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侣之间的默契就在于同一时刻被单独叫去办公室谈话。


    进门一个拐弯儿，沈潋毫不顾虑地倒在了一边的高脚凳上，脚下轮椅一蹬，咕噜噜地滑到桌前。


    “爽姐早上好啊。”


    他笑着说。


    电脑背后的梁爽忙着布置工作现在没心思和他扯皮，言简意赅道：


    “卖萌的话少说，把合同签了让我真正感受一下早上的美好。”


    沈潋收起笑脸，腰靠向椅背，问出的问题和过去一模一样。


    “他们签了吗？”


    梁爽的答案也如出一辙。


    “他们贪心着呢。”


    言下之意是仍旧没谈拢。


    “哦。”沈潋拉长尾调，自谈合同开始，这答案在沈潋耳边响了数百次。


    “那我再等等。”


    下一秒尤为重的键盘音响起，抬起头说来。


    “既然你都没问题，你先签了呗。”


    沈潋摇摇手指。


    “不要，我们是一个团队。”


    其实续约意愿不大的人根本不含沈潋，合同的核心从来都是钱和权利，而沈潋最不在乎的就是钱，权利放在他手里也没用，他只会敲锣打鼓。合同一到手里直接转发给沈玉，他家法务部说声没问题，那就万事大吉。


    但是只应可以不落笔相当于一支空话，久而久之，梁爽都开始怀疑这是不是他的借口。


    “续约有个人合同和团体合同，既然没问题，个人的你早该签了，你就是故意拖着溜我。”


    换上厉色，梁爽语气很重，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意味，一双和沈潋相似的瑞凤眼直直地盯着他，让沈潋听得心里直抓挠。


    从出道到现在梁爽都是他们经纪人，他们有现在的成就，梁爽功不可没，于他而言梁爽也像一个贴心的大姐姐，帮他解决了不少麻烦。


    身为偶像要注意个人绯闻，向希的存在很容易被人炒作，曾经有对家公司借此抹黑他，被梁爽反将一军，把他家顶流的黑料抖给了新媒体。


    为杀一个小卒丧失了一个王，对家赔了夫人又折兵。


    梁爽教他做偶像最基本的是树立形象，谈恋爱在她这儿被允许，但必须是善始善终，引人向上的好恋爱。


    沈潋拍着胸膛做保证，只觉她善解人意。


    殊不知梁爽千人千面，是看清了他爱着向希，怎么也不可能放弃而另当别论的。


    “把我用完就丢吗？”


    梁爽使起苦肉计，眉色中带上疲惫和苦涩，真真假假混在一起，叫人心头更淤堵。


    “我会签的，只是……”


    他哀叹着，但话还没说完，张士推门而进。


    “哟，里面有人啊。”


    才迈进半个步子，抬眼处见着沈潋，又顿在半空。


    “好像在谈合同，我来的真不巧，你们继续。”


    他拱手让道。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留合门的巨响回荡在房梁。


    沈潋没多想，只吐槽了一句怎么摔门比他还粗暴？


    他们的个人合同全是私下谈判，不过周晏说如果他有签约意愿，会提前告诉他们，三人也表态不隐瞒，沈潋也说清过大家都续签他才落笔。


    梁爽的视线扫过门又扫过沈潋，半晌后道：


    “如果你陪我待到下班，会发现我摔门的怨气比这还重。”


    没完没了的合同，上一个还没搞定下一个滚上来继续积压，各个贪心地想为自己争取利益，把她一个死工资的人夹在中间当传话筒各方周旋。


    比怨气，呵……


    梁爽麻木地又点开一份合同。


    “他哪儿来的怨气？”


    后知后觉的沈潋向着门问来。


    梁爽自有一番思量，边审合同边说：“周晏的新歌准备到哪里了？”


    沈潋眉头锁的更深。


    梁爽不等他回话，继续道：“公司给了他曲子他放弃了。”


    沈潋未显惊讶，“我知道，那歌烂。”


    “你听过了？”梁爽旋即继续问道。


    “没，周晏说的。”


    “万一你觉得好听呢。”


    沈潋忽而舒展开眉头，放下手，随意搭在两边，从容与梁爽对视道。


    “爽姐，你不会想挑起我们内部吧。”


    梁爽没想他一语道破，嘴上辩解：“怎么把我想得那么狡诈？”


    心里嘀咕：这狗子怎么变聪明了？


    狗子抬起狗头，翘上尾巴道：


    “向希说谈合同的时候最好全身上下都是心眼儿。”


    折腾了几个月，梁爽心里早烦了，今天就做回恶人，使点手段挑起他们之间的矛盾。


    张士刚刚绝对是听见了沈潋想签约才不满，沈潋本就心急出新专辑，但周晏不点头，绝对不可能。


    在信任与耐心的双重危机下，能不能惹得沈潋头脑一热签好个人合同？


    梁爽决定放手一搏。


    “她可真是个小机灵。”


