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在这最后一刻，我也想过，如果她愿意带我走，我都不会这样做…


    鲜血飞溅在整个村子的街道，她牵着我的手穿过染血的街道，在雾气中一直走，一直走，走到了祭台，我听着铃铛声，不看、不语。


    她将蒙住我双眼的布摘下，长时间不见光的眼睛被刺得生疼，我只是闭上眼睛去适应光亮，耳边的铃铛声响起。


    “铃——铃铃——”


    清脆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我的眼睛越来越痛，直到眼角有什么东西顺着脸庞滑落，我用手擦掉，放在鼻尖闻了闻。


    是血。


    我中毒了。


    是什么时候中的？


    我想到了顾子虞每日给我吃的东西，味道很怪，但每日不同的菜都有那个味道。


    眼睛流出的血随着铃铛声越来越多，我跪在地上痛苦的张着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我又失声了。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


    我只知道我醒过来的时候，我的眼前一片漆黑，嗓子很痛，想要知道周边的情况往旁边挪动却直接摁空，摔到了地上。


    很痛。


    巨大的声音似乎吵到了人，有人将我扶了起来，巨大的不安感充斥着我的大脑，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我只知道我瞬间就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我不知道他是谁，打算做什么。


    “我是黎思远，你别怕。”


    我听到这个名字后退了两步，我见到他就说明顾子筱已经死了，但我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你妈妈她被杀人犯杀了，只留下这个东西，你看你能不能用上。”


    黎思远将东西放在我手里，我闻到了血腥味，是个戒指。


    应该是她经常佩戴的那枚戒指。


    我将戒指收了起来。


    “我问过医生了，你的身体很糟糕，很可能挺不过这两天。”


    我懂了黎思远的意思，我只是坐回了床上，如果我死了，那我和黎思远所做的所有交易全部都作废了。


    我不能死。


    我想活着。


    黎思远见我没有动作就离开了。


    我抓着自己的衣角，暗暗下定了决心。


    ——


    我不知道这是第几天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全身上下没有一个部位不疼，我缩在角落，双臂应该是被我划出一道又一道的伤口，摸上去已经没有以前那般光滑了。


    我还活着吗？


    我还活着。


    在这个黑暗的空间里，我一直自问自答，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只知道我感觉我的五脏六腑都不是我自己的了。


    我好像听见了脚步声。


    是幻觉吗？


    “你还活着？”


    不是幻觉，是黎思远…


    “医生，麻烦您在给他看看吧。”


    我现在就像个布娃娃，任人宰割，毫无还手之力，每动一下，都像是被针刺进血肉。


    而我，连最基本的嚎叫都没办法发出。


    一番基础的检查就已经让我疼得连呼吸都浅了几分。


    疼，好疼，疼的我想死。


    “他的身体好了！太不可思议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医生的声音带着惊讶。


    “…”黎思远没说什么，带着医生离开了。


    我艰难的撑起身子，庆幸自己又活了一天。


    整个房间再次只剩下我一个人，剧烈疼痛感逐渐褪去，剩下了密密麻麻疼痛的胳膊。


    有点后悔。


    早知道就抓墙了，干嘛要抓自己胳膊。


    又过了几天，我奇迹般地发现，我竟然能看见了。


    与此同时，黎思远再次找到了我，这次他什么也没说，他是自己来的，将我带了出去。


    他叫别人给我洗澡、梳妆，我看着镜子面前的自己。


    我好像已经很久都没见过自己了。


    我通过镜子看到了身后的黎思远，坦白来说，我们两个是有点像的，那双眼睛，和眼底的情绪。


    “你很坚强，竟然能活下来，这样的你，才有资格做我的继承人。”他将手放在我的肩头，看着镜子里的我。


    如果有人在场，一定会觉得黎思远疯了，他竟然在和一个四五岁的小鬼说什么继承。


    但黎思远就是个疯子，他喜欢顾子筱，生了我，就注定他不是个正常人。


    “你有个哥哥，叫黎瑾，他对黎家的事不清楚，你不用提防他。”


    我没做反应，只是默默的记下了黎瑾这个名字。


    黎瑾…黎思远的儿子，能是什么好人？


    瑾瑜，听起来还挺美好的。


    我只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张和顾子筱很像的脸，总是带着无辜的可爱感。


    我点头。


    黎思远见我这么识时务转身离开了。


    他给我了一个星期的时间熟悉整个黎家，我眼睛能看到了这件事并没有瞒着任何人，但偶尔我也会装作失明的样子将黎家的路一点一点刻在心里。


    直到那天，我遇到了他。


    我名义上的哥哥。


    “诶？你怎么在这？看不见？不小心闯进来的？”


    我摇头，用手表示我不能说话，也不能视物。


    “那你住在哪？我送你回去。”


    我指了指前面。


    黎瑾现在已经十几岁了，一把就把我抱了起来。


    “前面就是黎家了，你是父亲带回来的那家伙？”


    我听出黎瑾再说出我身份的时候语气不太好，但我故作害怕似的，揪着他的衣服缓慢的点了点头。


    “…”或许是黎瑾看我的样子太过于可怜，所以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带着我，继续往前走。


    走了一会我就被放了下来，我感觉到他转身就走，我手快直接抓住他的裤脚，一下就摔倒在他的脚边。


    “怎么这么笨啊，小孩子真是麻烦。”黎瑾把我抱到凳子上，嘴上吐槽着，但手上看我伤口的动作也没停。


    我只是坐在凳子上抱着他的腿，一声声抽噎着。


    “喂，你哭什么啊，我可没欺负你，你自己摔的。”黎瑾赶紧撇清关系，生怕我赖上他。


    我吸鼻子的声音更大了，黎瑾着急的想要掰着我的手，但我抱得很紧，他也不敢用力，只是让我在上面挂着。


    “你真是祖宗…”黎瑾见实在是弄不下来我，只好退而求其次，用他完全不熟悉的方法，生硬的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