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的一切动静都在此时呼啸而过。


    之后的所有似乎都变得可有可无虚无缥缈。转眼间她已从尊贵的祭台上沦落到幽黑血腥的诏狱中。


    大祭因此重大变故而打断,但至少皇帝完成了上香,此事也就不了了之,唯有百姓们对突如其来的以外而议论纷纷,大臣们则是唏嘘不已。


    结束之后,李昭秦一把搂住李澜,在她耳边轻柔地说。


    “阿凰,一切都结束了。”


    李澜怔怔地被他搂在怀里,几年的恩怨就这么轻易地被罪魁祸首带到诏狱之中,她脑子一片混沌,说不清到底是释然还是喜悦。


    “不,”她轻声说,“还没有结束。”


    只单单把她打入诏狱中,这还不够。


    她要让许兰晚尝尽啮心噬骨之痛,连同几年前许兰晚带给她的一切,一起还回去。


    她知道许兰晚最怕什么。她从别处而来,早在铜镜中便淋漓尽致展现了她的痛处。


    况且她还有最大的那个筹码没有用。


    “我要亲自去诏狱走一趟。”


    “需要我陪你吗?”


    “不用。”李澜默默摩挲着腰间的玉坠。有些债,只能她亲自去讨回来。


    今日真是一个好天气啊。她解下披风交给一旁的云喜,先是抬头看了满眼湛蓝,再望向诏狱。


    光是靠近它,便有一股肃穆幽冷的气息缠绕过来。


    守卫得了令,毕恭毕敬地放她进去,为她带路。


    诏狱里头漆黑寂静,扑面而来的是血腥之气,令人忍不住要打寒颤。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李澜却觉周身环绕着春和景明的温暖——那种温暖是只有十年前她同兄长们一同出街时才能体会到的。


    许兰晚的牢房在诏狱深处,待李澜走到跟前时,差点认不出她的样貌。


    短短片刻,她竟然落魄至此。


    她像是被鬼怪吸干精血一般憔悴,整个人苍白得像一张薄薄的纸,颓废地瘫坐在地。


    察觉到外头的细碎动静,她才怔愣地慢慢抬起头。


    看清来人,她又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眼神瞬间变得凶狠,整个人朝着李澜扑上去!


    幸好还有牢门间隔,不然照她这个架势要将李澜咬碎撕烂都说不定。


    “我就知道是你做的!我就知道……”


    她眼睛里有不甘和怨恨,偏偏就是没有悔恨。


    李澜冷眼瞧着她,嘴里冰冷地吐出几个字:“当年你害死我兄长的时候,有想过这一天吗?”


    许兰晚先是一愣,随后竟痴狂地大笑起来,她笑得眼角都有了泪水,笑得直不起腰。


    “哈哈哈……你是要问我有没有后悔过吗?”她不在意地抹去泪水,“那我告诉你,从来没有过。”


    “从、来、没、有。”她用大声重复了一遍,似乎只有这样她才是胜利者。


    “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为了要永远待在这里么?你就那么怨恨那里?”李澜没有在意她的挑衅,继续追问道。


    许兰晚不经心地思索片刻,“是,我恨那里。比让我去死还恨。”


    李澜微蹙眉头,脑海中又浮现出铜镜中凄惨的场景。


    “只要能毁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她和许兰晚之间的仇恨来得突然却又如同藤蔓一般不停向上攀延,一直蔓延到两人的欣赏,慢慢攥紧,再前进一步都是撕心裂肺的痛。


    这世上,也只有她们二人才能做到。


    不可否认的是,许兰晚有时候也会把李澜当作她的替身,那个时候,一种痛彻心扉的奇怪感受便会席卷全身,她似乎在替那个人受苦。


    不能这样。她告诉自己,她应该是纯粹的、不含一丝杂质地恨着眼前这个人。


    她多么希望来看望她的、来送她最后一程的不是眼前这个人,可是等到李澜真的来了,她的内心又坠下一块大石头,似乎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这也算是一个美满的结局,不是么?


    “都是因为那个贱婢。”她懒洋洋地说,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杀意,“是她害的我,我猜的没错吧?”


    李澜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是。”


    许兰晚的喉咙里发出不甘的撕裂声,“我不该相信她……这个贱人……”


    不该因为她的一时顺从就放松警惕。许兰晚从心底不愿相信自己竟然会是因为这点顺从就安心的人。


    忽然,她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无所谓地一摊手。


    “真相大白了,你杀了我吧。”


    “杀了我,为你泄愤。”


    李澜默默看着她的表演,冷笑一声。


    “在我回来之后,你就没有感受到什么变化么?”


    许兰晚的眼神变了。她狠厉地盯着李澜,似乎要从她身上撕下一块肉。


    是。自从李澜回来之后,很多东西就变了。从李昭秦开始,到她自身。又或者说,从李澜身死的那一刻开始,就有很多东西变了。


    “你应该知道。”许兰晚声音低哑,“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但是在我没来之前,你在大昭就一直是……”她忽地哽住,意识到即使说了李澜也不会懂。


    但李澜自然接道:“是气运最好的一类人,对吗?”


