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又想,孟北萝又觉得没必要。


    沈家和他们都断绝关系了,不仅仅是街坊邻居都知道的,还是去街道处开过证明的。


    既然如此,她回去干什么,没得让沈越山知道了堵心。


    虽说沈越山兄弟俩提起家人都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孟北萝却知道,他们不是不在乎。


    哪个小孩能不在乎父母的关爱呢?


    何况当初征兵的事情,可以说是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了。


    诚然,这次机会在席文光那里废了,但要是放在沈越山身上,保管是不一样的结果。


    想至此,孟北萝又给邕城那边拨了回去。


    这一次,却不是拨给分厂的,而是直接拨到了医院,找的沈父。


    得知是孟北萝的电话,沈父还挺纳闷的。


    他心里早就默认二儿子三儿子不是自家人了,怎么这会又打电话回来?还是儿媳妇打的,该不会是老二在外惹出了什么事吧?


    想到这,他眉头拧得更紧了,心里生出了一股无名火。


    于是乎,在接到电话的时候,他都不等对方说话,直接冷声喝问:


    “既然已经断绝关系了,就别指望我给你们兜底了!”


    电话那边,传来孟北萝的讥讽:“你知道断绝关系就好,怎么,当初让席文光顶替了征兵名额,现在被裁了还敢去我分厂闹,真当我不敢把你们的丑事宣扬开来?”


    沈父脑子一懵,还没反应过来。


    这什么跟什么?席文光,征兵名额,去分厂闹!


    几个词汇连在一起,他想起了最近家里发生的事。


    大舅子来过家里一趟,妻子的外甥席文光好像是顺应政策复员了,妻子为此整宿整宿睡不着。


    但去分厂闹这事他不知道啊!电话能打到他这,也说明了去闹的人是谁,顿时他心里又是愤怒又是憋屈。


    偏偏,刚刚他还开口说了那么一句,这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子吗?


    他硬邦邦道:“什么去分厂闹,这件事我不知道。”


    这种丢脸的事,也就是妻子能干得出来,他心里也很窝火。


    你在自家闹腾就算了,出去闹什么?还不够丢人的?


    孟北萝可不管这些,只冷笑一声:“我管你知不知道,你老婆惹出来的事就是你的事,你要是解决不了,我不介意登报说明一下情况。”


    “就是不知道,登报之后沈医生还能不能保留这个工作岗位了。”


    话到最后,那边还传来孟北萝的轻笑声。


    听到登报,沈父一下急了,“家里的事我也不清楚,今晚回去就处理,你别动不动登报的,对你们自己名声也不好听。”


    二儿子两口子现在生意做得大,还上过报纸,这事情他不是不知道。


    他自以为这是个能挟制对方的办法,不料那边最后传来一句再不去分厂领人就扭送公安局,然后传来了嘟嘟的挂断声。


    沈父气得脸色铁青,真是他的好儿子好儿媳,有这么当后辈的吗?


    威胁长辈,还要送长辈去公安局!


    这事当然是不能成的,沈父匆匆去请了假就往孟北萝的服装厂赶。


    刚到那一片周围,就听见了妻子熟悉的声音。


    “你们给我放开,知道我是谁吗?你们老板都是我儿子,赶紧让我进去!”


    沈父黑着脸走上去,看着正在撒泼的妻子冷冷道:“你闹够了没有?”


    扭头看见是他,沈母不由哆嗦一下。


    她最清楚枕边人的脾性,是个极要面子的,尤其是在和儿子断绝关系后。


    这会儿她在这闹,为的还是娘家的事……


    她慌忙爬起来,“老沈,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能知道你在这撒泼?赶紧给我回去!”


    “老沈,文光那孩子复员了,我来这里……”


    “闭嘴吧你!”


    沈父看着她:“你侄子的事情,跑这里闹什么?赶紧给我回去。”


    说完他率先转身。


    “可是……”


    沈母还想再说什么,见他转了身,知道他这是真生气了,又有些惴惴,连忙爬起来跟上去了。


    这一段回家的路,沈母都在伏低做小,沈父是一句话都没搭理她。


    等进了家门,他才冲沈母发火,让她以后不要再去丢人现眼。


    得知是孟北萝打电话回来告的状,沈母更气了。


    “登报?有本事让她登啊,看谁影响……”


    “啪”一声,沈父一巴掌甩到她脸上。


    “别想做你老席家的事,丢我老沈家的人。”


    沈母捂着脸,呜呜地哭了  她不过就是想着老二现先自己办厂子,是知名人物了,那肯定比他们更怕登报,怎么老头子还打她?


    可惜,在沈父心里,不管这个儿子是不是断绝关系了,那也姓沈,肉烂在锅里了也是肉。


    你为了老席家的事,坏老沈家的名声怎么行?


    何况真和孟北萝说的差不多,他要是敢这么干,到时候他的工作保不齐真丢了。


    他不耐烦跟妻子解释这些,只道:“你要是还想好好过,就别再办这种事。”


    说完,他又多说了一句:“当初就是因为你外甥的事,才让老二离了心,你怎么就不想想?”


    沈母愤愤:“老二记恨我把征兵名字给了文光,你看现在怎么样?文光不是复员了?要不是我,现在被复员的就是他了。”


    言下之意,今天二儿子的好日子,也有她的一份功劳。


    沈父几乎要被妻子蠢笑了,“怎么,你还觉得你挺有功劳?对老二挺好?”


    见妻子梗着脖子不说话,他不由冷嗤。


    “要是老二进了军营,保管比你外甥更有出息,指不定现在都是大军官了,你也别不服气,你外甥当初连征兵那关都过不了,有几斤几两你不清楚吗?”


    沈母哑言,转而又开口,“就算是这样,但他不去军营,现在不也有好日子过吗?”


    “好日子跟你有半毛钱关系了?这些年家里对老二老三怎么样,你不清楚?”


    “年过半百的人了,你也清醒些吧,别再惹是生非了!”


    说完他摇摇头,背着手往外走,背影里说不出的萧瑟。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没法否认的是,他们看走眼了。


    最出息的小子,不是他看重的长子,不是妻子偏疼的幼子,恰恰是最不受待见的二子三子。


    这是他刚刚看见那一片厂房时闪过的念头,没人能形容他心里的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