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过去线」清白

作品:《相爱后动物感伤

    纪榆的包其实早就收拾好了,鸟也已经喂过了,这鸟儿终于能偶尔上一下架子了,就是翅膀还是不对齐,有点歪。


    下周就会赶上五一,他们这些学医的哪有五一那一说,不是在科室就是在做论文。


    纪榆背着单肩包就往车站去,车票他昨天就买好了。


    今天周四,万嘉旅应该在学校上课。


    纪榆坐车的路上都还在看书,眼睛有点发痛,他仰头点了两滴眼药水。


    他指尖擦过照片,距离上次万嘉旅来他大约快一个月都没见过他了,他们学校的课也紧张起来,周六早上都要补课了。


    纪榆舔了舔嘴唇,他捏着自己的手指,想好好跟他道个歉。


    从半早上出发到三四点的时候纪榆终于下了车,他的座位坏了,只能坐得笔直,他在此时更心疼上次万嘉旅这么远跑来看他。


    他先去了万嘉旅的家里。


    一进门,稍微有一点点震惊。


    但是也在他的预料之内。


    他人还没坐下就开始挽起袖子干活儿,把窗帘拉开之后发现这屋子比刚刚乍一看还要吓人,先把他桌子上的地上的沙发上的垃圾都收拾了一遍,扫了一遍地才开扫地机器人,厨房更是重灾区,他似乎是找了朋友回来吃火锅,通通堆在这里连麻酱都要长白毛了。


    键盘上他打过游戏掉落了烟灰,冰箱里他乱塞了一些东西,牛奶都过期了他都还放着。猕猴桃都软了,冰淇淋只挖了一勺。


    纪榆戴着手套里里外外的给他收拾,连马桶都刷了一遍。


    万嘉旅的新衣服又多了,吊牌还在他也没穿就这么扔在床上,内裤也乱扔,纪榆都看标签哪些要手洗哪些要干洗,分门别类之后找人上门取衣服。被套他似乎是换了,但是里面的被芯都滚了,纪榆又拿出四件套消杀了给他换上。


    万嘉旅的车没开出去,也已经脏得不像样了。


    纪榆又把车开车来洗,估计是上次长邮回来就没动,里面的还有快递没拆。


    纪榆想起万嘉旅说车扣分的时候要处理一下,擦了擦手拿出手机到12123。


    车早就就备案了,就是太忙。


    纪榆正要处理那条红灯的违章的时候忽然看见上面还有三条,且在同一天。


    他点开一看是一条超速的违章,一条是违反禁止标线,一条违停。


    第一条很明显副驾上有人,万嘉旅开的车,这个帽子他有戴。


    第二条他们凑在一起,这女孩儿在干什么?


    纪榆的手心开始发汗。


    时间极其接近,第三条违停在酒店的门口。


    纪榆的脑子嗡地响了一声,但是应该不对,不对。


    日期在...万嘉旅本来说要来长邮那天,他等着他来吃火锅那天,他找师兄帮忙开了假条。


    那天万嘉旅回家了,他们开过视频的。


    应该是送人去酒店了。


    他仔细地分辨,他身边的女孩儿好像是绿色的头发,他的初恋——


    纪榆看着手机上图片,他觉得他们应该没有。


    肯定没有。


    他辨认不出来,拧紧了眉头感觉自己的自卑心又开始发作。


    他们最近联系了吗。


    他们只见过这一次吗。


    万嘉旅谈起他的初恋的时候,大事小事都记得那么仔细,好像他的这段恋情人尽皆知,对方优秀又富庶,博学又有趣,万嘉旅从没说过他不喜欢了,是对方走了,他没有办法。


    纪榆在意识到这一点的之后再想起来当时万嘉旅谈到他初恋的表情,仰慕,喜欢,为她每天心都悬在嗓子眼。


    纪榆感觉胸口有点发闷,蹲在边上看着自来水哗啦啦的流,他颤抖地点了一根烟,自己像偷偷躲在阴暗角落的老鼠。


    纪榆哆嗦着手指处理了那条红灯的违章。


    纪榆抿紧了唇,他觉得有点发热,他觉得他现在得多做些事情省的胡思乱想,他感觉自己有点发酸。


    这不是很正常的社交吗,他为什么不能送人去酒店呢?他晚上都已经回来了,真要是想的那样他怎么会晚上在家里呢?


    纪榆拿着抹布擦万嘉旅的车,他看见了掉落的绿色短发。


    他似看不见一样一下一下地擦。


    他的储物箱又乱了,纪榆重新整理他的证件跟银行卡还有乱扔的打火机香烟跟拉拉杂杂的小物品。


    ——安全套不见了,他压在很下面的。


    纪榆的恶寒从脚底直达颅顶。


    他感觉有点长时间没有睡眠才有的恍惚。


    可能是,可能是...他的朋友们也是要用的,对吧?


