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十四刀

作品:《风禾尽起

    —


    会考结束那天下午,王瑶瑶鼓动许嗣去问陈风禾,她则去问傅瑜。


    “瑜瑜,元旦我们去邻市的洛河古镇玩呗,听说晚上有打铁秀,就我们五个,叶蕝和元佳都没空。”王瑶瑶可是用尽了脑子,想到这个办法。


    等她和陈风禾自己想明白,不得头发都花白了。


    看在陈风禾把劵给她的真挚层面上,她得为两人的“事业”做出贡献了。


    “可以啊。”傅瑜没犹豫,更没拆穿许嗣和王瑶瑶在背后拍手的动作。


    外婆元旦要坐三天的席,她正好待着也没事情做。


    王瑶瑶惦记他俩还没和好,其实他俩是因为陈风禾多找了一份兼职,所以没怎么在群里聊天,倒被认为是避嫌。


    元旦当日,一行人轻装上路,坐了半天的大巴车到达古镇,洛河古镇在邻市挺出名的,打铁花和灯火秀都是盛景。


    夜色蔓延古镇,在古镇上空盘旋。


    住处是找的古镇里面,两间房,傅瑜和王瑶瑶,然后陈风禾和许嗣还有赵朝。


    几人兴致勃勃,一点没受长途的影响。


    落地就逛游道口,古镇从正门进入,左侧是商户,家家都立着随风飘扬的旗帜,右侧是一侧青石板甬道,通至湖心,湖心两端被飞檐雕筑,有处大平台,立了个告示牌,是打铁花的专属场地,再往里走有客栈和餐馆,高耸的围墙有些脱色,把古镇建筑包揽在内。


    古镇背靠高山,右邻湖泊,处在邻市和川江交汇处,夜幕降临,王瑶瑶他们三个一溜烟没了踪影。


    傅瑜和陈风禾没有去找他们,站在圆拱的桥上,仰头看着月亮。


    翘立的房檐被悬挂在下的灯笼点缀,斑驳的墙壁有墙灰脱落。


    经过的人流,纷纷踩上去,白色的脚印漫延数米。


    陈风禾双手撑在桥面上,笑意未敛,少年人勇敢无畏,没有被社会的染缸侵染,他笑,是因为他足够开心。


    “新的一年,祝我们永远不期而遇。”


    “新的一年,岁岁平安。”傅瑜眼神柔和,松快的和他对望,在两人身后,铁花飞溅四溢,如同花雨砸落,在腾空时绚烂奔放。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游长道,过独桥。


    他都陪在她的身边。


    最后,两人停在挂满灯笼的店前,硌脚的石板,却聚满了人。


    一根红烛放在窗台,老板拿着杆子点着行人猜谜。


    看热闹的极多,没猜出来的也多。


    “瘦高姑娘,穿红衣裳,头上发火,泪水流。”店家神秘兮兮的看了纸条,出了谜语。


    傅瑜站在人流里,拉着他的衣角,垂眸细想。


    他双眸微敛,提着给她买的烤红薯,静静的陪着她,人群时不时响起错误答案,傅瑜终于抬头仰望他,“想不到。”


    陈风禾侧身站着,望着她清丽的双眼,伸手握住她的肩颈,把人拥入怀里,心跳声涌现。


    “蜡烛。”他弯腰,侧目,停在她的耳旁,吐露两字。


    红烛摇曳,光线扑朔跳动,耳边的嘈杂声似乎早就消了,傅瑜的心跳如鼓声,如果世界按下暂停键,鼓声会响彻云霄。


    其实她从江宁回来的那次,就被困在那晚的大雨里,难能接受除此之外的声音。


    缓慢的时光流逝,有人先一步说出谜语。


    响起的鼓掌声并没有让两人生出点什么。


    “下次早点说。”傅瑜仰头接下他喂到嘴边的烤红薯,很甜很暖和,和此时的心情同时存在。


    “好。”他吹凉了剥开的红薯,继续不厌其烦的喂给她吃。


    傅瑜用手肘移了半刻,“你也吃。”


