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3

作品:《暗河之上

    池雨对ceo的工作没有认知,不知道时霄闻这样在一天之内来回两座相隔一千多公里的城市是常态还是偶然。


    不过换做是他坐四个多小时的飞机去开会又坐四小时飞机回来,只是想想就觉得身体吃不消。


    可知道时霄闻很快就会回家,池雨心中的不安便骤然递减,这种安心感根本就没有道理,他不由猜测时霄闻回来会不会和他把戒指弄丢了有关系。


    尽管只是一瞬间的猜测,他也立刻否认了自己的想法,时霄闻有足够理性,不会做多余且无聊的事。


    门打开的那一刻,他看见时霄闻走进来,他忽然觉得无论出于哪种理由,时霄闻回家他都是欢迎的。


    时霄闻匆匆换了鞋,坐在他旁边,问他:“你还好吗?”


    他说:“对不起,戒指还没捂热就弄丢了。”


    时霄闻说:“不要道歉,明天我去买几个。”


    池雨很难去评价时霄闻说的这句话的意思。


    时霄闻并不在乎戒指的事,弄丢了就再买,对时霄闻来说平平无奇的婚戒大约就和家里喝水的水晶杯差不多。


    不小心打碎的话再买就好。


    戒指并不神圣,婚姻也是。


    即便如此,时霄闻坐在他身边的那一刻,记忆带来的所有的不愉快顷刻之间烟消云散。


    他转头看着时霄闻,口气好奇:“我从没听说过结婚戒指要多买几个。”


    “我也没有经验,我以为你不会把戒指戴出门。”


    “出了点意外。”


    烦心事散去就觉得疲惫,他问时霄闻累不累,时霄闻说不太累,他又问时霄闻饿不饿,时霄闻老实说很饿,然后看着他,希望他做出一些很有诚意的表示。


    他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抽出手机:“我们来点外卖吃好不好?时总肯定没有吃过外卖吧,我很有经验,可以很负责任的给你推荐介绍。”


    时霄闻假装苦笑:“我专程回来陪你,你就请我吃外卖?是不是太薄情寡义了。”


    池雨自然不相信他的回来是专程为自己,不过还是不吝啬提供情绪价值:“我要说亲自下厨才是图穷匕现呢。吃外卖已经是接待的最高规格了,来,你点。”


    说完还把手机往时霄闻手里塞。


    “我就要图穷匕见。”时霄闻不领情,池雨说他不识抬举,却也从沙发上下来从厨房走。


    装模作样的在厨房找了一圈,说食材不够,做不了。


    时霄闻问他要什么食材,明天他让管家准备。


    “速冻水饺,方便面,手抓饼我都很会料理,你家一样都没有。”


    “算了。”


    时霄闻表示妥协,池雨评价他叶公好龙。


    本来以为时霄闻辛苦从京市赶回来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结果第二天时霄闻不仅早上陪池雨吃了早餐,又约他吃晚饭,中午还找了个借口跑去律所看他。


    事先他也没有知会过池雨,只不过知道今天池雨没有申请出外就趁他去吃午饭的时间跑到池雨办公室坐着。


    岑屿昨天在副驾驶位捡到了池雨的戒指,上班的时候还给池雨才知道池雨闪婚了,对象是池雨的室友,目的是为了帮助对方应付父母催婚。


    岑屿想了很多个角度思考都觉得很像是诈骗,又笃信池律师只要正常发挥诈骗他的一整个团伙都得进去,觉得自己的担心实在很多余。


    两个人在律所楼下的茶餐厅吃了午餐回去时看见时霄闻正堂而皇之的坐在池雨的办公位上。


    不大的桌子中间还摆了一个纸袋,上面印着巨大的高奢品牌字母。


    岑屿看得出来时霄闻是和池雨有话说,很机灵的从办公室出去,随手关门,给两个人留足空间。


    池雨把戒指从口袋里拿出来给时霄闻看:“找到了,昨天掉在岑屿车上了,你要是重新买了可以退掉了。”


    时霄闻刚准备从池雨手指间把戒指拿走:“我保管吧,你拿风险很大。”


    池雨自己又把戒指戴上:“以后都不会弄掉了。”


    时霄闻问:“你在律所公开我们的关系了了?”


    池雨说:“把结婚的事告诉岑屿了,不过没告诉他是和你结婚了。”


    时霄闻自嘲:“原来我的位置还是地下情人。”


    池雨抬头看看他,他觉得时霄闻这么也说也就是话赶话。


    他应该是不介意自己这边是怎么处理两人的关系,也就没多做解释,反倒是问时霄闻过来是不是有事。


    “没事。”


    时霄闻坦荡说:“这三天公司都不需要我做什么,下午约了人打球,还没到时间,就过来看看你,过两天我又要出差,就没这么容易回来了。”


    “去哪?”


