


    以宁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了敲，随后抬头：“学姐，我可以。”她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吴雪枫锐利的眼神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这个大一新生。


    "孙以宁，大一。"以宁站起身，声音平稳得不像个新生，"虽然经验不足，但我会尽全力协助。"


    吴雪枫突然笑了，那笑容让她整个人都明亮起来："吴雪枫，研三。"她伸出右手，"已经通过法考，可以出庭。"


    两只手在空中相握。林妍轻轻点头："好，那这个案子就交给你们了。"她转向其他人："今天的会就到这里。"


    社团成员便陆续起身离开了。留下以宁和吴雪枫，林妍三人继续讨论案情。


    吴雪枫盯着定格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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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忽然问：“受害人的笔录里提到，案发后她曾告诉过班主任？”


    “对，但班主任没有立即报警，而是先联系了家属。”林妍翻着案卷，“等警方介入时，关键物证已经灭失了。”


    “典型的取证延误。”吴雪枫在笔记本上记下这一点，“还有，医学检查报告呢？”


    “镇卫生院做的，非常简略，没有提取到精斑，只有一些轻微撕裂伤。”


    会议室里一片沉默。这类案件在基层的取证疏漏几乎是常态——证据不足、证人证言单一、医学检查不规范，最终导致量刑偏轻。


    “一审律师做了什么辩护？”吴雪枫继续问。


    林妍冷笑一声：“嫌疑人坚称是‘误会’，说女孩是因为被他责骂而诬告。律师还提交了邻居的证词，说父女‘关系融洽’。”


    吴雪枫的笔尖在纸上重重划了一道。


    “这些证词有问题。”她抬起头，“性侵案件中，施暴者往往在亲友面前表现得‘很正常’，甚至刻意营造‘好父亲’形象。这种证词没有实质意义。”


    林妍点头：“但一审法官采信了。”


    “因为缺乏专业声音。”吴雪枫合上笔记本，“我们需要做三件事：第一，申请重新进行医学鉴定；第二，走访学校，固定班主任和其他同学的证言；第三，查清摄像头‘故障’的真相。”


    林妍紧皱眉头：“这……难度有点大，我们只是学生社团，没有调查权。不过我们有公函，可以申请调取证据。”


    吴雪枫接话，“如果当地警方不配合，我们就向检察院申诉。”她的声音很稳。


    林妍深深看了她一眼：“雪枫，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这种案子，很可能会得罪当地……”


    “我知道。”雪枫打断她，“但如果我们不做，那个女孩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林妍忽然笑了：“好，我全力支持你。”她又转向以宁，“孙学妹有什么意见吗？”


    以宁也笑了，摇摇头，“我没问题。”她看着眼前两位年轻的女性，觉得她们此刻像高山一样巍峨。


    三人相视一笑。窗外，法学院的银杏叶在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在见证这群年轻人的选择。


    医学院的解剖实验室里，冷白色的灯光照在金属解剖台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福尔马林气味。赵铎戴着口罩和手套，手中的手术刀精准地划过标本的肌肉组织。


    “神经分布记录好了吗？”身旁的同学问道。


    “嗯。”赵铎点头，在笔记本上迅速勾勒出神经走向的示意图。


    他的笔记本扉页上，用钢笔工整地抄写着《医学生誓言》：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我志愿献身医学，恪守医德，救死扶伤，不辞艰辛……」


    他的目光在那行字上停留了一秒，随后翻到下一页，继续记录实验数据。


    “赵铎，你以后想专攻哪个方向？”同学随口问道。


    “神经外科。”他头也不抬地回答。


    “哇，那可是最难的方向之一啊！”


    赵铎笑了笑，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