    他答,“我不爱吃甜的。”


    傅瑜指了指干净的一半,抬头,“这边我没有吃过。”


    他漫不经心的继续垂眼喂她,听到她的话时,胸膛轻轻震动,发出理所当然的声音,“没有嫌弃你,我是怕你不爱和其他人吃一份。”


    傅瑜是有轻微的洁癖的,只有江宁的朋友知道。


    傅瑜一顿,她根本没料到他观察过这点。


    眉眼干净的少年,连心都是干净的。


    她想,如果上天能听到生日愿望,那她今年愿望,


    除了外婆身体健康,就是苦难离他远点。


    —


    到路口的时候,陈风禾要回客栈拿个东西,傅瑜本想站在原地等他,奈何人流太大太混乱,她随着走,想着等会再绕回来就好了。


    “傅瑜?”


    傅瑜循声望过去,男生的眼眸亮了一下,挤到她面前。


    “真的是你啊,怎么来这儿了?”


    “我家在这边,我老舅在古镇里开了家店,我过来帮忙来着。”


    “要不我陪你吧,你一个人不放心。”


    李喃一口气说了很多,随后挠头红着脸看着她。


    他是真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傅瑜,本来被叫过来帮忙都是不情不愿的。


    “不用了,谢谢你。”傅瑜将头缩了缩,嘴巴埋在围巾里,巴掌大的小脸红润却白皙,杏眼氤氲水汽,显得很乖,说起话来却是不中听的。


    李喃不死心的追问,“我只是不放心你,你一个女孩子...”


    “我喜欢陈风禾。”她突然没有耐心,一个字一个字的听完。


    “所以,别做让他误会的事情,我好不容易把他拉起来,不想他再倒下去。”


    “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会因此得到什么,我外婆在年轻的时候凭着从部队寄来的一张相片,选择她认为对的人,即使磨难大过幸福,她没有子宫,因为一次手术,失去了孕育生命的资格,困难的时候,她收养了我的母亲,视为己出,我从来不相信所谓的无私奉献,但是对上她,我开始相信这个词,”傅瑜的声音很轻,在震耳欲聋的吵闹声中,显得微不足道,可李喃还是听清了,“我没有可怜他。”


    不知道是在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李喃。


    她是女生,如何察觉不到李喃眼里的克制。


    他曾在讲题的时候偷看她,也曾在书店遇到她的时候,惊慌得撞了头。


    但很抱歉,她的眼里心里现在已经有人了。


    傅瑜从人群里穿过,雨滴打落到脸上。


    她抬眼,先是看到陈风禾紧绷的脸,又落到他身边的女生。


    许清,女生的眉眼隐着喜悦。


    陈风禾亦是回望她,她的身边站着李喃。


    他们正准备往高处的山坡走,却让许清先一步看到傅瑜,指着这边让陈风禾看。


    烟火四起的夜空,傅瑜沉默的走在最前面,越走越快,最后被陈风禾一把抓住。


    她很平静的回头,终于问出那晚不敢问不敢提的话。


    “为什么要瞒我,瞒我很好玩吗?”


    知道她还惦记着上次的事情。


    “如果!如果我不瞒你,你根本不会再看我一眼,不是吗?”他面对她,抬头的瞬间眼泪涌出,“去警局不是我出事了,是同学出了事,做为目击证人所以去的,三中的那女的,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来,我回客栈拿东西下来找你的时候,她就出现了。”


    “什么东西。”她追问。


    陈风禾脸色煞白,半晌,当着她的面将药片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来。


    傅瑜凝视着他的动作,下一秒,陈风禾上前,紧捏着她的下巴,小心翼翼的将矿泉水凑近她的唇边“来,把这个咽了,咽了你就不会想着离开我了。”


    傅瑜怔住,“陈风禾..”


    “只是一些让你听话的药。”


    傅瑜拧眉,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你发什么疯!”


