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高空中呼啸，掠过苏白的耳畔。


    身下，虹霓舒展着覆盖鳞片的身体，平稳地穿梭于云层之间。


    阳光炽烈，将虹霓漆黑的鳞甲映照出点点流光。


    下方的大地，是连绵起伏的山峦与广袤无垠的荒野，渺小得如同沙盘上的模型。


    这片宁静与辽阔，却在下一瞬被彻底颠覆。


    毫无征兆地！


    天，黑了！


    不是乌云蔽日那种循序渐进的昏暗，而是整个世界的光源被瞬间掐灭！


    极致的、纯粹的、带着冰冷死寂意味的黑暗！


    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吞噬了阳光，吞噬了云彩，吞噬了视线所及的一切！


    不仅仅是视觉上的黑暗！


    空气也随之凝滞，风声消失了，只剩下虹霓翼膜扇动时沉闷的破空声，以及一种令人心悸的的压抑感！


    温度骤降！


    “嗷——！”


    虹霓发出一声低沉的龙吟，巨大的身躯在空中微微一顿，有些不安。


    它能感受到这黑暗中潜藏的、令人悚然的力量。


    苏白坐在龙背上，身形稳如磐石。


    他微微眯起眼睛。


    这熟悉的感觉......


    他立刻就认出来了。


    劫煌冥狼。


    两天前，在那列火车上，他才刚刚处理过一个。


    但那一次，仅仅是一头四阶的小家伙，其天赋【永夜】所能影响的范围，充其量不过是笼罩住一列行进中的火车罢了。


    虽然对普通人而言已是灭顶之灾，但在苏白眼中，不过是随手可以解决的麻烦。


    然而，这一次......


    苏白凝神，释放出自己强大的感知力，如同无形的触手般向着黑暗的边缘探去。


    他的眉头渐渐蹙起。感知蔓延，再蔓延......


    竟然如同泥牛入海，一时之间，完全探不到这片【永夜】的边界！


    这范围太大了！


    他的心念电转，迅速估算着。


    这片黑暗笼罩的区域，恐怕已经囊括了高山城及其周边的数十座大小不一的城市，甚至更远！


    这等规模，几乎相当于他前世记忆中，一个大洲的广袤疆域！


    能制造出如此恐怖【永夜】领域的劫煌冥狼，其实力......


    “九阶吗？”


    苏白低声自语。


    不，恐怕还不止！


    他的感知力穿透层层黑暗，遥遥锁定了高山城的方向。


    在那里，他清晰地感应到了至少两股磅礴浩瀚、宛如深渊般恐怖的气息，那是属于九阶兽王的独特威压！


    而在这两股顶尖气息之下，还有十数道同样强大，仅次一筹的八阶兽王气息，如同拱卫着王座的狰狞将领。


    更外围，则是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的七阶异兽气息，汇聚成一股汹涌的、足以碾碎一切的兽潮！


    “真是好大的手笔。”


    苏白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高山城这次，可真热闹啊。”


    看来，这些盘踞在高山城周围的异兽霸主们，这次是铁了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这座人类的重要据点彻底攻陷了。


    如此阵仗，堪称倾巢而出。


    不过......


    苏白眼中掠过几分漠然。


    高山城的存亡，对他而言，已是遥远而模糊的事情。


    他有自己的道路要走。


    “不过这些家伙是不是太没素质了？我这还得赶路呢......”


    “轰！！！”


    就在这时，一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爆炸声，突兀地从下方的黑暗深处传来。


    紧接着，一团橘红色的火光，如同黑暗幕布上撕开的一道裂口，短暂地照亮了下方的一小片区域，随即又被更浓重的黑暗吞没。


    “嗯？”


    苏白眉头一挑，露出了些许意外的神色。


    爆炸声？


    还有火光？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是远离任何城市聚居点的标准荒野地带。


    这里是异兽的天堂，危机四伏，毒瘴弥漫。


    别说现在高山城被围，导致周边所有区域的异兽都变得异常狂躁和活跃，就算是在平日里最安全的时候，也绝不应该有人类活动的踪迹，更别提在这种地方引发爆炸了。


    这下面......


    会是什么人？


    在这种时间，这种地点？


    苏白拍了拍虹霓的脖颈，低声道：“虹霓，停一下，我们下去看看。”


    虹霓发出一声表示明白的低吼，庞大的身躯在空中灵巧地一个盘旋，收敛了前冲的势头，缓缓降低高度，朝着那爆炸声传来的方向，悄无声息地潜入下方那片死寂的黑暗之中。


    随着距离拉近，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


    那片短暂的火光来自于一把正在挥舞的灵剑。


    剑身黯淡，灵光微弱，显然品质不高，苏白判断，大概只是一把D级灵剑。


    握着剑的是一个男人，穿着一身沾满尘土、破损多处的制式战斗服，看样式应该是某个城市的守备力量。


    他看起来糟透了。


    脸上混合着汗水、泥土与干涸的血迹，呼吸急促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挥剑都显得无比吃力。


    身上遍布着深浅不一的伤口，鲜血浸湿了多处衣衫。


    显然，他已经战斗了很久，濒临极限。


    而在他竭力守护的身后，大约十来个身影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他们衣着各异，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无一例外都手无寸铁，脸上写满了惊恐。


    与执剑人缠斗的，是一头体型不算巨大，但异常凶猛的野猪型异兽。


    它浑身覆盖着坚硬的黑色鬃毛，獠牙外翻，闪烁着残忍的寒光，一双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筋疲力尽的执剑人，不断发出威胁性的低吼和哼哧声。


    “该死......撑住......一定要撑住......”


    执剑人咬紧牙关，与其说是在鼓舞身后的平民，不如说是在给自己打气。


    汗水模糊了他的视线，握剑的手臂肌肉酸痛，几近麻木。


    他知道，自己快要到极限了，下一次撞击，他可能就再也挡不住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白轻轻抚摸了一下虹霓覆盖着光滑鳞片的颈部。


    “下去吧。”


    得到了苏白的指令，一直悬停在半空的虹霓，那庞大的阴影猛然加速下坠！


    呼——！


    巨大的风压骤然降临！


    那头正准备发动新一轮冲锋的野猪异兽，本能地感觉到了来自上方的、如同天塌地陷般的恐怖威压。


    它茫然地抬起头，赤红的瞳孔中映照出一个迅速放大、遮蔽了一切的庞大黑影。


    “？”


    野猪的脑子里，或许只来得及闪过一个代表着极致困惑的念头。


    下一瞬。


    噗嗤——！


    如同踩碎一个熟透的西瓜。


    虹霓那覆盖着坚硬鳞甲、如同山峦般巨大的龙爪，带着无可匹敌的万钧之力，精准冷酷地落下。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那头刚才还凶猛异常的野猪异兽，连同它脚下的一小片地面，瞬间被踩成了一滩模糊的血肉与碎骨。


    黑暗中，只剩下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和血肉挤压声，短暂地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