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闻意再次睁眼,已经是三天以后,在昏迷期间被连人带被褥搬进了幽兰照夜居。


    阳光透过窗纸洒进来,落到床上青年的面颊上,暖洋洋的。季闻意眼睫一抖,睁开了双眼,感觉力量又流经四肢百骸。


    他不禁感叹,活着真好。


    一旁兰草见他醒了,面露喜色:“你都昏睡三天了,可算是醒了。”


    季闻意从床上坐起来,有些讶异:“已经三天了?”


    兰草点点头:“是啊,师尊为你逼出蛊虫就用了三天,你又昏睡了三天,整整六天呢!”


    季闻意一愣,竟然已经过去六天了。


    “你也挺厉害的嘛,”兰草双眼亮亮地看着他,“很少有人能遭得住师尊这样折腾,更别提你灵识都没开了。”


    季闻意想起沈淮夜给他注入灵力,又将他抛入冷泉,那种冰火两重天的感受真是苦不堪言。


    他苦笑一声:“也算我福大命大了。”


    他抬起手,阳光照耀下,手臂上青色血管清晰可见。虽然看起来一切如昨,但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简单来说,感觉浑身轻了不少。之前穿来这具身体时,总觉得身体重重的,神经滞塞,现在整个人都轻快了。


    他将变化告诉兰草,兰草歪了歪脑袋:“我也不懂,不过师尊为你注入那么多灵力,总该有点作用吧。”


    注入灵力……季闻意忽然想起,他第三次被投入冰泉池时,无意中瞥见沈淮夜苍白的脸色,除此之外,短暂一瞥,好像还看见沈淮夜浑身被火焰包裹着。


    那情形,好像地域修罗被火焰灼烧。火焰中,沈淮夜脸色被染上了艳丽红光,眉宇间有种超脱世俗的悲悯。整个人俊美异常,容颜妖异,乍一看甚至像远古大妖,只瞥见一眼,季闻意就心头震动。


    奇怪,他怎么会看到那样的景象,简直像是凭空产生的幻觉。


    也许是他当时糊涂了吧。


    季闻意又问:“那师尊现在何处?”


    提起这个,兰草蔫头耷脑的:“师尊闭关啦,可能是因为慕迟师兄犯了事,又损耗灵力救你,师尊要闭关休养吧。”


    季闻意一怔,心尖上升起一股愧疚。


    原剧情中,沈淮夜就是个清冷易碎的仙尊,时不时吐血昏迷。但现实好像比剧情还要复杂,他翻了翻系统,却发现系统中关于沈淮夜的消息几乎是空白的。


    别的不知晓,只知晓沈淮夜身体损耗不小。


    季闻意又想到昏迷时火鸟说的话,一时间不解其意,只能暂时抛到脑后。


    一连几天,沈淮夜都没有出现,也没人让季闻意搬出去。


    所有人都默认他在幽兰照夜居住下一样,连掌门也笑眯眯地让他在此好好养伤。他找过兰草询问,兰草只说是沈淮夜吩咐的。


    季闻意勉强接受了这个答案。


    他在此无事,经常去兰室打扫。可能是出于愧疚心理,兰室都快被他擦得锃光瓦亮了,连兰草都自叹不如。


    只是每回打扫时,兰室的暗门都紧闭着,没有一丝要打开的动向。


    季闻意忧心忡忡地看着博古架间的暗门,喃喃自语:“劳烦师尊耗费心力救我,我愿意好好侍奉师尊报恩。”


    “师尊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让我往南,绝不往北。”


    说完,季闻意又在心里补了一句:【……如果实在无理取闹的话,还是可以商量商量的。】


    不过一想起沈淮夜知道了他是奸细这件事,不仅没有惩罚,还损耗灵力救他,季闻意又有些心头惴惴。


    【唉,我真是做贼心虚。】


    季闻意惆怅完,正准备走,路过屏风突然停了下来。


    他第一次来就觉得这屏风非同一般。


    “总觉得这屏风有哪里不一样了。”季闻意怎么看都有些不对,他凑近了屏风上那只穷奇,眼尖地发现穷奇两条前爪间多了一只猎物,“上次看,穷奇好像没在吃东西啊。”


    窗外吹进来一阵风,恍惚间,季闻意好像听见风中传来一声不满地啸鸣,还发出马一样尥蹶子的喷嚏声。


    “奇怪,什么声音在叫?”季闻意环顾四周,什么也没有。


    他又凑到屏风前,伸出手指摸了摸穷奇的脑袋。他也是后来才知道,这货叫穷奇,是一种上古凶兽。


    不过绣在屏风上,再凶也是死物,大老虎还挺呆萌的。季闻意在穷奇头上摸了两把,这才心满意足地退出去。


    季闻意退出去的瞬间,屏风上的穷奇瞬间活过来,抬起爪子猛摸了两下头顶,目露凶光。


    小小凡人,竟然敢把它当大猫摸?