    可惜铩羽而归。


    她摇头长叹道。


    听见人夸向希，沈潋的注意力全被转走，洋洋得意，梁爽心里更不爽，一盆冷水给他浇过去：


    “不准在围脖官宣，不准肆意地在外面秀恩爱。”


    沈潋心里冷得一颤。


    不官宣不就是和向希谈地下恋吗，多像偷/情！


    “为什么？”


    沈潋沉下声问道，姿态更是肃穆。


    对于此，他昨天就觉得很憋屈，牵个手要看四下有没有人，亲个嘴要在犄角旮旯，遇见问题他不能直接出手露面解决，还得绕个大弯，谈恋爱的幸福感都大大缩减了。


    “多而不少会影响你的粉丝群体，这期间你们还是保守些好。”


    梁爽继续道。


    “让她们知道又怎么样，我们的事儿，谁不知道。”


    虽说向希带着小青梅的头衔，但网友们cp雷达的轰鸣响的很快，早早就把cp大旗摇了起来，超话早八百年就建立了起来，比向希的绘画小圈多几吨产量，从最开始的“沈家二太子深夜幽会喜鹊桥。”，到最近的“小青梅离家出走，二太子心急如焚。”，每次向希和他被狗仔抓拍的照片就是正主撒粮。


    有时候想向希想的心痒痒了，沈潋还会披着小号外衣进超话逛两圈，以解相思苦。


    “公司要出新乐队了，你们的地位还不够稳。”


    梁爽抬眼道。


    沈潋收回思绪回到现实。


    不出新歌，粉丝很容易流失，而且他们的咖位也尴尬，卡在一线与二线交界点，周晏陷入瓶颈也有几分急于求成在阻挠他心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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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和打磨作品，他很想靠这次的专辑飞升一把。


    沈潋走出办公室，门外窗户口张士正依靠着栏杆，低头抽烟，烟雾还没散尽，缭绕在半空，沈潋不抽烟，只觉他们晃眼又呛鼻，可劲儿挥手把它们散开，手掌的残影里仿佛见着张士抬眼看了自己一下，等烟散走时，这人仍旧是垂首模样，只有一点烟烛火闪着光。


    “爽姐刚刚说你心里有股怨气，是谁惹我二哥不爽了。”


    张士好似现在才发现他出来了，先是一惊，而后又吸了口烟，撑起笑道：


    “破公司老是不答应我的提成点，我心里怨啊。”


    “这好办。”


    沈潋扬起唇角走去。


    张士一愣，紧接着听他道。


    “让沈玉把这个公司收购了，你把提成点拉到百分百都成。”


    意识飘走间，烟杆燃上指尖，一吃痛，他慌张地摁灭，沈潋忍俊不禁，看他笑话。


    “少抽点哥，抽烟伤肺。”


    他揽过张士道。


    “切。”张士踹了他一脚，“翅膀硬了，敢教育你哥了。”


    沈潋扬扬下巴，调谑意味十足，目光从下俯视而落，张士立起中指，抵开他脑袋。


    “个儿长多高，你都得叫哥。”


    沈潋嗤之以鼻，抱起手臂，眼睛微眯，今日身着无袖背心，肌肉线条随他一动鼓胀的更为清晰，笼着西装都显得干瘦的张士翻了好几个白眼，骂他幼稚。


    “向希怎么看上你这个小屁孩了。”


    沈潋头一甩，前发晃的又高又远。


    “我长得高，长得帅，还有可靠的肌肉。”


    张士不想听他臭屁，赶他走。


    “行了，滚蛋吧，别在你哥面前炫耀，你哥也要去谈自己的合同了。”


    见他从容轻松走进办公室，沈潋才靠回栏杆，


    外面的风把他的前发吹了回来，遮住了他的前额，挡住了他的眉眼，有几分潇洒的帅气，长久的沉默里，又漫溢出几分落败。


    良久后，他给向希发消息道：


    【今晚我能回家睡吗？】


    向希回得尤其快。


    葵花小课堂：


    【好呀】


    【有什么烦心事儿吗？】


    沈潋一手抓过前发，逆向向后放下。


    【还是那些……】


    葵花小课堂安慰道：


    【那我们在家好好放松】


    沈潋连发好几个大哭的表情包。


    【有女朋友真好～】


    另一边的向希掩着发红的脸颊轻笑。


    他们没成情侣的时候，不也如此吗。


    沈潋一有烦心事就回家，不然就是报喜，比如定好了那些天的演唱会。


    【可你今晚要去烤肉肉店路演唉】


    想起此，她提醒道。


    心有灵犀，她敢笃定对面的沈潋此时眉毛皱的有多深，又几个大哭的表情包袭来。


    葵花小课堂：


    【那我来接你吧】


    【沈潋捧花jpg.】


    看着自己的表情包，沈潋烦恼的乌云片刻飘散，趣味地一笑，现在想想，自己都许久没见着画笔下的自己了。


    锋利的流水：


    【我们一起回家】


    【沈潋捧花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