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把自己交给江彻之后，沈婉芝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圆满了。


    再无遗憾。


    两人的关系更进了一步。


    往后只要在彼此相守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哪怕不结婚，住在相邻的老房子里。


    想见他，就可以马上见到。


    一天的工作忙完。


    相约散步在熟悉的街道，徐徐的晚风吹拂脸庞。


    诉说着烦恼，分享着喜悦。


    这种生活，和当初相伴走过的那十几个春秋并无区别。


    沈婉芝对未来充满着向往，灾祸却偏偏降临到了江彻身上。


    使得所有的期盼都变成了缤纷的泡沫。


    那一两天的亲密，更像是一场梦。


    如今江彻躺在病床上，也许会醒，也许永远不会，


    这世界上就再也没有那个命运赠予她的少年了。


    沈婉芝眼角梢红，给昏迷的江彻翻身，按摩躯体，这是很重要的一环。


    夜幕降临，她洁白的额头上有着细汗。


    “你昏迷之后，方姨和江叔身体一天比一天差。”


    “白头发凭空变多。”


    “特别是方姨，无心饮食，吃一餐不吃一餐。”


    “亲爱的，我要回去照顾他们了。”


    “好好督促他们吃饭才行，那样等你醒来的时候，方姨的身体才不至于垮掉。”


    “快点醒来吧，有很多人在等着你....”


    病床上的江彻仍旧没有丝毫的反应。


    期待，失望。


    在这半年里天天都上演着，如此轮回。


    可沈婉芝也只能相信，在不远的未来，江彻一定会醒的。


    到时候，破碎的生活将回归原状。


    “亲爱的，明天见...”


    离开医院，路上的车灯流动。


    但回到江彻家里时，客厅并未亮灯。


    只是一楼的主卧里有少许灯光从半开的房门中漏出。


    “方姨，江叔，你们吃过晚饭了？”


    “吃过了。”方岚见她来，勉强笑了笑。


    “该不会又是煮点面应付应付？”


    “这可不行，您看您都瘦了许多。”


    “我去给您做几道菜。”


    “不用去了，做了也吃不下。”


    “婉芝你工作一天，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沈婉芝心疼。


    方姨在她印象里，勤快美丽。


    家中都收拾的井井有条，饭菜飘香。


    现在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我刚回来也没吃饭，待会您和江叔叔一起陪我吃点。”


    方岚看着她叹了口气。


    沈婉芝的心思，她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我来吧，你天天过来伺候我。”


    “你妈都要吃醋了。”


    方岚走出卧室，冰箱里是沈婉芝买好的食材。


    并不缺什么。


    一阵忙碌后，厨房飘出了熟悉的香气。


    她这种情况，就是要忙起来。


    忙了就没那么多精力想江彻。


    沈婉芝把萧念心也叫过来吃晚餐。


    饭桌间，她没让话题断过，气氛表面上还好。


    晚饭结束，她帮忙收拾完家务后，就回到自己家洗澡。


    浴缸里，舒适的温水无法带走她的疲惫。


    夜色深重，她躺在床上出神。


    想着想着，连灯都忘关就睡过去了。


    沈婉芝做了一个梦。


    江彻掉进了很深的洞里，卡在里面，动弹不得。


    她只能听到里面传来江彻的声音。


    说动不了，害怕，救救他。


    并且越来越弱。


    沈婉芝最后从这个噩梦中惊醒。


    背后微凉。


    遗憾的是，她只是从噩梦回到了残酷的现实。


    情况并未好上几分，甚至更坏。


    至少梦里的江彻还会喊她的名字，而现实中的江彻已然失去了自主意识。


    沈婉芝心里的恐慌如野草般蔓延着，起床拉开窗帘，见到柔和的阳光才好了些。


    ......


    护士刚从江彻的病房里离开，就迎面见到了一个冷清绝美的女子。


    她美则美矣。


    却分外憔悴。


    林月嫣也和沈婉芝一样，自顾自地跟江彻说话。


    不管他能不能听到。


    “抱歉老公，今天来的晚了一些。”


    “送女儿去幼儿园的路上塞车。”


    “明天我带她来看你好不好？”


    “就这样说定了。”


    林月嫣的声音极尽温柔，手上的动作也没停。


    要照料好一个植物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尽管有护士，但她更想亲力亲为。


    更换体位，防止褥疮。


    擦浴保持清洁，按摩肌肉等等。


    现在的林月嫣，时间很多。


    再也不会像当初那样前后不着家。


    其实有些事情她没跟江彻说。


    那就是江韵很羡慕其他的小朋友的爸爸妈妈一起来接回家。


    每当这个时候，林月嫣就会安慰女儿：爸爸也很爱你,不用去羡慕其他人。


    她常常在想，如果世界上有等价交换的神灵就好了。


    那她一定会许愿，让自己来代替江彻承受这份痛苦。


    护理结束。


    林月嫣落下浅浅一吻。


    并且拿起他的手，轻轻抚摸自己的脸庞。


    但这一切都显得如同木偶般生硬。


    当把他的手放下时，林月嫣忽然察觉到他的手指好像动了一下。


    没有错的！


    那种主动和被动的差距，她能感受的出来！


    滔天的喜悦将她淹没。


    此时做了噩梦的沈婉芝也来到了医院，她想见他。


    走进病房，就看到了林月嫣早已到来。


    “江彻刚才，好像手指动了一下！”


    “真的？！”


    沈婉芝的心情也随之跌宕起伏，当真正的幸福来临时。


    你会害怕这是一场梦！


    她马上把医生叫来，


    江彻的眼球运动，肢体反应出现波动。


    几天之后，他的意识复苏了。


    他的视线从朦胧到清晰，各种声音交汇着。


    两个红着眼眶美的不像话的女子，从朦胧到清晰。


    经过诊断，他醒是醒了，却因为神经系统损伤，失忆了。


    但这对期盼着江彻醒来的人来说，能够醒过来，就是万幸！


    变化最明显就是江彻的父母，他们一下子就从枯寂的人生中找到了希望。


    休养了一段时间，江彻已经能够恢复自主进食，和流畅的说话。


    他看着眼前这位，忙前忙后一袭白色长裙，高贵优雅的女子。


    她说她是自己的前妻？


    思索着记忆，偶然闪过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


    带来的却是阵阵头疼。


    在江彻思索之际，林月嫣端着一碗小米粥来到床边。


    她舀起一勺轻轻的吹了吹，送到江彻嘴边。


    要多温柔有多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