    直到第三天,沈淮夜终于出关了。


    一出关,就将季闻意叫去了兰室。


    季闻意到兰室的时候,沈淮夜正站在屏风前,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沈淮夜的脸色,见他脸色如常,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真怕沈淮夜嘎了。】


    沈淮夜淡淡瞥他一眼,眼神中饱含质疑。


    什么叫怕他嘎了?


    救一个毫无灵力的普通人还不至于。


    季闻意恭恭敬敬地走到沈淮夜面前:“多谢师尊搭救,弟子才保住性命。”


    沈淮夜淡淡“嗯”了一声。


    季闻意深吸一口气,开始坦白:“弟子被奸人以三日之期蛊毒发作威胁,逼我给师尊下药。弟子不敢害师尊,又心存侥幸以为能骗过奸人,所以让山下药铺里的大夫重新配了药,发作起来面上与春断肠相似,但绝对不是有意害师尊的。”


    眼见着沈淮夜淡漠的眼神看过来,季闻意举起三根手指头对空发誓:“是真的!!!”


    沈淮夜眉梢一抬:“本尊也未曾说是假的。”


    季闻意瞬间卡壳了,这几日在兰室反复练习滑跪的话瞬间烂在了肚子里,万万没想到沈淮夜竟然不追究。


    季闻意有些感动,【师尊是个大好人!】


    沈淮夜心头一动,他又是好人了,先前为他驱毒时还说他要杀人。


    “师尊神通广大,肯定知晓徒弟不是故意的,弟子多谢师尊明察秋毫!”季闻意连忙吹了一通彩虹屁。


    “好了,”沈淮夜懒洋洋坐在椅子上,“遴选比试定在两日后,你好生准备。”


    季闻意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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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一下,没想到沈淮夜会提起遴选比试。


    【说起遴选比试,便宜老爹早就打点好了关系,不管结果如何,应该都能留在清衡宗。】


    【也就是说,通过比试,轻而易举?】


    【反正便宜爹交了保护费,也不占其他弟子的名额,我只是在清衡宗求个庇护而已。】


    季闻意瞬间就乐观了。


    沈淮夜听见季闻意的心音,冷笑一声,轻而易举?


    他淡淡开口,语气云淡风轻,但一开口就要了季闻意的命:“你既然是从幽兰照夜居走出去的,可不要丢本尊的脸。”


    季闻意下意识反驳:“我什么时候成幽兰照夜居走出去的了?”


    话一出口,季闻意自己也愣住了。


    他现在可不就是住在幽兰照夜居吗?


    “这……这不能算吧?”季闻意硬着头皮道。


    沈淮夜皮笑肉不笑:“谁说的本尊让他往东决不往西?”


    季闻意:!


    他说过吗?


    完了,好像说过。


    季闻意感觉记忆有点淡淡的混乱,他每日来兰室打扫,指不定什么时候自言自语被沈淮夜听见了。


    他欲哭无泪:“弟子……弟子灵识未开,恐怕要辱没师尊的期望了。”


    沈淮夜不语,只是指了指桌上的花瓶。


    季闻意脸色慢慢变得惊恐:【这是什么意思,要是我丢了沈淮夜的脸,就要变成破碎的花瓶?】


    季闻意真要破碎了。


    沈淮夜唇角轻勾:“理解能力不错。”


    -


    距离遴选考核还有两天,参与遴选的弟子明显紧张起来,表面的紧张之下,季闻意还发现了些别的东西。


    比如,有人开始结盟了。


    金朔那帮世家子弟开始频繁地聚集在一起,每天每晚地扎堆商议,搞得大家神经都很紧绷。其他并非出身世家的也没有闲着,经常神神秘秘地进进出出。


    季闻意从藏书院出来,想到沈淮夜那天说的话,一阵忧愁。


    “季闻意,你离师尊最近,有没有什么消息能分享,咱们可以结盟啊。”一名弟子追上季闻意。


    季闻意摇了摇头:“师尊什么也没有说。”


    “不可能吧,你都住进幽兰照夜居了。”他满脸质疑。


    季闻意想起来,这人叫方子期,对沈淮夜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崇拜。


    季闻意手里拿着几本书,如实道:“真的什么也没说,我也是来看看有没有能临时抱佛脚的法子。”


    沈淮夜只说让他好好准备,却也不说如何准备。季闻意没有修炼过,只在学生时代考过试,思来想去也只能来扒拉几本书,也许他有没开发的天赋奇才,一晚上就能自动吸收突破飞升了呢?


    方子期很认真地看每本书的书名,看完以后肉眼可见地失望,并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季闻意:“你都还没锻体吧?估计难了。”


    季闻意艰难露出一笑。


    何止没锻体,他压根就没开灵识。


    是啊,他菜。


    想到沈淮夜的威胁,更命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