    许兰晚瞳孔骤缩。她曾经有想过李澜运气很好,但没想到竟然能到这个地步,从她回来开始就像开了天眼一般洞知全局,令自己不能施展拳脚。


    “你以为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气运好的结果吗?”


    许兰晚慢慢站直了身体,眉心微蹙,“你什么意思。”


    “几年前,我打碎了一面铜镜。”


    许兰晚努力回想,记起了那面被王福不小心打碎的那面铜镜。


    “是你……”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是我。也是那面铜镜告诉我所有事情,包括……”她模糊地看了一眼许兰晚的手腕,许兰晚当即捂住手臂。


    “我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她慢慢地、犹如毒蛇一般向许兰晚靠近,凑到了她的耳边。


    “我早知道那杯茶有毒。”


    李澜享受着身旁人的颤抖,许兰晚的呼吸完全乱了,她显然在崩溃的边缘。


    “我,没有喝下它。”


    彻底崩坏。那些被机械制定好的结局如碎石一般崩塌,许兰晚心中最后一丝希望就此破灭。


    “我是死了。但我不是被你杀死的。”


    李澜怜悯地抬起头,望进了许兰晚的眼底,窥见了自己三年前的命运。


    三年前,她与沈忆的最后一番对话。


    “我要你帮我去寻一味药。一味毒药。”


    “你要做什么?”


    “我要下一个赌,赌我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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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己还能活着回来。”


    “不行,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帮你。”


    “沈忆!你现在不帮我,也许以后就永远只能看见我的尸体!”


    “.…..”


    “求你。”


    眼含泪光的少年亲手把毒药交到她的手上。


    南风端着茶壶过来的时候,她没有喝。


    西玄的毒药真是猛啊。她的五脏六腑都快要被搅碎了,毁天灭地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


    这条命,她终究是掌握在自己手上。


    数日后,李澜宫中那株□□枯败。但那时宫中忙着下葬和封后,没有人在意角落的□□,只有每日浇灌它的云喜又惊又悲地去查看,嘴中呢喃:“怎么会呢……”


    那株□□里埋着李澜的另一个灵魂。它败了,死在生前最爱它的主人手里。


    三年后,李澜应愿睁眼。


    “你……”许兰晚颤抖的声音将她拽回现实里,她看着许兰晚布满血丝的眼睛,满意地笑了。


    “你不知道吗?早在那个时候,你的命就已经在我手里了。”


    任务失败……立即失去……消失许久的机械音在许兰晚的脑海中猛然响起,她终于明白。终于明白为什么李澜能完好无损地回来,明白李昭秦为什么忽然变了性情,明白系统为什么突然消失。


    原来三年来的所有都是她自作多情。她早就在三年前就被下了死刑。


    “哈哈哈……”眼泪不断滑落,她咧开嘴,泪水顺着流进嘴里,舌尖尝出苦涩的味道。


    这就是她最后一个筹码。李澜无声看着她,这对许兰晚来说是比死亡更痛苦的结局。


    大梦初醒。大昭的一切都像是镜花水月,她做了一场绮丽的梦。现在,梦该醒了,她又要回到那个令她作呕的恶心的现实。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选择这里……”李澜慢慢后退,她与许兰晚一门之隔,却像两个世界的人,或许事实本该如此。


    许兰晚没有出声,她浑身发冷,她在……她在感觉灵魂一寸寸地被抽离。


    “不……”她终于哭喊出声。她输了,输得彻头彻尾。


    像是皮肉分离的血腥痛感,一寸寸地凌迟,可是这些身体上的痛感都比不上要回到现实的恐慌和绝望。


    李澜冷漠地看着她,这一刻,角色互换。她不再是任人宰割的那个手足无措的盘中棋。


    最后一眼,而后再无留恋。


    她一步一步走出牢狱,裙摆被风微微吹起,腰间的玉坠不停摆动,恍然间竟然变回了兔子的样式。


    李澜好像看见了无数个自己。痛苦的、快乐的,正如那天她从鸣香寺求完平安符回来,又或是她抱着小世孙从那个令她心碎的地方走出来,或者是玉坠应声而碎那天她转身而去。


    每一次回头,都有一个人跟她告别。


    喉咙里变得黏腻,鼻尖酸涩,李澜想忍住哽咽却发现泪水不受控制地落下,她抽噎着向前走,再也没有回过头。


    似乎是跟三年前那个自己告别,也是跟那些死在她眼前的人告别。


    出了诏狱,立即有一股风迎面吹来,吹走了她脸上的湿冷。


    她抹了抹脸上的泪,一眼看见了等在诏狱前的李昭秦。


    那人微微笑着,向她伸出手。


    然后她抓住了,和那人一起大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