    “慕尼黑。”


    “要去很久吗?”


    “行程是十六天,先到慕尼黑,后面还有几个国家城市都要去看看。”


    “要去这么久啊?”


    “嗯。”


    其实池雨对时霄闻具体的工作内容并不清楚,只知道他是投资公司的ceo,常做的事应该就是签合同,商务应酬,打高尔夫。


    不过把这个话题深入又显得聊天过于刻意,干脆放弃这个话题,转身问桌子上那个纸袋里装的什么。


    “装饰品。”时霄闻言简意赅。


    “装饰品?”


    “你拆开看看。”


    池雨拆开包装,把盒子打开,真的就是装饰品,一只浑身印满logo的皮质小狗摆件。


    “它有什么作用?”池雨把小狗拿在手上看,手感和做工都无可挑剔。


    “没什么作用。”时霄闻解释:“我总不能空着手来,。”


    “是觉得和我生份嘛?”


    池雨把小狗摆在桌子上:“以后来别带东西了,你送的礼物都价格不菲,免得岑屿以为池律师专门收受时总的贿赂,不太利于年轻人的价值观形成。”


    时霄闻乖巧答应:“好。”


    池雨又指指办公室每周都会送来一束的鲜花:“这个也不必再送。”


    “那不行。我订了一年,取消也不能退钱给我。”


    池雨喃喃自语:“这违反消费者权益吧。”


    时霄闻赶紧让他收住:“池律师,给普通人留一条谋生的路。”


    池雨小声辩解:“我也没说要怎么样啊。”


    岑屿在他爸办公室磨蹭了很久,快到下午上班的时间才回到办公室。


    池雨已经开始工作,手上戴着的戒指非常抢眼,大家都知道从池雨嘴里根本套不出话,纷纷围住岑屿,让他仔细讲讲池律师怎么就忽然动了凡心。


    实话肯定不能说,说出来肯定影响大家对池律师稳重的印象。


    而且池律师和一个不怎么认识的有钱人协议结婚这种事本来就很难让人信服。


    岑屿干脆随口编了一个上市公司ceo怎么苦追池律师十年终成正果,故事内容十分受欢迎。


    时霄闻才打完球,和客户喝咖啡,接到时远音打来的电话,内容是拜托他从京市带点东西回来。


    然后就听到时霄闻说昨天就回来了,时远音很惊讶:“你不是昨天才去的吗?”


    时霄闻轻描淡写的说:“池律师好像心情不太好。”


    “我哥进步不少啊,还知道体谅别人心情了。”


    时远音的话听起来像是在恭维,可紧接着话锋一转:“你怎么破坏池律师心情了?”


    “和我有什么关系?”


    “谁会无缘无故心情不好?”


    “也不是我的原因。”


    “真不是你?”


    ”确实不是。”


    毕竟是亲兄弟,时远音十分了解时霄闻的为人,一度认为谁和他结婚痛苦简直可以预期。


    时霄闻很自信他对婚姻内两人关系的把控,叉开话题,问时远音是要什么东西,过两天他去欧洲应该也很好买到。


    “又出差?哥,你不觉得刚结婚应该多陪陪池律师吗?”


    “我们又不是初中生谈恋爱,不需要整天腻在一起。”


    “哥,你主动点,池律师愿意和你结婚不容易。”


    被时远音教训一顿,时霄闻哭笑不得。


    过去追求他的人趋之若鹜不占少数,现在是戒指戴起来了对他感情状况的旁敲侧击才逐渐销声匿迹。


    他很享受现在和池雨之间的关系,不远不近,在一个可以互相关心又互不打扰的完美平衡里。


    算到池雨差不多该下班了,准备去接他下班约他吃饭再一起看电影。


    最近正好在上映维伦纽瓦的新片,他记得帮池雨搬家的时候池雨有许多科幻小说,他想池雨应该也是维伦纽瓦和诺兰的影迷,大概是会对这部电影很感兴趣。


    不过电话打过去的时候池雨又到陇翠县去了。


    本来今天池雨没有加班的计划,收东西前岑如真律师还特地来祝他新婚快乐,还问他准备什么时候请客吃饭,他要送大红包。


    池雨老实说明年一月,因为要等他哥回来。


    在旁边听两人聊天的岑屿内心十分惊诧,现在诈骗份子骗婚流程居然都完善到婚礼这一步了。


    真是各行各业都在与时俱进,不容半点掉以轻心。


    还没聊两句,吴老师就给池雨打电话,说他到村委会去办委托人手续没办下来,对方也知道小汪的事,说他杀人那么多人就该他偿命,让吴老师别做多余的事。


    池雨想了一下,让岑屿收拾东西和他一起走。


    在去的路上池雨一直在想小汪的案子,如果小汪还是一口咬死罗厂长就是他杀的,公安也不会动用大量人力去核实罗厂长死因的真相。


    到时候小汪罪证做实,真正的杀人犯还逍遥法外,无疑对社会是一个巨大的潜在危害。


    真正的凶手到底是谁,多大,为什么要杀人,他和小汪到底是什么关系,小汪才愿意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命。