    他像没有情绪没有反应的洗车机器。


    他洗完了车,开着车门通风,他站在车外,点了一根烟。


    他的眼神流露在行车记录仪上。


    他感觉自己这样非常不道德,但是他有点儿想看。


    他想知道万嘉旅那天到底,到底去干什么了。


    他的手碰到行车记录仪的时候有点惧怕,他似乎怕他想的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是真的,但是他又好像在这里找一点侥幸。


    纪榆又点了一根烟,其实他在医院的时候抽得非常少,偶尔在深夜做论文到疲乏的情况下才会要提提神,一般抽得都是万嘉旅乱扔扔在这里的,没有他也就不抽了。


    纪榆死死地盯着行车记录仪。


    阴暗的窥视,太多的自卑,病态的排他,现在将他扯得有点儿犯恶心。


    他终于伸出了手,他想要答案。


    他感觉自己的卑鄙令人厌恶,他舔了舔嘴唇,他看着手里的行车记录仪,却怎么也不敢动。


    他捏紧了,却不敢打开。


    他开始骗自己,这内存根本就不够到那天。


    纪榆大喘了一口气,他不想这样,他靠在方向盘上,他真的不想这样去想万嘉旅,可是为什么人人都说他朝云暮雨,人人都说他花心滥情,他不想相信的,可是...


    他为什么总有那么多巧合,他为什么不能...只爱我?


    纪榆在看不到行车记录的时候感觉好像梦还可以延续一般,他不想知道答案了,他慌忙地想把行车记录仪装回去,却跌在了座位下面,夹在缝里,他勾着手指去捡,却听见了呲呲啦啦的声音。


    听声音是他的朋友,名叫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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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煜的那个。


    “你那穷小子弄干净没有?”


    “就那样吧。”


    “你算谈恋爱还是包养啊兄弟?”


    “有什么区别,都一样。”


    “一天到晚跟当他爹一样,谁家金主到你这份上,还他妈给你尥蹶子,真是有意思。”


    “就这么着吧。”


    “啧,我说你选艺术家姐姐是吧,或者选你家里有排面的学妹是不是,不是我瞧不起人,你俩跟住下水道阴沟里似的,你他妈可别翻船了。”


    “行了诶你,我脑子又没病,我知道。”


    “玩玩闹闹的,怎么着,你去他宿舍过日子啊?我找你吃饭我还得拎俩快餐呗,找个小凳子往那一坐,马桶离吃饭的桌子不到两米,喝酒是方便,这头喝扭头吐。”


    万嘉旅似乎踹了他一脚,笑着说,“滚蛋!我他妈真没这么蠢行吗?”


    “上点心,赶紧去黄了,妈的一天不够吓人的,而且...”


    这儿呲呲啦啦的,纪榆听不清楚。


    然后又是稀稀拉拉电流的万嘉旅的声音,“...知道..我呲..都...烦...死...呲呲...他...了...草…”


    纪榆来到了万嘉旅的学校,他在操场的时候能看见他,他的位置在二楼第三个教室的最后一排,猩红的校训在纪榆的身后,他的风衣被风卷起。


    他用衣角擦了擦眼镜动也不动地盯着万嘉旅的方向。


    他在玩,很高兴。


    三楼一样位置的是他的朋友,他们用绳子吊着橡皮在传纸条,扯两下就收上去了。他看见万嘉旅在笑,他今天穿了白色的卫衣,阳光得像与他的过往都像一场梦,那场水库上的白日梦。


    ——我都烦死他了。


    好像此刻,他有没有去看初恋也不太重要了。


    纪榆在深夜躺在卧铺上回长邮,他来了这里六个小时,洗了一个房子,洗了一辆车,给他做了一罐廉价的泡萝卜。


    纪榆看着大巴车的车顶,身边鼾声不断。


    卧铺的被子有浓浓的气味,纪榆穿着衣服跟鞋躺在上面,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这车厢的天花板滴了水,恰好落在他的眼镜上,模糊了一大片,他摘了眼镜,掀开车帘,近视眼看见了散发着柔柔光晕的月亮,悬在夜幕之上,清冷地指引着方向,他擦了擦眼镜,又看见了外面像鱼线一样的电线切割,碎成了一块一块的月亮。


    飞机上的月亮肯定不会切了又切,它会站在离你很近的地方任你欣赏,高楼华丽的落地窗看它它就会变成漂亮的装饰品,如果坐着游轮出海,月亮还会在附赠你一海的倒月,生怕你领悟不到它的美妙,月亮又没错,穷才是世界上最大的罪过啊。


    纪榆无奈地看着窗外,他有点儿不相信。


    摘掉了眼镜,他捂住了眼睛,唇有点发干发抖,他握紧了拳头,但是他没有任何话想说,所有的思路的最后结论是他不想跟万嘉旅分开。


    可能听起来没脾气也没骨气,但是他干哑着嗓子他真的不想分开,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是因为他给的金钱跟宠爱,资源与重担,在这些之外,自己的心是不是还清白?