    他垂眸,手指微屈,慢慢去拾捡,泪痕挂在脸上,他的背脊微微颤抖。


    “是医生开给我的,我每次吃了都能睡几个小时。”


    “傅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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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病了。”


    很早他就被诊断抑郁症,那个时候病都不敢生,根本不明白什么叫抑郁症。


    遇到傅瑜这一年,他想去治病了。


    “我也幻想过有人爱是什么感觉,迷迷糊糊的说不清,可能是没有实感吧,”他耸肩,“傅瑜,是我的错,没被人爱过不是我找的借口,我是真的很需要你。”


    她看着他,“我们分手吧。”


    他仰头,眼泪瞬落,微红的双眸牵扯着心脏,心口像有一把钝刀一下又一下的来回划动,让人痛不欲生


    “什么?”他死死的看着她,从喉咙里溢出来的音节破得不成样子。


    “你不是想说吗?你有病,你大爱无私,你不会连累我,我帮你说了,我们分手吧。”


    他死都要死在她身边,怎么可能放弃。


    “傅瑜。”


    “你问我身边为什么是她。”


    “我是想把她带到那边的坡上。”


    他低下头,吐露心声,将阴暗面全数展露,“推她下去,让她摔断腿,再也不能出现在我身边。”


    傅瑜怔愣,他还在说话,“所以,能不能不分手。”


    应该是怎么的信任,怎么的偏执,让他做到这一步。


    “陈风禾,每对情侣都会有这一步,我们先说了,就算走了这个流程,再也不会离开彼此。”


    她是想激他,压根就没想过要和他分开。


    傅瑜的眼角洇出泪水,“阿禾,我可以确定的告诉你,我没有想象中那么快乐。”


    “便利店那次,我的世界崩塌过,我以为大人说的为我好都是真的为我好,结果,我从来到这里的那一刻,或许更早,就被抛下了,什么身体不好都是借口,我这病一年也只发作不到十次,可是这一切的背后都只是为了让我多个弟弟。”


    “大雨倾盆,所有人都在躲雨,只有他们撑着伞,走在雨幕中。”


    她的父母有了个儿子,她有了个弟弟。


    他终于懂了从江宁回来后,她为什么远离自己,一个人舔舐伤口的滋味不好受吧。


    似乎是坦白局,陈风禾想让她知道,他的所有。


    “傅瑜,我一点都不喜欢医院,生下来不知几天里,我被抛弃在医院,五岁的时候,医生说我有病,一种我连字都不认识的病,十三岁的时候,我开始吃药,因为自己能赚钱了,十六岁,我想到了解脱,那一夜,你出现了,带来了活下来的希望。”


    “我已经很久没睡过一次好觉了,很久很久。”


    “没有生日,只有被抛弃的那天勉强作为我存在的时间,6月25号。”


    他哽声道:“傅瑜,我生来就叫陈风禾,可能天生就缺点运气,所以父母都抛弃了我。”


    “但是我真的在努力活着,家里亲戚说,风禾啊,要做个乖孩子,不然你爸妈就不要你了,所以我拼命学习,包揽家务,成为年级第一,成为大人们口中的好学生,即使我再厌倦当班干部,可为了他们的一句话,我当了十年。”


    “后来,我发现根本不是这样,不管我怎么做,他们都不会满意,所以他们迎来了自己的孩子,我又一次被抛弃了,傅瑜,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晚,家里的小妹妹自己摔了碗,被打的是我,我躲出来,遇到一个婆婆被欺负,我上前帮忙,被打的是我,我寻求躲藏的地方,救下一个女生被家暴,被打的还是我。”


    他硕长的身子靠着围墙滑落,不让自己崩溃,轻轻拉着她的指尖,沉寂无声,少女却甩开他的手,转身离开。


    “傅瑜,我还手就是错么?凭什么会有家暴,凭什么会有小孩被抛弃,凭什么自己的父母不爱自己,没有人爱我了,我保护自己错了么?”


    他的眼里如波涛翻涌,近乎嘶吼,“傅瑜,别不要我。”


    “傅瑜,你也要离开了吗?”


    他惊慌失措的想去挽留她,可她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大雨在撕裂的天空胡乱飞舞,他没有躲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