    他忽然想到了洗车场的那个年轻小工,他拍拍岑屿,让他往南城方向开,或许那个年轻小工知道一些什么,他和小汪年龄相仿,他们这个年龄总不会藏太多秘密。


    岑屿掉转了方向,一路开到南城洗车店,停好车,池雨找到洗车店老板,打了虎哥的名号,老板很殷勤的把小工喊了出来。


    小工告诉池雨,小汪总和他说起来,他有个朋友过去就是在这旁边的一个中学读书,后来因为户口问题只能回他们县里读高中。


    小工还很热情的给他们指:“喏,就是这个中学,南城一中,那里的学生好有钱,来接他们的都是特别好的车。奔驰宝马,玛莎拉蒂,保时捷。”


    他还说小汪的脚上有个很奇怪的纹身,是个大虫子。


    他不喜欢虫子,觉得身上纹虫子有点恶心。


    池雨打电话问吴老师,小汪周围有没有哪个朋友在南城一中读过书,吴老师否认小汪有这样的朋友,甚至否认小汪有一直玩得特别好的朋友。


    不过从南城回来读县里高中的还不少,罗厂长的儿子就是其中一个,听说当时在南城还是尖子生,回来完全不行,读了一年就退学了。


    池雨抓着电话问:“罗厂长的儿子在哪?”


    吴老师说,他也不知道,听说退学后就去海城哪个高尔夫球场打工去了。


    池雨给时霄闻打了个电话,问他知不知道海城有多少个高尔夫球场。


    时霄闻说大概有十多个,问他怎么了。


    他说他想找个人,是个球童,不过他也不确定,只有名字和知道在高尔夫球场工作,是否能找到。


    时霄闻让他把名字发过来,他到家之前时霄闻已经打听到他要找的小罗就在他们家楼下这家高尔夫俱乐部。


    池雨没有急着去找小罗,到家先问候时霄闻自己有没有给他添麻烦。


    时霄闻反问,添麻烦的话是不是下次就不找他了,


    池雨没吱声,毕竟真有下次还得找他。


    “池律师当初同意和我结婚不就是看中我的资源嘛,怎么现在反而客气起来了。”


    被时霄闻这么一说,池雨也觉得自己这婚结的功利心很重。


    虽然确实是这样,不过池雨不喜欢这样的说法,还是争辩:“我在你心里是这么工于心计的人吗?”


    “哪能呢,池律师在我心里高风亮节。”


    时霄闻甚至没有假装一下自己的心口不一,池雨就当看不懂他的表情,继续说:“和你结婚主要还是看重你长得帅,和你的那些身外之物无关,我这个人的出发点一向都很单纯,我们虽然不熟,但是我不希望你误解我。”


    “那是不是我们还是应该熟一点?”


    时霄闻试探着问。


    池雨很认真的想了想:“我觉得不用吧,现在这样不好吗?”


    “好,但是有点麻烦,池律师和我这么不熟,又找我帮忙,我难免会觉得自己吃亏,要从池律师身上找补回来。”


    是呀,时霄闻到底是个商人,他做事讲究将本求利,这是结婚前就说过的。


    池雨找他帮忙是欠人情,时霄闻要是不开口,他自己也会把这事横在心里过不去。


    “我除了会打官司也没有其他的本领。”


    池雨看着时霄闻说:“你身边又不缺精英律师,完全想不到能替你做什么。”


    “维伦纽瓦的新电影上映了。”


    时霄闻说了句看似和当下聊天无关的话,池雨很自然的说:“我知道,还打算明天下班去看呢。”


    “一个人去?”


    “嗯。”


    “你既然没约别人,我明天也休息,你请我看电影,算是还我人情。”


    池雨很感谢时霄闻提了这么一个合理又好满足的要求,他自动加码:“我再请你吃顿饭怎么样?”


    “你主动约会我,我肯定不会拒绝。”


    时霄闻这句话说出来,池雨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落入了一个早就埋伏好的陷阱,


    不过时霄闻催促他赶紧下楼,他也就没空再细想自己怎么一步步被时霄闻从两人顺便看一场电影诓骗成一段完整的约会。魔·蝎·小·说·MOXIEXS &M.o.X.i.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